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虽然由于监控室并没有配置摄像头，看不到这里面的情况，但是虹夏立刻就查到了白野的操作记录。他伪造了祥子十多年来的所有行动记录，从最初的实验数据到后来的邮件通讯，甚至连监控录像都被他粗糙地剪辑篡改。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祥子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被他操控的傀儡。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白野自己。
……这是白野在死前做的最后的工作。
不止如此，虹夏还找到了白野在死前查看过的复活计划……从代码上的痕迹来看，这个计划已经被搁置了十多年，只是在白野死前才被拖出来修改了一番。那些原本看起来还有几分道理的妖血被潦草的改成了大屠杀之类，毫无道理的内容。所有的一切都试图表明，一年战争是白野挑起的，而丰川祥子只是提线木偶。
如果是对电脑一窍不通的人可能会被骗吧。
但是，虹夏在这些年里，还是学习了电脑技术的。
就算没法和掌控了日本的山田凉相比，查看野火电脑的改窜记录也不是问题。
可是，看到这些内容后，虹夏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保护祥子的名誉？可是，比起妖怪皇帝，一个彻底被操控的小丑身份，不是让祥子的名誉更差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虹夏深吸一口气，胸腔的起伏带动着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和过去一样，她早就完成了全身义体化。这些义体的机能在金身的加持下，已经不逊于超级计算机了……只要动用这些义体的全部机能，应该就可以解决掉妖化光线。
她一口气潜入网络中。
【将程式码21由红色波形转为橙色波形后经由路径D前往点A7，C5，FlO分歧区域D封锁解除插入程式码32给予区域F追加特别权限由程式码89至程式码112集中至路径A以下为程式码113经由路径G占有点D4……】
在虹夏的义眼里，正以惊人的速度闪出无数的警告视窗。
这是妖化光线发射器【瞳孔】的防火墙，总数为三十五万七千零八十一。虹夏必须要突破这些防火墙，才能关掉【瞳孔】
沙沙沙……
虹夏感觉到庞大的信号在移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海潮退去般，无数的电子内容正在穿过她的电子脑。
剩下未攻破的程式码数量，偕为十七万三千五百四十二。
萤幕上跳出警告视窗的速度逐渐变慢，变慢，变慢……最后，不再有新的视窗跳出。接着逆向而行，掩埋了整个画面的警告视窗一个又一个消失，简直像是录影带被按下倒带钮。
【经由路径K的程式码全部转换为黄色波形分割为点V2，H5，Y0分割程式码201为程式码，202至程式码205波形种类登陆为红色建构路径G连接区域C，D，H，I，分歧至点F7，R2，Z0……】
“砰！”
一颗子弹打在了虹夏的脸上，将她的头打的微微一歪。
虹夏转过头去，看到了预料之外的人正对着自己举起枪。
“……凉。”
“停下，虹夏。”
和全身义体化的虹夏不同，凉的身上没有任何义体改装。她手上握着一把漆黑油亮的手枪，和那已经有了几分老态的面容并不相衬。
刚才打中虹夏的那颗子弹，正是出自她的枪口。
“停下。”
凉又说了一次。
82
第八十二章虹夏的残局其二。
月球表面。
重力低的像是不存在。
在并非地球的此处，山田凉凝视着伊地知虹夏的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琥珀般的眼睛里盈满了悲哀。
“为什么……凉？”
凉听到虹夏的声音打着颤。
“你为什么，要帮白野？”
“因为他是我愚蠢的哥哥，”
凉稳稳地握着枪，“而且，如果妖化过程不能持续二十四小时的话，地面上已经被照射的人类会基因崩溃的。”
凉的声音一点也不激动，仿佛是在说什么寻常之事。
剩下的程式码数量为七千零一。
警告视窗只剩下九个。
作业还没有结束。时间逐渐放慢了速度。
但是，如果按凉的说法，这其实是人类毁灭的脚步声。
“……你在骗我。”
残存的程式码数量只有一百零二，警告视窗只剩下一个。
虹夏的声音干涩。
还有数秒，她就能攻破防火墙。
在那之后，这一切都能被阻止。
“也许。”
凉说，“我经常骗你，不是吗？”
凉的食指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虹夏的义体肩膀，溅起一串细小的火花。特制的子弹没能击穿虹夏坚硬的皮肤，却像是高压电流一般，让她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地收回了手腕中伸出的线缆。
她放弃了继续骇入“瞳孔”。
虹夏错开了视线，她微微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为什么，凉？为什么要帮白野？他……他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她的语气夹杂着些许痛苦。
“白野的计划荒谬至极，一场人为制造的灾难，究竟能带来什么？战争的残酷已经将人类和新人类推向了彼此，将他们紧紧地绑在一起。就算过了一两百年，人类和新人类也不会再有冲突……何必将所有人都变成新人类。”
凉面无表情地看着虹夏，眼神冰冷得如同月球表面万年不化的寒冰。
“白野考虑的是千年后的事情。”
“千年……”
虹夏的声音干涩。
“虹夏，想想，如果现在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凉继续说，“半妖对人类来说，有着更加强壮的肉体，超能力，更多的视角，更强的大脑，更悠久的寿命。只是一两百年，人类和半妖可能的确能够和平相处吧……但是千年后，两千年后呢？”
“千年后，人类会怎样？被圈养起来，像宠物一样？还是像牲畜一样被宰杀？又或者，像濒危动物一样被保护起来，在博物馆里供人观赏？”
凉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又或者，半妖将会被人类灭绝？毕竟，人类灭绝的同种数量，在地球上是首屈一指的。”
“不管怎么样，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世界上只剩下人类，要么，世界上只剩下半妖。”
“那些不都是猜测吗？”
虹夏的声音颤抖着，她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月球的低重力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倾斜。
“千年后的事情，有谁说得准？白野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千年之后，人类和半妖之间，必然会有一场战争。”
凉的声音依旧平静，像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与其让那场战争毁掉一切，不如现在就做出选择。”
虹夏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低重力环境下，她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选择？什么选择？把所有人都变成怪物，这就是你说的选择？”
“等照射结束，他们会清醒过来的。”
凉毫不犹豫的说，“他们会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基石……
虹夏一阵恍惚，她忽然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凉——不是现在这个冷淡的，醉心于技术研究的凉，而是在一开始的那次人生中，毫不犹豫的将别人的性命当做数字计算的，那个掌控着山田企业的山田凉。
在那个山田凉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基石，让她登上王位的基石。
……原来凉始终都没变过。
改变这一切的，是虹夏自己。
是因为她在过去做出了改变，所以未来才会改变。
所以……
“……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虹夏用痛苦的声音说。
“一部分吧，我只是在灯的墓碑里安装了窃听器，在白野上坟的时候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凉又停顿了一下，“另外，这里的建造，我也负责了一部分……让人类变成半妖的光线，就是我制造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白野到底在想什么，对吧！”
凉的回答，简直像是让虹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也不知道白野到底在想什么！”
僐。
“虹夏，白野是我的哥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在做什么。”
凉冷冷的说，“他在拯救这个世界，而你，则是在阻止他。”
凉说的坦坦荡荡，仿佛是在说某种公认的真理。虹夏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凉那毫无破绽的表情。
最后，虹夏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拯救世界。”
虹夏的义体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锋利的螳螂刀从手臂中弹出，刀尖抵住基地的地面，闪烁着寒光。低重力环境下，她微微晃动了一下，胃里翻涌的感觉更强烈了。但她强忍着不适，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直视着凉。
“凉，”
虹夏的声音低沉，“你撒谎。”
凉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虹夏的话对她来说如同微风拂过。
“哦？我说了什么谎？”
“你说如果妖化过程不能持续二十四小时，地面上的人类就会基因崩溃。”
虹夏一字一顿地说，“这是谎言。”
“我太了解你了，凉。”
虹夏向前走了一步，螳螂刀的刀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在说实话，什么时候在表演。你编造谎言的时候，左眼会不自觉地眨一下。刚才，你眨了。”
凉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似乎在评估虹夏话语的真假。整个基地里寂静无声，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就算我撒谎了，又能怎么样？”
凉终于再度开口，“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如果世界上依旧存在人类和半妖，那么总会有一场决定地球归属的战争……比起那样，还是让人类在今天全部进化成半妖，才是更好的结果。”
“那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你将自己的，将白野的欲望，加注在了所有无关的人身上！”
虹夏再次拿出了正论。
她用没人可以反驳的正当理由，明确的反对了凉的想法。
“就算有能够将人变成半妖的方法，也不该像这样对全人类释放——你的做法，是错的！”
“那么，你要让那些已经因此而死的人，让他们的死亡变成无意义的死吗？”
凉又问。
虹夏没有回答，只是将螳螂刀对准了凉。
“凉，我不想杀了你。说到底，你本来就没办法阻止我，你没有经过义体改造，也不是半妖，你的力量对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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