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祥子搞得一年战争，在一年里报销了二十亿人。就算是当年白野玩凉那个档的时候，公司战争也要十多年才能报销这么多人呢。
白野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在月球基地的无菌实验室里来回踱步。二十亿，多么庞大的数字，就这么被祥子一年之内给报销了。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就像考试时，别人都提前交卷了，而自己却还在抓耳挠腮。
“该死，这让我怎么玩下去啊……”
他嘟囔着，坐在实验台前的转椅上，百无聊赖地转着圈。
他现在，正在用月之眼的“瞳孔”照射着地球。
在月亮的照耀下，地球上的所有人类都将会进化为半妖——他们体内的人类部分会褪去，取而代之的原本不足以显现出来的低浓度妖血。这么一来，地球人就不再是人类，而是完全的妖怪。
月之眼的光芒持续照射着地球，监控屏幕上，代表着半妖的红点如同瘟疫般扩散，吞噬着代表人类的蓝点。城市在燃烧，乡村在哀嚎，人类文明的秩序如同脆弱的纸张，被轻易地撕碎。白野估摸着，大概再过一天，地球上就只剩下半妖了，纯种人类将不复存在。
这本该是最开心的时候。
他搞砸了整个世界，然后虹夏为此来杀了他。
他们已经干过三次，好吧，两次。白野化身凉的时候一次，化身喜多的时候一次。
这应该是已经算约定俗成的流程了。
白野构筑出让世界足以毁灭的危机，然后虹夏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之后现身，带着杀意……多美好的游戏流程，白野真心喜欢这个剧情。
可现在，真正毁灭世界的是祥子。
白野只是拾人牙慧。
“……真糟糕，感觉我像是什么大筒木辉夜似的。”
白野的兴致很低。
他本该让虹夏知道“白野是不能相信”的。
为了达成这个理由，白野应该有一条清晰明确的堕落路线，让人明白“白野要是遇到什么状况就会变成灭世怪物”……可是，在这次的世界里，白野并没有给出那么合理的答案。
给出这个答案的是祥子。
而白野的答案，恐怕只有空洞的一句，“神威难藏泪，入目皆是灯”了。
虽然也可以致敬传奇忍者宇智波带土，但是白野总觉得还有什么不足……有什么不足呢。
“把所有的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吗？”
白野仰起身子，看着月球基地的天花板。
首先整理一下，事情发展到这样，到底有那些是白野的锅吧。
从什么时候算起呢……对妖怪的基因测序？建立妖怪帝国？还是一年战争？
……不行，感觉都不能算是坏事！至少不算是白野做的坏事！就算硬是说“这都是在计划之中”，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和狂笑之蝠一样硬掰而已！
那么，如果……不，不，这也太扯淡了吧？
白野按住自己的脸。
这么干，真的有点太不要脸了吧？我之后要怎么面对祥子……这个做法也太……
“警告，警告，检测到火箭发射。”
“预计还有三个小时，火箭就将抵达月球。”
不管那么多了！
白野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我真是个烂人啊。”
他打开了系统，开始入侵全球网络。对白野来说非常简单，因为现在压根没人维护网络，他只用对付防火墙。接着，他伪造了祥子十多年来的所有行动记录，从最初的实验数据到后来的邮件通讯，甚至连监控录像都被他巧妙地剪辑篡改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祥子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被他操控的傀儡。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白野自己。
他甚至伪造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祥子”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像个提线木偶般重复着白野的指令。
……这样就行了吧。
硬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原因嘛……就是复活灯？”
白野又临时编……不，说起来以前做过。白野调出了之前做的复活灯的计划，将里面原本的“特殊妖怪的血”改为了“一整个国家的毁灭”，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大概吧！
这样基本上就算是合理了。
白野为了复活灯，所以策划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策划了月之眼计划……对，一切都是我干的！
虽然感觉很对不住真的做了这些的祥子，但是白野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打掉“虹夏信任自己”这个危险的未来。要是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那么白野真的就头疼了。
“……好，现在只缺一件事了。”
白野说完，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你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扣动了扳机。】
【要立刻结束模拟吗？】
“对，还是和之前一样，把记忆发给虹夏，这次把模拟之后一点的记忆也发过去。”
白野连忙下令。
纸面上的证据已经准备齐全，剩下的暴露可能性也就是白野自己口误或是说漏嘴了。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白野立刻自杀，然后就这么结束了模拟。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虹夏能够看到的只有客观现实。
那么，在虹夏的眼里，白野应该是复活灯失败，然后自杀了。
“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白野抬起手来，猛地向上一锤。
没错。
面对“怎么都比不过祥子”的这个情况，白野果断开偷，把祥子的成就全都偷了过来。这样一来，毁灭世界的就不再是祥子，而是我白野哒！
……啧，他知道这很不要脸，但脸这东西有什么用？
在白野对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模拟器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已经连续四次模拟使用了赠送记忆服务，现在免费赠送一次“赠送记忆”，仅限本次模拟使用。请问是否使用？】
“还有赠送？”
白野稍微有些吃惊。
这……不用白不用，赠送给谁呢？
“……给灯吧。”
【本次记忆会赠送给高松灯，是否确定？】
“确定。”
81
第八十一章虹夏的残局其一。
虹夏来到月球的时候，月球已经没什么人了。
野火的月球基地，并不是以让人旧居于月球而设计的。说到底，除了日本的SIDE建造计划之外，全球各国都没有什么建立宇宙殖民地的打算。
地球的环境还没有恶化到不能承载人类的地步，而比起虚无缥缈的太空，人类还是更喜欢能够脚踏实地的地球。因此，这些月球设置的设施，都以“无人化运营”为基础，只用一两个人看守就能自动运行。
虹夏也来过这里。
所以她熟悉的穿过曲延弯折的各个通道，也熟悉这低重力的环境——因为重力发生器会让人感觉到“这里不是月球”，所以野火只在健身房和厕所搞了重力发生器，算是保留了月球原本的氛围。
这是白野提出的方案。
“我们保留了一点月球的低重力环境，这样你才知道自己是在月球。”
他在这些地方，总是奇怪的用心。
虹夏有些恍惚，在她脑中，白野是个理智的人。即使是祥子建立了妖怪帝国，在十年的期间里一直扛着各国制裁研发宇宙殖民地，似乎就要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白野也还总是说“这样不行”。白野总说，“把半妖从人类当中剥离出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他说对了。
结果就是一年战争。
二十亿人死去了。
……甚至到了最后，祥子还打算在投降之后，用G3毒气袭击美国。
虹夏本不想杀了她的，因为祥子不过是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国家领袖。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法律自然会给祥子一个公道，给世界一个公道。但是，祥子在日本已经投降之后，还做这样的暴行……虹夏知道，祥子已经陷得太深了。在这个时候杀了她，或许比让她继续活下去更好。就像是那位奥地利下士，不也是在输掉战争之前，选择吞枪自杀了吗？
所以，虹夏才杀了祥子。
不是为了世界，而是为了祥子。
……那么，白野又是为了什么呢？
虹夏一路向前。
她不相信白野是临时起意，想要将全世界都变为半妖……不，这事情他在十多年前就说了。半妖和人类之间没有隔阂的，能够让灯生活的世界，白野想要的是那样的世界。
当时，虹夏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
人类和半妖终究是不同的。人类是不可能接受半妖的存在，只会将其作为作为和自己不同的另一种生物看待。
可是，祥子却给出了一条答卷:战争。
一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一场让人血浓于水的战争。
在过于激烈的战争中，人类和半妖之间的隔阂逐渐消失，大家不再是半妖和人类，而是战友。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半妖变成了“新人类”，人们相信未来的进化方向是妖化，半妖不再被忌讳，而是被羡慕。
……祥子的出发点，大概不是这个。
虹夏很清楚，祥子只是一个被半妖的问题所困，最后失去了一切的女孩而已。
但是，她给出的这个答案，恐怕是正确的。
战争。
战争是最好的弥合剂。
“你做的……好过头了。说真的，换成是我，肯定做不到那么好。”
到了现在，在稍微的冷静过后，虹夏明白了白野那些话的意思。何其讽刺，比起真正辛辛苦苦为半妖争取权利的人，像祥子那样把一切都搞砸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白野才会做出现在的行动吧。
或许……
核心控制室比虹夏想象的要小得多，也更昏暗。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面墙，猩红色的标记在地球的影像上蔓延，像病毒一样，又像某种恶心的真菌，令人作呕。虹夏几乎能闻到那股血腥味，仿佛二十亿人的亡魂正从屏幕里渗出来，在她耳边低语。
白野坐在屏幕前，一动不动。他的背影在闪烁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即将枯萎的叶子。虹夏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低重力环境下，她感觉自己像是漂浮着，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走在梦里。
“白野……”
虹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甚至不敢提高音量，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
没有回应。
虹夏加快了脚步，走到白野身边。她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那是一把老式的手枪，枪口垂向地面，一动不动。
再往上看，有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在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之后，就这么死了。
虹夏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白野，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她害怕，害怕触碰到冰冷的尸体，害怕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
虹夏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沉默。
只有屏幕上闪烁的红光，以及虹夏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虹夏颓然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屏幕上那被猩红色覆盖的地球。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白野一直以来都在为半妖争取权利，为了一个能够让灯生活的世界而努力。他憎恶战争，憎恶杀戮，却又亲手导演了这场席卷全球的妖化。这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的，根本就没有道理。
现在，他死了。
留下一个被猩红色浸染的地球，和满是疑问的虹夏。
……不，还有信息。
虹夏从手腕里拉出一根线缆，接入电脑中，开始调取这段时间的操作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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