陛下的钱,怎么不刻我的名 第6章

作者:品托阿

  和那不时试图扎透衬衫的稻草相比,雷斯劳弗睡眠的质量更取决于他近期的活动,幸运的是,就在几天前,他上了战场,而且从战场退下来后又击杀了一个法师,这些回忆足以支撑他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失眠了。

  一宿无话,当两人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前来送别的是那一个个看起来半宿都没合眼的村民,他们热情地送上提前做好的早餐,一路将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送到村口,当后者提出他们不想和正在打仗的军队打交道时,还有几个男人热心地指出了附近路线,能够绕开绝大多数雇佣兵前往下一个最近的村子。

  但也仅限于此,再远的路就连他们自己也都没走过。

  但热心归热心,无论是雷斯劳弗还是安格丽塔都毫不怀疑,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行踪,这些村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说出来,但是那样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安格丽塔现在的装束看起来和一个村姑没什么两样,她甚至还专门用布包裹了一下头脸,很难会有人注意到她的面容。反而是背着大剑的雷斯劳弗成了更显眼的目标。

  但谁会去主动找一个士兵的麻烦呢?通常来说士兵才是主动惹事的那群人。

  “接下来行动就能轻松很多了,”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的路线很快就偏离了乡间的土道,“按你们原定的计划,那位侯爵现在应该也确认是波尔拐走了你了,而一个法师的能耐谁也说不清楚,在轻易找不到你后,他很快就会放弃的。”

  “我们可以稍微自由一些,每过一段时间就找个村子或者城镇歇脚,不用一直在荒野中跋涉。”

  虽然名义上,凡是被划在帝国版图内的都算是皇帝陛下的土地,但实际上这是行不通的。野兽、盗匪、不死生物、怪物甚至是巨龙经常会为皇帝陛下和他土地上的人民们上演一些血腥的戏码,长时间漫游在荒野之中,就算是最老练的冒险者都要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安格丽塔点了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事实上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这里离她的父亲足够远,甚至离那些贵族都足够远,她觉得现在已经不再需要担心被追上,送去父亲或者那位和父亲作对的大公面前了。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担心的多了去了。

  自出生起十五六年几乎没有离开过宫廷的公主殿下很快就在一个夜晚意识到了这一点。

  “雷斯劳弗,救救我,雷斯劳弗!”篝火映衬着安格丽塔那煞白的脸庞,她裹着毯子瑟缩成一团,惊恐万分地看向黑暗中那一双双绿幽幽的非人眼眸。

  “那些都是什么?亡灵吗?还是魔鬼?他来抓我了!来抓我回去了!”

  “放轻松,小丫头,”雷斯劳弗将手中的双手巨剑插在了安格丽塔身后的土中,用力压了压,确保它不会倒下来砸到少女,“没有那么严重,虽然它们的确是来抓你的,但你见过四条腿走路的魔鬼吗?”

  “?”

  安格丽塔困惑地抬头,却只能看到巨剑那硕大的护手。

  “不过是几条野狼而已,”雷斯劳弗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那把斗剑,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似笑非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畜生跟了咱们好几天,终于觉得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所以趁着今晚月黑想要动手。”

  “不过你放心,那只是它们身为野生动物的错觉而已。呆在原地别动。”

  雇佣兵在安格丽塔的眼中,仿佛一瞬间化身成了一个老练的猎人,他伏低了身体,让自己的肩膀看起来没有那么高而宽,斗剑反射的火光在他手中微微晃动,随着雷斯劳弗的步伐慢慢接近面前的三匹野狼。

  几只大狗同样也在接近他,看起来就好像要和雷斯劳弗拼个你死我活似的,随着它们慢慢走进火光照射的范围,安格丽塔终于看清了这些生物的真容。

  那的确既非亡灵也非魔鬼,然而那瘦骨嶙峋的躯干和饥肠辘辘的眼神却是如此凶恶,甚至远胜于书上和壁画上的魔鬼!那是狼的眼神?

  她的确听人将某个贵族比作狼,但……但和真正的饿狼相比,他们还差得远呢!

  “我们……我们要跑吗?”篝火烘暖的毯子已经无法再给安格丽塔带来温暖了,下意识的,少女站了起来,双股战战地想要转身逃走。

  “蹲下!”雷斯劳弗突然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那原本伏低的身形骤然拔高,朝着安格丽塔冲了过来,后者完全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声不出自人类喉咙的咆哮擦着她的发梢从头顶越过,慌乱之中,安格丽塔只看到一抹带着火光的剑刃发出闷响,将一大泼鲜血洒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内脏和血浆的混合物给雷斯劳弗洗了个澡,然而此刻的佣兵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持剑的右手配合另一只手,将那尚未断气的野狼扛过头顶,朝着另一匹趁机扑上的野兽砸了过去,他本人则转身迎战,将斗剑狠狠地插进另一个从后面偷袭的野狼的颅骨里。

  毁了,都毁了!

  雷斯劳弗在内心嘶吼着,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厮杀是在什么时候,他急需要一场像样的战斗!这就是他宁愿作雇佣兵而非冒险者的原因之一!

  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来向这些狼群示弱,引诱它们来袭击,然而那位公主的一个起身就将这一切都毁了!他必须要提前暴露自己,这会让这群原始的畜生知难而退!那不是他要的!

  暴怒中的雷斯劳弗下手越发残暴,而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群狼快速膨胀起来的恐惧——它们准备逃跑了!

  再干最后一票!最后一个!

  覆着金属的拳头狠狠地砸碎了一条野狼的下颌,雷斯劳弗瞪大了眼睛,拼命在火光摇曳中和黑暗中寻找,终于,一个比其他野狼明显更大一些的生物被他勾勒出了一个轮廓。

  “来不及了,就是你了!”

第17章 疾病

  躲在黑暗远处掠阵的头狼惊恐地发出了嚎叫,它穷尽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终于在荒野中找到了这两个人带着行囊跋涉的人类,男人看起来疲惫又虚弱,女孩看起来虚弱又疲惫。

  直到今夜的袭击开始之前,它的判断都毫无偏差,甚至到那个男人发现它们并准备战斗为止都一切正常!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从巨大的金属板后面站起身后,给了它们在后方埋伏偷袭的机会后,情况反而会急转直下?

  野狼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它们依靠敏锐的嗅觉和听觉、依靠基础的集群战术狩猎,而这些都不能解答它的困惑,它只能用更本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召集它的同伴们,一起围攻那孤身扑入黑暗的男人。

  狼群的嘶吼声持续了小半个前夜,甚至在平息之后,还依然回荡在安格丽塔的耳边。黑发的少女目光呆滞地看向那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雇佣兵,他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慢慢地走到营火能够温暖的范围里,站在她的身前。

  刺鼻的血腥味和其他说不清的味道混成一团,粗暴地随着夜风卷进她的鼻腔。

  “为什么要站起来?”雷斯劳弗开口,嗓音沙哑而刺耳,“你觉得我把剑插在你身后,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安格丽塔缩了缩脖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你是明显的弱点,狼群一定会尝试以你为突破口,”雷斯劳弗从地上揪起一块尚算完好的狼皮,在上面蹭去斗剑上的血迹,“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按我说的做,我就能保护你。”

  “这次还不错,至少你没有到处乱跑。”

  两人之间很快就只剩下了火堆中燃烧物爆裂的“噼啪”声,安格丽塔试图记住雷斯劳弗的教导,就像墓穴中的那次一样,然而当她下意识地试图深究其中其中的原因时,却越发觉得不对了起来。

  “雷斯劳弗,你是说,它们会挑选弱者作为更优先的攻击对象,是吗?”

  “嗯,”雇佣兵点了点头,“它们当然会选择更容易捕捉的猎物。”

  “它们是怎么判断猎物容不容易捕捉的呢?”

  “看体型,看状态,看健康情况,其中看体型,一般动物会更关注肩膀的高度,如果你想避开它们,可以选择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大……”

  雷斯劳弗正欲举起双手来,试图给安格丽塔讲解,但他却忽然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它们为什么会盯上我,我们,”帝国的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雷斯劳弗,“你比它们要高得多吧?你旁边也只有一个我而已,我能看出来它们非常饥饿,但我想这应该不是它们铤而走险的理由。”

  “野生动物的直觉总会有偏差。”

  “偏差大得从捕获猎物果腹,到整整一群都被你一个人杀完?”棕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雷斯劳弗,“为什么?这回应该换我问你了!”

  “我们本来不会遭遇它们的,对不对!”

  安格丽塔回想起了自己的战栗,自己的怯懦,自己的无力,回想起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狼嚎,从咆哮到悲鸣——那些野狼尚且如此无力,而被它们视作食物的自己呢?

  “你究竟要做什么?”

  宫廷书页中,那字里行间都透着血腥的阴谋诡计浮现在安格丽塔的眼前,她至少能够列出来超过二十个有动机这样做的人,其中不乏她自认为的同盟或者亲朋好友。

  他们在自己远离马格帕雷斯的时候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既不阻止也不反对,甚至默许自己离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吗?!

  “和你没有关系,别想太多了,”雷斯劳弗撩起眼皮,扫过安格丽塔年轻的面孔,“你觉得自己活到今天,是因为我打不过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私人问题——在偶尔的情况下,我需要点战斗,需要点血腥来振奋精神,这都是为了更好地履行责任。”

  “一点战斗?一点血腥?!”安格丽塔豁然起身,用颤抖的手一一指过那些死状各不相同的生物,“这是一场诱杀,这是一个陷阱!你用你自己和我作诱饵的陷阱!”

  “你这个疯子!你是有什么病吗?你的确有!”

  “我有病?”雷斯劳弗坐在火边,没有起身,但声音中的压力却好像从安格丽塔的头顶传来,“没有它,我活不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我会死在哪里!它给了我都卜勒的身份,让我能拿到比普通人更多的金币!让我能活得比农夫、比市民甚至比小贵族都要好!你竟然说这是病?!”

  “那是因为它还没有害死你!”安格丽塔和雇佣兵互相瞪着,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全然不觉得害怕,哪怕他刚刚杀了那么多轻易就能囫囵吞掉她的野狼,“但如果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先被你害死!”

  这次是狼,下次是什么?熊吗?枭熊吗?!她只见过它们的标本,但那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是吗?”雷斯劳弗忽然低声笑了一下,作势舔了舔嘴唇,“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是这种方式呢?”

  “这次运气不错,碰巧撞到了一群野狼,下次如果我们运气差呢?”

  “如果你运气差呢?”

  “你——”安格丽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做!我、我们给过你钱了!”

  “拿钱办事是你们帝国的马特轻骑兵的风格,可不是东伊纳萨斯的风格,”雷斯劳弗冰蓝色的眼睛缓缓随着少女惊恐的战栗而移动着,直到当她的恐惧几乎达到顶点,雇佣兵才放声大笑了起来,“瞧把你吓的!”

  “放心吧!我不会考虑这个的!就算是真的到了那天也一样!”雷斯劳弗转身铺开了自己的毯子,径直倒了下去,“屠杀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猎物或者敌人的性命,像你这样连匕首都拿不稳的大可以安心。”

  “快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这些野狼的尸体足够劝说那些夜间野兽知难而退,但可吓不倒白天行动的大家伙。”

第18章 跑快一点

  雷斯劳弗就这样睡下了,睡得甚至分外香甜,然而安格丽塔却始终难以入眠。浓郁的铁锈味时时刻刻侵扰着她的梦境,在那里,刚刚她亲眼看着倒下去的狼群又重新站了起来,在她的周围不断哀嚎着,如泣如诉。

  女孩重新从毯子里爬了出来,棕色的眼珠凝视着那隔着火堆,背对着她睡下的健壮男人。

  要不要……逃走?

  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按照雷斯劳弗的推算,他们还有至少两天的时间才能走到最近的城镇,如果是安格丽塔自己的话,不知道两周之内能不能走得到。

  而且,又焉知这个雇佣兵不会追上来?他来追她的话,可比那些不知道还有没有在追踪她的卫队和佣兵要容易多了。逃跑再被抓住的后果是什么?他会……

  安格丽塔沉默着,一个更加荒唐的想法取代了刚才的妄想。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进了靴筒里,摸到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

  匕首的握把上镶嵌着一枚由马格帕雷斯最好的宝石工匠打磨出的红宝石,它被她的祖父亨利三世命人镶嵌在这个匕首上,作为她周岁生日的礼物,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雷斯劳弗看起来已经睡熟了,她能用这把贴身的匕首拿下他吗?他虽然像是个恶魔,但他并不是,他只有一条性命。

  但……“像你这样连匕首都拿不稳的大可以安心。”

  男人睡前的话语突然在安格丽塔的心中回响了起来,她的手指慢慢退出了靴筒,方才一瞬间的亢奋让她现在的血液都在变冷。

  他察觉了吗?他早就察觉了?这不可能!

  但安格丽塔·马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连匕首都拿不稳,甚至更直白点说,她几乎没有像拿匕首一样拿过祖父的礼物。

  在宫廷里,更多的时候它被用来代替裁纸刀,或者给她儿时的玩具们留下一些伤疤。

  用它来穿透那些甲片,刺进对方的心脏?她都不知道匕首的长度是否足够!

  在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中,安格丽塔直到天蒙蒙亮也没有完全地睡去。当雷斯劳弗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冷却的篝火,以及对面那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公主殿下。

  “失眠了?”雷斯劳弗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挑眉问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都能让你做噩梦的话,你或许应该回到你的宫殿里去。”

  “我不会回去,和那里比,这里不算什么——能给我一口水喝吗?”安格丽塔伸手接过水瓶,大口大口地灌了几下后“哈”了一声,“我在思考。”

  “从没听说过的奇怪行为,”雷斯劳弗半开玩笑地回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说说看,你思考了些什么?”

  “我不能再继续跟你走下去了,”安格丽塔的话让雷斯劳弗愣了一下,扭头看去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坚毅的眸子,“在最初的几天,我以为我们会很合得来,但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不能忍受和一个疯子继续同行,而且还要他来保护我的安全,”安格丽塔一字一顿地说着,“这里已经不再是宫廷了,我必须要让自己能够一个人走下去。”

  “但你现在做不到,”雷斯劳弗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在我成为雇佣兵之前,我几次都险些死在荒野里,如果没有你所说的‘疯病’,我根本活不下来。”

  “你说的对,我现在做不到,而且我也不准备靠发疯做到这一点,”安格丽塔起身,避开雷斯劳弗伸过来的手,自己将毛毯收进行李中,“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雷斯劳弗惊讶地挑起了眉毛,旋即它们轻松地舒展了开来:“你是说,你准备让我当你的老师,但目的是为了摆脱我?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安格丽塔深深吸了口气,“这对你来说也有好处,如果我——”

  “停、停,你不需要说服我,”雇佣兵扬起双掌作投降状,“分析这个分析那个让我头昏脑胀,你只需要说服自己就行了——或许也不需要。”

  “你可以在合适的时机问我任何问题、做任何事,你甚至可以要求在某个地方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无所谓,因为契约上说我可以因此拿到更多的金币。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强行去做某件事,如果想要放弃,立刻就去做,或者我强制你放手。”

  “那会让你没有尾款拿。”

  “契约要求是把一个活着的你送离帝国,而且还要再稳定地在伊纳萨斯住上一段时间。”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可怕死得很,不然绝对不会离开马格帕雷斯,”公主由于整宿没睡,回应得非常勉强,“那我也只有一个要求了。”

  “你可以考核我,当我能够独自生存的时候,我要远离你,而你也不能再靠近我。你依然会收到钱,我只是想确保我自己的安全。”

  安格丽塔的身躯微微紧绷,她不确定对方会对此有什么回应,尽管她也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也许他会一次次地给自己一个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然后看着她放弃?最后她再也不会提出类似的要求?这样一来,这个雇佣兵就可以继续把她拴在旁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马驹一样,被一个小小的木桩束缚,即使长大了,长大到轻而易举就能挣脱木桩和绳索,它也不会主动尝试逃离了。

  但她不会,不会的。安格丽塔非常确信这件事,因为她已经离开了生活十五年多的马特王朝宫廷,而且不会想要再回去,几个月的时间,任何人都别想驯服她,哪怕她连匕首都拿不稳。

  “那或许不用那么麻烦,我的感觉一向很敏锐,不需要给你什么考核,”雷斯劳弗微微点头,“如果有哪天,当我说对你说‘开始’的时候。”

  “安格丽塔,你就可以跑了,跑得快一点,不要回头。”

第19章 公主的晚餐

  “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拿行李的时间。”

  当太阳升起落下又升起,雇佣兵先生悠哉游哉地拖着巨剑走在后面,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一半的行李,而剩下的一半,则在前面那个依旧执拗地慢跑着的,大汗淋漓的安格丽塔身上。

  她的速度已经非常慢了,但她依旧不打算停下来,这是她亲口提出来的,才不到两天的功夫,怎么能轻易就反悔?

  “你的速度还需要更快一些,安格丽塔,”雷斯劳弗慢慢地从后面追了上来,领先出了她半个身位,“无论是冒险者还是雇佣兵,都是需要带着行囊和盔甲行进的,有的时候还要快跑着急行军,以现在这样的速度,你会很快被甩在后面。”

  “如果你支持不住了就说出来,我是因为你之前说,皇室成员吃得比普通人更好,而且也有骑马、狩猎、比武一类的活动才给你这个重量的,其实我觉得从没有负重开始也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