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你大可不必假装跟我很亲近，”雷斯劳弗活动着肩膀和手臂，斩除这里的植被可比撕裂血肉困难多了，“顺便一提，我不是第一次这么走，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制定这么一条路线。”
“当初是和阿曼莎一起，只有两个人的话相对还算容易，而且她还是个精灵。现在的队伍规模稍稍超出了……预期。”
“大伙聚在一起可不是坏事，”冯达尔笑了起来，“至少你们俩接下来可以休息一会儿，换我和贝拉来开路，如果巴蒂愿意，她也可以来试试。”
“说起这个，”鲁佛不由得看向贝拉，“你难道不应该阻止他们吗？”
“我的力量不足以开辟道路，鲁佛。”有着红色头发的德鲁伊垂头丧气地为这位长者演示了一遍：她尝试沟通这些植物，以让它们自行分开到两侧，可满目的绿色好像并不乐意干这种事情，仅仅是稍微缩回了一点叶子，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看来你的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德鲁伊见状点了点头，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来吧，接下来由我带路。我们会和其他的德鲁伊取得联系，并前往宁静者的神庙——希望可以仗着我对那里的熟悉，赶在归还者之前。”
鲁佛伸手摸向前方的植被，后者立刻便为他让出了一条宽近两米的道路来，足以让众人向深处前进五六米的距离。就连原本生长在这片区域内的草本植物都要弯曲自己的茎叶避让。
如果不是那些树木太过僵硬，雷斯劳弗毫不怀疑它们也会一样让开。
“……或许我错怪你了，贝拉。”鲁佛带着众人畅通无阻地前进了一段距离，或许是年纪大了，这样的精力消耗让他有些气喘，“这里的的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和这些植物的沟通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般，中间隔着一层，我说不好隔了一层什么，太模糊了。”
“或许我应该找个‘本地人’问问。”
大德鲁伊敲了敲旁边的一棵两人合抱大树的树干，几名施法者都能感受到魔力在二者之间的流动转换，如同在沟通一般，然而正当这份流动的力量达到巅峰的时候，却戛然而止，突兀地消失了。
“嗯？”
鲁佛直了直腰杆，放宽了要求后再次试图沟通，这次他不再限定树精，只要是在这方圆几公里内的妖精或者其他生物，都可以响应他。但这并不能有丝毫改善，他再度失败了。
“这不可能！”老人挽起了袖子，吹胡子瞪眼像是要跟面前的树干上一架，“你不能挂断我的通讯！”
由于不知道鲁佛究竟在和谁较劲，其他人只能面面相觑地等待着结果，然而最后等到的却不是成功的消息。十多分钟后，鲁佛不得不彻底放弃并宣告了自己的失败。
“这里的自然环境有问题，”他皱紧了眉头，“难道是那头绿龙不成？绿龙的确有能力让周围的草木都屈从于他的意志，但他总不至于在这山脚下筑巢吧？”
歌林奥托山脉覆压数百里，足以容纳两三打的年轻巨龙或者三四条成年龙栖息，而领地不会相互重合。但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消息能够证明歌林奥托山脉中还有第二条龙存在的痕迹——甚至就连埃斯米尔本身也因为数个世纪的沉寂而被世人当成故事里的角色。
他没有理由留在山脚下，大多数被人所知的绿龙都不喜欢抛头露面，埃斯米尔完全可以藏在山脉更深处的地方。
况且……如果刚进山脉就到了绿龙巢穴边上，这运气未免也太差了！
眼见寻常的路子变得不可实现，大德鲁伊定了定心神，继续指引众人向前推进，一边思考起当前状况的对策，一边则开始留意起了附近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个动物——那只叫跳跳的松鼠除外。
通常情况下，懂得德鲁伊语的人会很自行注意到周围环境中的此类信息，而当一位大德鲁伊专注于此的时候，那些痕迹将会如沙漠中的参天巨树般无法忽视。很快，鲁佛便找到了几道位于裸露树根部分的刮擦痕迹，而在不远处，还有着点点血迹。
“鲁佛先生，您发现什么了？”之前贝拉展示过读取德鲁伊语的技艺，安格丽塔对此并不陌生，“是您提前派来的德鲁伊们？”
“其中的一位，依文，”鲁佛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斥草木气息的空气，“他留下的消息不多，只有一个字——”
“跑。”
“那恐怕我们是跑不了了。”黛西一拍额头。
果不其然，雷斯劳弗浑身上下的盔甲都在肌肉的绷紧下发出了声响，而身旁的帕特里克和冯达尔也先后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隆隆的巨响从左侧传来，不多时的功夫，两只覆盖着灰黑色毛发、皮肤则更加黝黑的巨手便分开了众人头顶上方一两米处的树丛，露出了其本体那颗硕大的猿猴类脑袋。
这样的生物不止一个，仅仅是十几秒后，几人的后方、右侧和前面也都出现了同样的巨兽，而其中一只显然在不久前刚刚享用过一顿美餐。
当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雷斯劳弗等人的时候，这头巨猿伸出右前臂，拇指和食指捻起半截折断了的橡木棍伸向沾满干涸血迹的嘴巴。
剔牙。
第136章 一场包围
“那恐怕就是依文了，”雷斯劳弗抬头，环顾着从四面包围而来的四头巨猿，“作为畜生来说，你们还真是聪明得过分了，是吗？”
“那现在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肌肉发育的是不是和脑子一样好！”
“雷斯劳弗，等等——”见战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贝拉还试图说服雷斯劳弗稍等片刻，至少让他们两个德鲁伊和对方交涉一番。但很快，贝拉便在沟通无果的鲁佛之后得到了答案。
“这些家伙是被操控的，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那就抄家伙上！”矮人怒吼一声，丢下了左手的软木盾，转而从腰间又拔出了另一柄战斧，“正面交给老雷，我们先处理掉后面包抄上了的这个，帕特里克！”
本打算去帮雷斯劳弗忙的圣武士连忙转身，而他立刻惊讶地发现，他这些临时的旅伴中，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抽身去支援那个佣兵，而是打算先全力解决掉最后面的那只巨猿！
“我觉得我们至少……”
“不要你觉得，要他觉得！”黛西用琴声淹没了圣武士的建议，乐曲包裹着魔力缠绕在众人的身上，使得从音乐中获得力量不再是某种比喻，“你们被强化了，快s——上！”
在众人耳中犹如仙乐般的演奏，在几头巨猿听来却是恼人的噪声，试图包围、却反而成了被包围的那个的巨猿则更显凶暴起来，挥舞手臂像是举起一架攻城锤般朝最前方的圣武士砸去。
“不退！”帕特里克舌尖绽开一团金色如血浆般的能量，为他和他的武器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铠甲，“巴蒂！使用你的力量！这正是你熟悉它的时候！”
随着圣武士和那头巨猿正面相抗，安格丽塔持守志长诗应声而上。然而，当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要复现当时斩杀穆力维的那道法术时，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魔力从剑身中流畅地淌出，少女却只能任凭它在指缝中漏下，无法挽留一丝一毫，更别说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思转变了。
“不行，我还是做不到！”无奈之下，不愿放弃这次攻击机会的安格丽塔只得生生将剑斩向巨猿的手臂，二者相交发出一声响亮，却没有血光出现。那巨猿的毛发之下仿佛不是皮肉而是鳞片。
自那天之后，以为自己真的觉醒了施法力量的安格丽塔没有一时不在尝试沟通那比空气更加无所不在的魔力，但令人沮丧的是，她再也没能成功释放过哪怕半个法术，所有的努力尽皆付诸流水。
如果不是有帕特里克和雷斯劳弗两人作证，她几乎要以为那天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一场幻梦。可即便那时是真实的，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仿佛遥不可及。
或许她不是这块料，她早就应该认命的，早就应该……
“还没到时候。”
鲁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大德鲁伊操控着周围的植物，不断干扰和限制着面前甚至其他三只巨猿的行动，但由于这里的植物似乎也不大对劲，因此看起来是他在用自然之力对付野兽，实际上则是在全力抗击这两者的两面夹攻。
“不要放弃你每日的锻炼，它终究会在某一天为你带来回报，”老人的话如钟声般敲响在安格丽塔的心头，驱散那不知不觉已经深入安格丽塔内心的沮丧情感，“毕竟，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那就迟早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冯达尔挥舞双斧冲上，安格丽塔则趁机退后以调节呼吸的节奏，顺便追问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生死关头，不屈的意志会透支你的潜力，爆发出未来某刻才会真正属于你的力量，”鲁佛微笑了一下，“但那也是你的力量——只要你继续坚持下去。”
安格丽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度冲了上去。而大德鲁伊则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边。他刚才光顾着照顾这边几个人的思绪，不使他们被某个暗中躲藏的黑手所操控，却遗漏了一个。
雷斯劳弗此刻正以一记沉重的肘击砸落在面前巨猿的腹部，右侧的野兽刚打算偷袭，漆黑的巨剑便兜头而下，迫使它不得不举臂防备，而这两处，却全都是都卜勒的佯攻。
左手边的巨猿自以为得计，张开双臂便打算将雷斯劳弗擒抱在怀中，凭借它的力量，哪怕雇佣兵穿了重甲，也无法抵抗被压成肉酱的结局。然而它的这一动作，却恰恰是雷斯劳弗想要的！
黑炎大剑在右侧巨猿的手臂上反震而起，朝着相反的方向骤然加速，以无猿能应的高速疾驰，大剑前半截野蛮地撕开皮肉，连带着相对脆弱的锁骨也一道劈碎，紧接着便急转而下，直抵巨猿的骨盆方才罢休，将这头巨兽几乎所有的内脏尽皆剖了出来！
“不过是畜生！”
雇佣兵嘶吼着狂笑起来，巨剑卷起肠子和其他脏器，转身再和着血块与其他污秽，甩了另外两头巨猿满身满脸：“恐惧我！如果你们敢！”
左边还没有死透的巨猿拼尽最后的力气，重拳轰击在雷斯劳弗的背后，雇佣兵踉跄了一下，却是借着这个势头直朝他剩下的敌人再度杀去！
……现在却是有些来不及了。鲁佛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另一边，那头摇摇欲坠，但尚未完全倒下的巨猿。
除非鲁佛此刻放弃对植物的操控，全力施展法术才能把雷斯劳弗从那份非正常的影响中拉回来。但此时的大德鲁伊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真的需要这么做吗？或者更确切地说……这个男人真的是被那操纵者给影响了？！
到底得是什么样的榆木脑袋，打算用暴怒或者嗜血的情绪来影响一位这样的敌对方战士，并且认为这可以为他自己牟取胜利！
大德鲁伊咬了咬牙，说出了一句在几分钟前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话：
“雷斯劳弗先生，麻烦给那个吃了人的巨猿留个全尸！”
第137章 被动和主动
“……没办法了，这些野兽的消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十几分钟后，大德鲁伊双手沾满鲜血地直起腰赶来，放弃了从一滩血肉中捞取另一滩血肉的想法。
半颗巨猿的脑袋像瓜一样翻倒在地上，另外一半则尚未掉落，依旧粘连着它的躯体。而另外两头巨猿的身上则伤痕遍布，耳膜处均有暗红近似黑色的血迹殷殷，那是寄托于音乐的魔力对它们造成过伤害的证明。
雷斯劳弗仅仅是处理了左右两个而已，正面的那头巨猿等到了帕特里克等人，在耻辱的围殴未果后，它迎来了更加耻辱的、反方向的围殴，并最终在这上面送掉了性命。
雷斯劳弗随便找了根凸出地表近一米的老树根坐了下来，手拄大剑，闭目调匀着呼吸，笑容是如此满足。
雇佣兵本身体格就已经不小了，更大块头的对手实在难遇，尤其是在离开安皮瑞之后。此前那个能够巨化自己的侏儒算是合格，奈何偏偏他当时手无寸铁，连铠甲都无，打得颇为憋屈。这次可算是让他捞着一把大的。
至于右边的那头巨猿，如果雷斯劳弗的冷静程度能有此刻的三分之二的话，差不多可以留下个更完整的尸体，但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很难留手——相信大德鲁伊一定可以理解他一个莽夫的苦衷的。
鲁佛倒是没有在这上面多计较，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看看还能不能有解救的机会，或者至少能够凑出一张死去德鲁伊完整的嘴来，好通过让死者开口说话的方式了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结论已经非常明显，二者都不存在实现的可能，那雷斯劳弗下手轻重也就无关紧要了。
“唉、吃人，唉、剔牙，”吟游诗人拿腔捏调地踩在那根被巨猿之前当成牙签的破碎木棍上，“这下不用管牙，剔剔脑花得了。”
“黛西，说什么疯话呢，”贝拉忙把她拉到了一边，咬着耳朵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巨猿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你不能当着大德鲁伊的面这么调侃啊。”
“怎么，当着我的面不行，你就可以了？”鲁佛似笑非笑地转头看来，他召唤出一团水雾，整个人慢慢从其中穿过，那雾气便洗去了他身上的一切血迹和污秽。
“不过你说的不错：这些巨猿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虽然有数量不少的巨猿或者脾气暴躁，或者秉性顽劣，但它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却是水果、根茎、嫩叶和一些虫子，很少会以进食为目的捕杀动物，把人类作为目标就更加少见了。”
“更别说还是一位德鲁伊，”帕特里克叹了口气，“可惜来得迟了，没能救下他来。”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大德鲁伊摆手，“就如我刚才所说，这些巨猿的所作所为不是它们的天性，它们是被操控的，和周围的这些植物一样。”
“如果我们真的更早和依文同道而行，情况更糟或许也说不定——贝拉，把那截木棍先收起来吧。如果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兄弟安全回家，至少也该带回他的遗物。”
静溪结社日后会有一株名为“依文”的橡树，生长在它过去主人所生活的土地上，而再过若干岁月之后，还会有下一位德鲁伊，从它这里得到一段树枝，持着它继续踏上前人的旅途。
一些结社称其为“轮回”或者“循环”，而静溪结社的成员们则喜欢更宽泛的概念，即，“自然”。
“是那些归还者作祟？”矮人问道，“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非常乐意算计我们这样没有防备的后来者。”
“……还不能对此下定论，我技艺精湛的朋友。但很遗憾，现在我也说不出来第二拨可能的嫌疑人。”
鲁佛对冯达尔·半丘的称呼让这个矮人非常受用，如果他不小心称他为“矮子”或者其他的什么，那可能就会让矮人记一辈子，而且一定会找机会讨回面子来——即便那可能会横跨好几个世纪。
当然，这种无心之举在初期的时候倒也不会招致多么严酷的报复，不过是些夹枪带棒的话而已，但如果不巧冒犯者也同样缺少宽容，而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那这种冲突就会愈演愈烈。即便是在矮人人口众多的海东，这类本可以避免的故事依旧每年都会上演。
而与身高相关的话题相反，无论外人对一个矮人的工匠技术有怎样的评价，后者都不会记恨——只是过低的评价依旧可能会导致一场即时的冲突爆发。鲁佛可以说非常谨慎地避开了矮人们的痛点。
“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雷斯劳弗终于重新站了起来，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可以无视其具体内容为何，“你们德鲁伊之间不是有德鲁伊语交流吗？能不能通过这个来倒推那些归还者的位置？”
问题的来源是人，把人解决了，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方法。
“很抱歉，尽管我也希望这么做，但这是不可能的，”鲁佛遗憾地回应道，“我不知道列位对德鲁伊或者其他施法者了解多少，但请允许我用法师举例：这些通过磨练自身的智识，深研魔法的智者们通常会各自有一套特殊的符号或者文字来记录他们自己的成果，即能显示这项成就的所有者，又能防止其他人剽窃。”
“德鲁伊没有这么贵重和隐私的精神财富，广义上的德鲁伊语也是所有德鲁伊都能够解读并领会的，但不同结社之间终究还是会有一些不同之处，而这些不同会让我们的记号在有意而为的情况下产生些许差异。”
“像归还者这样的教派，在这方面做的工作就更……多一些。而基于这个前提，即便我们发现了能够领会的，指示归还者们位置的标记，也需要三思而行才是。”
大德鲁伊有些忧虑地从巨猿们的尸体上收回目光：“所以我的建议或许要保守一些：我们去寻找埃达丝神庙的祭司们的帮助。那些归还者不曾如我一样曾经朝圣过，只能在山林中广撒网。如果我们这般行动，无论他们对此完全没有察觉，还是试图跟踪我们，主动权都会回到我们这一边来。”
第138章 并非幼鹿
“但这样难道不会给神庙惹上麻烦吗？”这次质疑的不是别人，却是贝拉。年轻的德鲁伊忧心忡忡地道：“如果敌人在暗而我们在明，那我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拥有主动权的。黛西之前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情况，叫……”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黛西点了点头，“不过‘千日防贼’对你们来说其实不算太难，对不对？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有和我听闻的类似的仪式，可以把整片林地都封起来，让任何外来者都再也找不到它。”
“贝拉，看来我把你丢出结社是对的，”大德鲁伊赞许地向黛西点头，“你瞧，人家对德鲁伊的了解甚至比你还要更多，你应该好好向她学习才是。”
“你所说的那种仪式的确有，而且施行并不困难——对德鲁伊而言，与外界相隔绝就已经是最大的代价了，”鲁佛道，“归还者那边同样也知道这个，所以。”
“所以那些归还者必须要出来阻止我们，”帕特里克微微颔首，“把他们逼到阳光下，他们就会像吸血鬼一样灰飞烟灭。”
“那么接下来就依然是由我来带路吧。”鲁佛走到前方，挥手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他转过头来，冲着雷斯劳弗微笑致意：“本来老头子打算偷些懒，换你们来开路的，但现在看来，还是让我这个‘没什么用的老家伙’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为妙。”
“谦虚是种美德，但过度谦虚就不算了，”雷斯劳弗从身边的植被中薅出一大把树叶，随意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说：在战团里，像我这样的人躺着被其他人伺候是理所应该。”
“越是锋利的爪子，藏得也就越深——就像鞘里的剑，”老者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跟上吧，列位，我其实也很多年没有回到歌林奥托山脉了，待会要是迷路了还烦请多给我这把老骨头一点儿耐心。”
虽然鲁佛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如雷斯劳弗和冯达尔这样的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大德鲁伊在方向上没有任何迟疑和迷茫的意思，他完全知道自己要怎么走。夸张点说，如今眼前的这些植被和沟壑只不过是行动上的障碍而已，鲁佛能够不借助地图和其他手段，直接看到神庙原本的位置，就像他已经到了那庙宇面前一样。
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众人如今所在的位置依然是在歌林奥托山脉的边缘区域，一路上除了几条迈开腿就能跨越的小溪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水体。而众所周知，埃达丝的头衔中有一条是“水之母”，她是瀑布、泉水、水池、宁静、和平和僻静的林中空地之神，她的神庙周围甚至神庙本身自然也应具备相同的元素，至少应该是块林中空地。
而不是此刻连落脚都需要德鲁伊操控植物的深老密林。
这种程度的跋涉难度远高于在空旷的荒野中行进，由于鲁佛也不可能精细地操控大小所有障碍物，因此几乎每一步都要耗费多一倍的体力。吟游诗人黛西在众人当中体力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个，甚至还赶不上生长在宫廷之中的公主安格丽塔，在如此强度的行进了大半天后，她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那个……我们能不能歇一会，就一小——会儿……”诗人此刻的琴和行李都已经分给了其他人，但体力终究还是到达了极限，“对、对不住，但我真不是体育生，也不是当过兵的美术生，这个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
“鲁佛，让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贝拉扶着黛西暂且找地方坐下，除非是和自身的死亡争分夺秒，不然有这么一位体力过于弱项的同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让体能强的人计算其他同伴的极限并不容易，而后者又往往不愿意显得自己差太远，如此强行追赶并不利于行动。
而吟游诗人能够毫无顾忌地提出来，正好可以帮着其他人也喘口气。
“其实我不建议这个时候停下来歇息，过一会儿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鲁佛停下了脚步，这个老人的脸上全是汗水，看着倒是精神尚佳，“休息太长时间的话，不如就此扎营，我们明天早起赶路也是一样的。”
“不用不用，几分钟、就几分钟，”黛西忙道，一边说一边扯开随身水袋的塞子，“你们知道的，我可以给音乐赋予魔法，短休一下的事。”
说着，诗人已经从安格丽塔那里接过了她的琴，在道谢声后，轻柔的悦耳琴音很快便在密林之中回荡了起来。除了演奏者本人，没有人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随着黛西的指尖在琴弦上拨转，安格丽塔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天籁和魔力的熏陶中。
自从那天之后，安格丽塔对魔力的感知程度便敏感了许多，尽管无法使用，但或许这种进步正如鲁佛所言那样，只要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可以得偿所愿。
然而，还不等少女更进一步地追求那奥秘，雷斯劳弗便粗鲁地将大手按在了琴弦上，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什么人？！”
哗啦啦一阵灌木响动，一只连角都没有长出来的幼鹿慌慌张张地钻了出来，朝着远方乱叫着跑走。
“只是头‘斑比’而已，老雷你也太谨慎了吧……”黛西松了口气。
“幼鹿……那不是幼鹿！”鲁佛静了一下，旋即豁然起身，直指那生物消失的方向，“那是‘矮种原角泽鹿’，它们的成体和其他鹿幼体体型毛色都相近，最重要的是——这种鹿的栖息地不在歌林奥托山脉，而是在更南的沼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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