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穆力维，她必须要活着！你听到了吗？因为她姓马特！”
“姓马特的多了去了！”侏儒冷哼一声，“老子才不为那劳什子皇帝干活，我只听我家头儿的！这小东西不肯活着回去，我就带回她的尸体！”
“你赶紧让那扎小辫的把法术给解开！”
帕特里克闻言顿时愣了一下：“如果一方失去了意识甚至死亡，法术理应会自行解除……”
就在他话音尚未落地之时，随着穆力维的临近，地上的安格丽塔突然翻身一跃而起，朝着不远处的长剑伸手而招：“剑即盾！”
“它需要调……”帕特里克下意识地想要戳灭安格丽塔的盘算，然而下一刻，那把长剑竟然在地上发起了阵阵嗡鸣，旋即“啵”地一声破空而起，直投安格丽塔的掌握之中！
“杀！”再度握紧剑刃的公主头颅昂起，一双眸子变得如同恶狼般发出幽幽绿芒，持剑再度向穆力维攻了过去！
第129章 魔力的火花
“还来？”
侏儒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出现了道血痕，但这还不足以让他退缩：“随便你来几次结局都是一样的！你吃了我一脚，看你还能强撑多久！”
“实在不行，把你的头带回去应该也一样！”
“穆力维！如果你这么做，会被整个帝国都视为敌人！”黑箭兀自还在外面劝说，“留手、留手啊！”
“闭上你的嘴！”烦人的噪音让侏儒开始了一连串的骂骂咧咧，“大不了老子干完这票就回家、回苔原去！马格帕雷斯也没什么好的！”
“但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回去！”
安格丽塔不答，反而低声发出阵阵形同野兽般的咆哮，声音似狼又似某种鸟类，但总之与她平时说话时的那种悦耳全然不沾边，如果当初那个轻骑兵本杰明听到的是这个声音，怕是起不了半分挺身而出的念头！
“杀——”在此刻的她手中，那长剑的风格已经全然发生了转变，似乎比起挥剑，她更喜欢的是挥舞一把战锤，敲碎敌人的脊梁骨和天灵盖！
“这是怎么回事？”雷斯劳弗放开帕特里克，震惊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安格丽塔。
“你教的不错。”圣武士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不过这一次，听不出来有什么褒扬的意味，“她周围的精魂源自于你，现在的她正在被那些动物所接管着。”
“很惊讶吗？我曾经劝阻过你，但现在看来那时就已经晚了。你会影响身边的人，而受你教导的她被影响的也最为深刻——她神智清醒，却形同野兽。”
“神智清醒？”雷斯劳弗转头瞪着圣武士，而后者毫不畏惧地点头。
“她是清醒的，那些精魂不过是些动物，还远不能侵占她的灵魂。但如你所见，她依旧会被影响……你要干什么？”
在圣武士震惊的目光中，雷斯劳弗径直趴在了屏障之上，大喊了起来：
“安格丽塔！遵从你的本能行事！观察你自己的动作、模仿它——”
帕特里克把刚才的一拳还了回来：“你在教些什么东西？！你在打算让她变成和你一样的疯子！”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雷斯劳弗推开圣武士，“这就足够她现在活下来！在以后也能继续活下去——安格丽塔，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击垮他，杀了这个侏儒！你从此就可以自己行动、不再需要我了！”
不出雷斯劳弗所料，安格丽塔那原本是棕色的眸子中绿色更盛，她手中的剑也舞动得越发疯狂了起来。
“看呐！我就说她很有天赋！”雷斯劳弗大笑，“只不过是在战斗中更‘奔放’一些而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少走不少我的弯路！”
“你有没有想过，少走的这些弯路会让她陷入彻头彻尾的疯狂？”帕特里克怒斥，“你是头渴求杀戮的野兽，你什么都不懂！但她！她不应该变成那个样子！”
“停下来！感受你手中的剑，它来自于东方精灵们的‘真语之城’，静下心来，听一听你内心的声音！”
“按那扎小辫的说的做！”如果说雷斯劳弗或者帕特里克在外面的话听起来只不过是飘渺的劝诱，面前侏儒的吼声就可以说是当头棒喝了——穆力维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再过一两分钟，他就要被活活砸死了！
是的，“砸”！他现在是身高两米开外的小巨人，但马上就要被个还差几个月成年的小女孩用剑给砸死了！
这样的屈辱让他心中的怒火急速攀升，但此刻它们却无法给他带来半分力量，反而只有恐惧！源自于下位对上位者、猎物对捕食者的恐惧！
你可千万要听他的话！侏儒拼尽全力抬起手中弯刀，赶在安格丽塔再度冲上来之前封住了她的去路。
两种声音在安格丽塔的心头和脑海中不断盘旋，先响起的似乎是几十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她听不清任何明确的单词，只有饱含感情的嘶吼，那是她此刻力量的来源。她的神智非常清醒，只不过她需要暂时让渡一些小小的权力给这个声音，让自己能够战胜面前的敌人。
而另一个声音则动听、优雅而理性，字句清晰无比、其所阐述的种种观点也是一样。尽管这个声音在圣武士甚至侏儒的喊声后才出现，但……毫无疑问它才是“更”正确的，不是吗？
可如果恢复之前的样子，她又会被踹个半死。之前她可以凭借健全的身体和穆力维周旋，现在这项优势已经不在了。
她可以不需要那野性的疯狂，但必须有一个更加折衷的主意，让她可以选择。
这份犹豫给了侏儒机会，他立刻组织起了自己的反击，弯刀横空而来，带着凛冽的风声直奔那早已不算白皙，但依然纤细的脖颈。
绝对不能再拖了，立刻要杀了她！穆力维这般告诫自己，尽管他从来就没有留手，但安格丽塔刚才展现的潜力还是让她分外忌惮。
只是也就在此时，安格丽塔的视线中，周围的那些野兽忽然失去了它们的形体，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尽管她依旧记得它们曾经的模样，但如今看来，它们似乎服务于了某种……更加高层的存在。
嗜血的疯狂与危险的理智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和解，当着那越来越近的弯刀的面，安格丽塔闭上了她的眼睛，挥剑。
警钟在穆力维的心头几乎敲烂，侏儒强行在他的攻击中暗藏了下一个招式，试图故技重施，以此来彻底战胜并杀死安格丽塔。
但这次，他却无法如愿以偿了。
两股极端的思潮化作一点奇妙的温热力量，从安格丽塔的体内升腾而起，仿佛是福至心灵一般，她开口轻声吟唱出了某段早就背诵得滚瓜烂熟，但从来都不能如常运作的咒语：
“我心所见，皆为必然——克敌机先！”
那力量取代了安格丽塔的眼睛，在刹那间看穿了穆力维的所有后手和防御，侏儒只觉得后颈一阵冰凉，紧接着，他便摔在地上，看见了他那还尚未倒下、却在急剧缩小的躯体！
一蓬热血随着余势未尽的剑刃甩在了地上，周围的屏障因侏儒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安格丽塔安静地站在原地，黑发飘舞，眼眸中棕色与绿色不断地相互交融混合，最终那饥渴的幽幽绿芒终于完全湮没在了她的眼中。
“多谢您的指教，”帝国的公主俯瞰着地上恢复原本大小的头颅轻声低语，“赞美柯瑞隆。”
第130章 灵活与否
“安格丽塔！”
雷斯劳弗当先冲了过来，少女下意识地试图挥剑，但好在于此刻之前，她的眼中重新恢复了澄澈。而雷斯劳弗则不是措手不及的穆力维，仅仅是一点空档，他的手便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那把剑似乎和安格丽塔建立了某种特别的链接，让雇佣兵刚一上手便感受到了莫名的阻力。稳妥起见，他并没有继续尝试夺下她的武器。
“你觉得怎么样？你刚才被他踢中，钝伤未必会立刻表现出来，小心些，我们需要等贝拉或者黛西过来为你治疗。”
“我没事，雷斯劳弗叔叔，”感到头有些沉，安格丽塔勉强地笑了笑，“你不也受了同样的伤吗，如果你没事，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让我们先专注于眼前吧。”
雷斯劳弗侧目看去，见那黑箭竟然没有立刻逃跑，反而一脸紧张地跟在帕特里克的后面，于是点了点头，从地上拾起那把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的弯刀站到了一旁。
和着甲与否一样，武器在手和赤手空拳完全是两种感受，当那流畅的光滑金属表面出现在余光里的时候，雷斯劳弗终于稍稍放松了精神。
“过来，”安格丽塔冲着黑箭点了点头，“你还打算继续打吗？”
瘦高个的黑箭瞥了一眼一旁捉刀而立的雷斯劳弗，再看看另一边的圣武士，苦涩地摇头：“我的任务失败了，殿下。”
“我只求能够带回穆力维的尸体，他和白刃的那位据说交情莫逆，不能留在这里。”
“你的确应该带他走，不过，在交给‘白刃’之前，你还应该先把他带到我父亲面前。”
黑箭惊讶地张开了嘴。
“这是我的证明，”安格丽塔道，“你目睹了整个过程，我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杀死了他，没有错吧？”
“正是如此……”
“如果他们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的话，现在可以放宽心了，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更别提我身边还有一位更加强大的护卫，”少女向雷斯劳弗微微点头致意，“他可以察觉到你们的踪迹，甚至能够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废掉这个侏儒的一只眼睛。就算你想象不到他在全副武装的时候有多么强大，也会有人能够想到的。”
黑箭没有反驳，在此之前，他和穆力维已经去过了欣木城，对这个佣兵的实力有着非常具体的认知——所以他们才决定要等到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再动手。
只不过从结果上来看，或许这样的谨慎依旧远远不够。
“把他带回去吧，我们不会杀你，”安格丽塔拄着剑，有些气喘的同时身上也见了汗，刚才的那种状态对她造成的负担正在慢慢显现，“但作为交换，留下你的一枚扳指。”
“殿下，这不合规矩，”黑箭有些纠结地将右手搭在了左手上，“这枚戒指如果失去……”
有着破碎纹路的戒指能够释放一次万箭齐发的法术，威力之大甚至可以让那些奥术大师感受到威胁，无尽的箭雨在瞬间覆盖一整片区域，将所有的人和物尽数射成筛子。帝国对于这类魔法道具有着严格的管控措施，使用消耗和丢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需要那个，没有花纹的，”安格丽塔伸出手来，“你不是有两枚吗？给我一枚，这样一来你也算有个交代。”
那两枚扳指具备的力量虽然弱一些，却可以反复使用，黑箭依旧十分为难，但现在的他却也没有选择，只能褪下右手拇指上的那枚，恭恭敬敬地交了过去。
“殿下，虽然我无法将您带回去，但还是请听我一言：您的根依旧在帝国，更确切地说是在马格帕雷斯。在外面，争斗并非是唯一的危险，希望您还是能够慎重考虑，这不单是为了您自己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您……”
“我为离开马格帕雷斯筹备了不短的时间，这不是临时起意，”公主盯着黑箭，良久后轻轻叹了口气，“诚如你所言，争夺并非是唯一的危险——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有胆子，就去自己寻找答案，然后你就会知道了。”
“现在离开吧，不要等我改变主意。”
黑箭不再劝说，再度向着安格丽塔行礼后带着穆力维的尸体离开了这里。侏儒死了，但或许他还能重新活过来，如果那位特指的“白刃”真的与他有莫逆之交的话。毕竟令死者复生、尤其是让死去多日的死者复生的法术并非轻易就能做到，即便是如那样地位的人物，也不一定就能请动此般力量。
“呼……雷斯劳弗叔叔，看来我们活下来了呢，”见黑箭带着侏儒小小的尸体翻越围墙，远远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安格丽塔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我做得还不错吧，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听你的话？”
安格丽塔记得那个时候的一些记忆碎片，雷斯劳弗似乎是希望她能掌控那些幻影所带来的疯狂，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我只希望你能够活下来，无论是出自我的职责还是个人情感，”雷斯劳弗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我不在乎，我也不希望我希望你在乎。我不曾教给你任何固定的招式，原因也在于此。”
“你应该能记得我的战斗方式，”雷斯劳弗从安格丽塔手中接过长剑，那武器在他两根手指的转动下翻了个跟头，“黑炎是一把巨剑，但如果作为战锤更好用，那它就是战锤；如果作为盾牌更好用，那它也可以是盾牌。”
“我本来以为一把有着这种魔法剑的战士也会有这种觉悟，但现在看来……”雇佣兵将长剑丢还给帕特里克，“对他来说，剑就是剑。”
“力量和武器不同，如果你只是以‘好用’作为标准，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圣武士冷冷地道。
“哈——说得就好像你那什么至圣斩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雇佣兵立刻还击，“你倒是告诉告诉我什么力量没有代价？睡觉难道不会让你在数个小时之内都无知无觉吗！”
“你这是诡辩！”“不然她就活该清醒着被那侏儒给踢死——别提什么公平决斗！不然别怪我动手砍你！”
第131章 守志长诗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安格丽塔连忙介入眼看要动手的两人之间，“你们看，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那把剑中有某种高尚的理性阻止了我彻底疯狂，它们都成为了我的力量来源。这不是很好吗？”
圣武士闻言叹息了一声，而雷斯劳弗则抱起了肩膀——他们之间的辩论已经无需继续，当事人显然已经有了偏向。
“这把剑叫做‘守志长诗’，是一位精灵朋友曾经送给我的。如你所言，它当中的确有着理性的意志，尽管远不能被称作智慧武器，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它的确可以为持有者提供帮助。”帕特里克抚摸着这把剑，眼中饱含追忆，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双手捧剑将其送到了安格丽塔的面前。
“我曾经用它来鞭策自己，以时刻警醒是否遵守了誓言，但在上一次的事件中我发现，这种外力的协助反而会让我的内心越发迟钝。而一旦内心放弃探求，外物无论多么强大也终究只是外物。但对于还年轻的你来说，它的确是一剂良药。”
“收下吧，听说你还没有成年？这算是寇蒙叔叔提前送给你的成人礼物。”
“这、这怎么行？这太贵重了——”圣武士突然的表示将安格丽塔搞蒙了，她求助地看向雷斯劳弗，后者看起来却并不惊讶——毕竟这要求就是他提的。
“我在不久之前也曾质疑你是否能够使用它，毕竟这是一件真正的魔法武器，一般人无法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帕特里克的嘴角似乎有了些笑意，“但你刚才证明了，你确实可以驾驭它。而且你也比我更加需要它。”
“但、我不能接受，”安格丽塔还想推脱，她看到了帕特里克背着的另一把长剑，“我可不可以换成这一把？它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吧？”
“这把？”圣武士微微一愣，旋即哑然失笑道，“抱歉，这就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但我却不能将它交给你，或者交给任何人。”
“这把剑来自我曾说过的那位高尚领主，他将这把剑赐给了我，它代替了他，伴我走过神圣的道路。虽然这不过是一把寻常的精铁长剑，但对我而言却不亚于任何神器。”
“所以收下吧，‘守志长诗’虽然同样是友人的馈赠，但如果他知道我将它送给了正确的人，想必也会非常开心的。”
人的确会给寻常的事物赋予不可替代的价值，而这点在圣武士一类人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安格丽塔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在郑重的感谢之中收下了这件礼物。
虽然一般会称守志长诗是长剑，但事实上它更符合“手半剑”这一规格。其刃长八九十厘米，泛着青绿色的金属光泽，一字护手后的剑柄长度则是刃长的三分之一，既可单手使用也能双手挥舞，而在剑柄末端，则与黑炎一样具备圆形的配重球，只不过并没有雕刻成骷髅的夸张形状。
精灵的工艺最突出的便是优雅和轻灵的特质，尽管安格丽塔方才推脱不愿接受，但当她第二次拿起这把武器后，却几乎不愿意再度失去它。而随着少女的指尖抚摸过剑身上的凸凹不平，链接再度建立，一行行以精灵语（精灵自己称之为真语）写就的字迹在上面分次亮起了淡淡的微光。
安格丽塔学习过一部分精灵语，但这些字却不需要去读懂，只要她转动这个念头，其含义就会自动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些是那位精灵曾经许下的誓言，”帕特里克解释道，“即便你并非圣武士，也颇能借鉴。”
“持此剑者，不得为良善之敌。”安格丽塔慢慢读出了上面的字句。
“持此剑者，当与勇者为伍。”
“持此剑者，当为荣誉而战。”
“持此剑者，不可为一己私利所迷。”帕特里克当然也是知道这些的，当安格丽塔念诵的时候，他也随着应和着开口。
“若闻邪恶作祟，当携剑赴前。”
“不可与精灵为敌。”
“持此剑者，须为真相而战。”
“持此剑者，当行仁善之举。”
“持此剑者，不得倚众而击寡。”
“持此剑者，当挥剑向更强者。”
“持此剑者，当为维护世人生存之权而战。”
“若闻世界危难，当携剑赴前。”
“十二条，规矩还真不少。幸好不是所有精灵都这么死板。”雷斯劳弗在旁边听着，估摸着那个精灵应该也是个圣武士。阿曼莎就从来没有顾及过这些条条框框的意思。
“有相同羽色的鸟总会聚集在一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雷斯劳弗觉得帕特里克是在明讥暗讽，但他没有证据——这话他对这圣武士说也是一样。
“说起来，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再称呼你为‘巴蒂·安提奇’小姐，而是安格丽塔·马特殿下？”圣武士转向安格丽塔问道，“现在的皇室成员，用上个王朝遗老的姓氏做假名，还伪装成了半精灵，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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