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都是战犯 第79章

　　“对，你什么都没做。”

　　一里背对着城市的夜景，轻快的说。

　　“你是有才能的，丰川祥子。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应该就已经成为了日本总理，将世界一点一点的改造成适合半妖生存的世界……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大场奈奈就不会死了。”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个乐队队员……”

　　祥子下意识的掩饰。

　　但是，在那一瞬间，一里就又再度来到了祥子面前。

　　一里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祥子的额头上。

　　她用自己的眼睛看着祥子的眼睛。

　　“我的话是能看到的，属于你的【未来】”

　　温热的触感，并非人类肌肤的柔软，而是某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贴在额头上。祥子感到一阵眩晕，像是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被吸入了一里的瞳孔当中。

　　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廉价出租屋的破败景象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的天空，大地龟裂，散发着焦灼的气息。没错，她不再身处杂乱的公寓，脚下也不是黏腻的啤酒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实在是……

　　让人怀念。

　　“你见过吗？这是你能做到的事情。”

　　在丰川祥子的背后，后藤一里如是说。

　　祥子没有转身，而是一路向前。

　　残垣断壁，熊熊燃烧的废墟，还有……尸体。人类和妖怪的尸体交错堆叠，形成一座座山脉。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像一团湿热的毛巾捂在祥子的脸上。如果是战争的素人可能会觉得这非常可怕吧，但是对于祥子来说，这已经是看惯的风景。

　　不过是死者而已。

　　——和二十亿人比起来，不算什么。

　　“你能够杀掉二十亿人，就代表你能拯救二十亿人。”

　　一里从高耸入云的尸山上走了下来。

　　她的声音与其说是居高临下，不如说是带着某种期待。

　　祥子踩着嘎吱作响的骨头渣子，一步步向前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血腥味，但她似乎已经完全麻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里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但她充耳不闻。二十亿，又怎么样？不过是数字罢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尸山间徘徊，目光空洞，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找。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在一堆扭曲的肢体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大场奈奈。

　　奈奈的脑袋被一把日本刀刺穿，刀刃从左眼贯出，刀身上沾满了暗黑色的血迹。

　　奈奈的“复活”并非如同丧尸电影里那样，伴随着腐肉的蠕动和骨骼的摩擦声。而是悄无声息的，仿佛只是睡了一觉，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左眼空洞洞的，刀刃依旧贯穿在那里，暗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像一颗怪异的黑色宝石。

　　“奈奈……”

　　祥子下意佢识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板。

　　奈奈歪了歪头，被刀贯穿的左眼和完好的右眼同时看向祥子。

　　“好久不见，祥子。”

　　祥子愣愣地看着奈奈，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熟悉的眼睛，即使左眼被刀刃贯穿，也依然是祥子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

　　奈奈歪着头，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祥子，好久不见。别担心，这只是个幻觉，是后藤的把戏。”

　　“幻觉？”

　　祥子干涩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牢牢地锁在奈奈身上。

　　她多希望这只不是梦境。

　　几乎是立刻，祥子的脑中就挤满了自己和奈奈的回忆。她想起了奈奈不顾军纪，作为前线士官却直接冲进总理办公室，只为正面顶撞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她也想起了两人并肩作战，一起解决半妖们被危害事件，彼此扶持，出生入死的日子。还有，她们一起对着命运发誓，永不背叛彼此的誓言。代替奈奈去给华恋扫墓，在墓碑前默默流泪的场景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当然，还有再一次见到奈奈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怀念。最后，是失去奈奈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快要发狂的回忆。

　　回忆。

　　……常常有人说，人不能只靠回忆活着。但是，若是没有回忆的话，人类还是人类吗？

　　“奈奈……我……”

　　就在这时，一里从奈奈身后缓缓走出，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奈奈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又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玩具，“丰川祥子，对于你来说，奈奈……到底是什么人呢？”

　　一里的指尖，在奈奈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她对你来说，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不准用那种方式，碰我的奈奈！”

　　祥子下意识的冲了过去。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大了数倍，数十倍，数百倍——作为“鬼”，祥子最强也最单纯的能力，就是让自己的体型发生变化。和体型一起变化的，自然还有祥子的力量。巨大的尸山在她脚下如同积木般脆弱，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后藤一里——”

　　变得比山更高的祥子，就这样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真让我失望。”

　　在这几乎算是天灾的攻击前，一里站在祥子的阴影中，用纤细的手指握着从奈奈头部的日本刀，将它从奈奈的头颅中拔出。

　　刀刃离开奈奈头颅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喷涌，也没有任何声音。奈奈的身体晃了晃，去了支撑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露出左眼那个骇人的空洞。暗黑色的血迹早已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祥子巨大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而一里提着那把过于顺手的武士刀，冷淡的，对祥子的犹豫作出评价。

　　“不过是一个女人死了而已，你也太婆婆妈妈了，祥子。”

　　一里冷酷的说，“你，应该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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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尸魂界。

　　丰川祥子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张昂贵的地毯——只是，如此巨大的地毯，又能给谁用呢？

　　一里飘在天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纹丝不动的祥子。

　　和就算躺下也有数十米高的祥子相比，她的身形十分渺小。可是，胜负却并非以身体大小而决定。

　　“你有理解到我们之间根本性的差距了吗？祥子。”

　　一里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奈……奈……”

　　祥子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垂死的野兽。

　　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禁锢，动弹不得。一里悬浮在空中，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比自己巨大上亿倍，却如同蝼蚁般的祥子。

　　她甚至都没有笑。

　　这是最伤人的事情了。

　　祥子咬紧牙关，“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里回答，“拯救这个世界。”

　　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的世界，人类和半妖互相仇视，战争和杀戮永无止境。只有我，才能建立新的秩序，让人类和半妖真正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

　　祥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笑，像破风箱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到了这个世界，你还不明白吗！半妖和人类之间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就算一时之间和平相处了，最后也只会互相杀戮！你所谓的‘拯救’，只不过是另一个笑话罢了！”

　　一里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祥子的咆哮。

　　等祥子终于停下来，一里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做不到的，不……这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应该都是做不到的。”

　　这突如其来的坦诚，让祥子愣住了。她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更恶毒的讥讽，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哈？”

　　过了好一会儿，祥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嘲弄，“怎么？终于承认自己是在白日做梦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腔作势下去呢。”

　　“但是，”

　　一里的声音依旧平静，，“你或许可以。”

　　祥子的身体逐渐开始缩小。

　　“我？”

　　她重复着这个字，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诞。

　　“我？你让一个屠夫……去创造和平？”

　　随着身体进一步缩小，周围的尸体开始像潮水般涌上来，淹没她的脚踝，小腿，大腿……腥臭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曾经在她脚下如同蝼蚁般的尸体，如今却将她慢慢吞噬。

　　“你杀了二十亿人。”

　　一里陈述着，“这是一种才能。”

　　祥子彻底被尸山淹没了，只剩下一个头颅露在外面。她仰望着悬浮在空中的渺小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才能？杀人也有才能吗？”

　　“你能杀掉比谁都更多的人，也就代表着你能救到比谁都更多的人。”

　　后藤一里从天空中降下。

　　她并没有去抚摸祥子的脸，而是依旧俯瞰着丰川祥子。

　　腥臭的液体顺着祥子的下巴滴落，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烂衣衫上晕开更深的污渍。她费力地从尸山里爬出来，像一只从腐肉堆里钻出的蛆虫，令人作呕，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韧性。

　　“真是会说漂亮话……”

　　祥子抹了一把嘴，粘稠的液体沾了她一手，她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后藤一里。

　　“我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世界。”

　　一里平静的声音在尸臭中回荡，如同地狱中绽放的彼岸花，美丽却致命，“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人类和半妖和谐共处的世界。”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祥子沾满污秽的脸上，“奈奈也可以在那里重生，再也不用承受这世间的一切苦难。”

　　祥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笑，像两块生锈的金属摩擦，“人死不能复生，这种哄小孩的鬼话，你觉得我会信？”

　　她费力地将手撑在尸山上，想要站起来，但腐烂的尸体太滑了，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能像一只搁浅的鱼一样，徒劳地挣扎着。

　　一里没有反驳，只是挥动了手臂。

　　祥子的背后一空——世界也为之一变。

　　“我们真央灵术院是六年制的学校，虽然不需要我多加赘述，但根据前年制定的死神实习制度开始实施，在第四年的夏天之后，各位将被分配至护庭十三队各队进行实习，在实际的环境中累积死神的工作经验。”

　　刺鼻的尸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混杂着年轻学子身上特有的汗臭味。祥子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腐烂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让她一阵反胃。

　　而摇晃的祥子还没来得及恢复平衡，就听到某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今天我们邀请本灵术院毕业的校友，五番队队长的蓝染惣右介先生！他要来与大家聊一聊作为死神应具备的心态。”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礼堂中，周围挤满了穿着黑色制服的学生，一个个稚嫩的面孔让她恍惚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但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无尽的荒谬感。

　　讲台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侃侃而谈，温文尔雅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翻动几页，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死神，是尸魂界的守护者，我们的职责是维护两界的平衡，引导迷失的灵魂，守护现世的和平……”

　　蓝染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礼堂里的学生听得如痴如醉。

　　祥子却听得一头雾水。死神？尸魂界？什么乱七八糟的？

　　“搞什么鬼……”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祥子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穿过了身旁的学生，没有丝毫阻碍，就像穿透一层薄雾。她又尝试着穿过其他学生，结果都一样。他们就像幻影，看得见，摸不着。

　　她快步走向讲台。那些“学生”对她视若无睹，她轻易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径直来到了蓝染惣右介面前。

　　这个男人依旧在侃侃而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能洞悉人心。他偶尔翻动手中的书，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近距离观察，祥子发现他长得确实不错，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身奇怪的白色制服，倒像个大学教授。

　　“死神……尸魂界……”

　　祥子低声重复着蓝染口中吐出的词汇，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些词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她伸手，想要触碰蓝染，看看他是不是也像那些学生一样是幻影——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果然……”

　　祥子收回手，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