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明卿
“这个不是我自己的衣服啦，之前还在别人家吃晚饭，被直接送了这一身衣服。”清川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小睦你也见过我平时的穿衣风格的，比现在这身还要更素一点呢。”
而且这俩孩子好像还不只是认识而已……雾子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话说，我之前也一直都不知道小睦还有在学芭蕾舞呢。就我知道的，小睦应该还有钢琴课要上吧？”
“嗯。”
“那接下来还要接着去上课吗？”
小睦摇了摇头，但随后才想到有座椅的遮挡，清川湘不一定能看得到自己的动作，这才又补上了一句“现在正准备回家。”
“那小湘呢…？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找个人。”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清川湘快速回答道，“小睦应该也知道我还有素世她们重新组了乐队的事情，今天有个女生也想要加入进来，不过我们都忘记加她的line好友了，明天又有新的练习，想着找到她通知一声。”
乐队……
听到这个词语，无人看见的地方，小睦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当初自己是为什么加入CRYCHIC这个乐队的呢？
小睦很快就想了起来，是祥子邀请自己，自己便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答应祥子，除了从小和祥子一起长大、类似青梅竹马一般的情谊之外，小睦那时候可能还抱着羡慕以及某种渴望的情绪。
明明和自己一样，被家里安排了许多事情，但是祥子是不同的，她不只是单纯地顺从，她思维活跃，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且更关键的是她有将其付诸实践的行动力。
组乐队，这样的想法小睦从来没有过，她的思想早已被箍在了那片由他人圈定好的范围内，无法逃脱。
也许……加入祥子的乐队，自己也能得到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想法。
为了从无尽的强加安排之中逃脱，小睦选择听从了另一个人的安排。如果没有祥子叫自己的话，小睦甚至无法自主地做出这小小的反抗。
最后那次尝试的结果，以失败告终。小睦从中得到了短暂的自由，却在乐队的解散之后，再次回到了樊笼之中。
而现在，祥子自己似乎也失去了能自由振动的翅膀，与泥地之中向上挣扎着，又哪能再顾得上被困在樊笼、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睦呢。
很快，清川湘的目的地就到了。
清川湘摇下车窗，侧耳倾听，确实从风中听到了传来的吉他声。看样子乐奈就在这里。
推门下车，清川湘跟雾子道了声谢，就在小睦以为小湘会直接就此离去的时候，却见她依旧驻足在了车窗前没有走动，看着自己。
“小睦如果没有事的话，要陪我一会吗？待会我会送你回去的。”
在路灯的灯光下，清川湘的笑容有些看不清楚，在小睦的眼中更是带着仿佛被流水覆盖的不真切。
那是虚假的笑容吗？清楚清川湘本质的小睦，却也依旧分辨不出这个人的真实。
小睦突然好像明白一点，清川湘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将虚假也能视作现实而去行动，追求的那份同样被自己所渴求的，流动。
第226章 自作多情
雾子看着小睦在清川湘只一声的询问之下，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点了点头就准备开门，感到有些惊异的同时也连忙开口：
“只有你们两人的话没关系吗？需要我在这边等等你们吗？”
虽然雾子对清川湘这位渝的妹妹也算熟悉，清楚这是个很可靠的孩子，但毕竟放两个高一的女孩大晚上的在外面闲逛，一个是她心上人的妹妹，一个是她雇主的孩子，还是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放心吧雾子姐，我会照顾好小睦的，待会一定会把小睦平安送回去。”
清川湘信誓旦旦地承诺，雾子也不好多插手小辈们之间的事情，换她大晚上和别人幽会的话，也不会希望有别人在附近看着的。
雾子再三强调了如果遇到了麻烦赶紧报警或者打她的电话，以及做完要做的事情并且各自回家后也得向她发个消息之后，便把小睦也放下了车，先离开了。
估计雾子姐还是会先在附近的地方停车等我们发信息报平安之后才会走吧。
清川湘看着在夜色中摇晃远去的车灯，猜到了这位虽然年轻但也十分认真负责的老师不会那么简单就被说服离开，心里想着下次等雾子再来书屋的时候，就免费请她一次不限量的饮料供应好了。
然后就是……
清川湘转头看向从下车之后便一直乖巧地站在自己身边，没有发出一声动静，只是一直在默默看着她和雾子交谈的小睦。
“我还在想小睦会不会刚上完芭蕾课，想要回家休息呢。”清川湘说着，还踮起脚来，在地上轻盈舞动了几步，在小睦身边灵巧地转了个圈，
“我以前也学过一会芭蕾哦，每次跳了一段时间之后，都会感觉脚疼的很，便一直想着回家把双足泡进热水里。”
小睦有些木讷地跟随着清川湘的身影，小湘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她便也呆呆地原地自己转了一圈，转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道：
“那小湘为什么要叫我一起呢？”
“因为小睦一直在偷偷看着我，我便想会不会是小睦想要趁着难得的空闲和偶遇，和我一起出来走走呢。”
小睦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秀丽睫毛带着一点点的迷茫而扫动着。
“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从我上车开始，小睦就开始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在偷看我。在我下车之后、准备离开之前，小睦的动作就更明显了，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在一直转头看向我的方向呢。”
刚从爱音家出来、同样被爱音表达了“喜欢”的清川湘，对本就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小睦，直白地问出：
“小睦，你喜欢我吗？”
“我想……不是。”
小睦听了清川湘直球的询问，稍微怔了怔，巧的是，在小湘上车之前，因为雾子老师的提问小睦正好前不久才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很快便做出了回答。
小睦觉得自己对小湘，乃至对祥子的情感，应该都说不上喜欢。
只不过是下意识对拥有自己所渴望事物的人的羡慕罢了。
“是吗。”
“下头”的提问被直接否定了，清川湘倒也不显得尴尬，对她来说这算无知者无畏，还能有心思来笑着拿自己开开玩笑，
“呼呼，那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呢，居然还想着让睦小姐对我这样的奇异怪状之人心生欢喜，当真是有点不识好歹啦~”
月光之下，小湘摆出一张调笑嬉闹的笑脸，却又偏偏要手掩眼角、故作出一副垂眸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却又明媚非常。
明明只是在闹着玩笑，却又不会让人心觉冒犯，反而是让人下意识便觉得有趣。
“呼——”
“啊，小睦笑了吗？”
小睦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捂住了因欢笑而微微张开的嘴巴，带着几分的羞涩与矜持。柳叶似的细眉，两边轻轻下弯，带着几分俏皮与喜悦，仿佛也在随着她的心情一起憋着笑意。往日总是显得缺乏情感的金色眼眸，此时也好像灵动了起来。
上次这样笑，好像还是大家一起去卡拉OK的时候吧。
轻笑了几秒，小睦把手放下时，脸上看着好像是有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又好像依旧残留着一丝笑意，能从小睦微微翘起的嘴角中窥得一二。
小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明明本质不符，却能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活力……
小睦看着清川湘，不禁自问着，自己能做到像小湘这样的事情吗？
“好啦，我们也准备要去找人了。”
现在可还有正事要做呢，清川湘再次侧耳倾听了一下远方传来的吉他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悠远飘来，又在夜里是如此的清晰。
这个激烈的吉他弹奏方式，还在这种地方大晚上的弹琴，怎么想应该都是乐奈那只野性十足、自由自在的野猫了吧？
“要找谁？”
“一个叫要乐奈的女生，是我们乐队新的吉他手哦。”
“湘现在不做吉他手了吗？我听祥子说，你现在是键盘手。”
“是呀，这回也想试试不一样的视角，看能不能体会到一些和先前不同的感觉。”
“是……为了素世吗？”
“也有一部分那边的原因吧，如果不这样彻底断绝素世的心思，保不准她会在背后为了把祥子你们拉回来做些什么事情呢。”
不过真正让素世没再一直执着于让CRYCHIC复活的原因，其实应该是那次素世跟踪了小睦，和祥子直接对峙那一次事件。
顺带一提，这个就是清川湘所说的“保不准”素世会做的事情。
“素世她最近，看起来比以前开心了很多。”
说到这，小睦还有些恍惚，想起了最近素世的状态，补上了一句，“她最近带到学校的便当里，还加上了各种汤，分给了我不少。”
这个改变是因为什么，即使没有说出口，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嗯……小睦啊。”
“嗯？”
“虽然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你觉得……素世她、喜欢我吗？”
小睦点了点头。
第227章 脱下
虽然小睦点了头表示赞同，但是清川湘还是得多做几步思考。
素世对自己，一定是有好感的，这一点就算是清川湘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但清川湘这个对情感缺乏认知、同时还有着喜爱建立档案墙这种东西的思维习惯的家伙，才总是会想着去做把每一种情感都给划分一个明确的度量。
光是就拿素世和祥子来比较的话，清川湘就已经开始有些搞不清楚了，虽然都是喜欢，但是素世的情感，不知道为什么，在清川湘感受来总是会要更加“重”一些。
不是说素世就比祥子更喜欢自己了，而是素世她多了一种……清川湘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再多也只是白费功夫，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吧。
反正不管别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让喜欢自己的人不要伤心，和讨厌自己的人划清距离，做好这最基本的事情肯定不会错。
清川湘和睦二人一步步向前走着，每隔几米便规律摆放的路灯为她们照亮着道路，将她们的影子斜斜打在侧边。
也就是这时，清川湘无意间多看了几眼影子，就是这么一眼，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睦，似乎走起来有些浅浅的跛脚。让本就需要遵从“将书包提在身前来限制步伐以体现大小姐的优雅”这一规则的小睦，走起来变得更加缓慢、困难，却又为了跟上清川湘的步伐，小睦也一直在暗自加快着脚步，以小碎步的方式急匆匆的赶在湘的身后。
清川湘站定下来，转过头来示意小睦停下。
“小湘……？”
未等小睦询问，清川湘已是快步走上前来，俯身蹲下在她的面前，视线看着小睦的双脚，直接伸出手抓住了睦的脚踝，隔着白净的棉袜，轻轻捏了捏。
随着清川湘的动作，一阵轻微的酸痛立刻从脚踝处涌出，令小睦不禁皱眉，发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哼。
“很疼吗？”清川湘见睦这副模样，哪还不清楚她走的这么困难的原因，“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练习芭蕾了，既然发现了有难以忍受的疼痛，就得好好说出来。”
清川湘重新站起身子，四处环顾了一下，看到了一处正好在路灯旁的长椅。
“睦，跟我来。”
“可小湘要找的人……”
“她暂时也不会走，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我听到吉他声消失了，直接大喊应该也能把她吸引过来。”清川湘让小睦安心，“帮你做一些简单的缓解，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毕竟是我把本来要回家的你给拉过来的，总不能因为我让睦伤了腿脚。”
见睦还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清川湘突然扁了扁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是说小睦嫌弃我呢……”
和先前清川湘说自己是“自作多情”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小湘微笑的模样，能让小睦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开着玩笑。
而现在当清川湘真的将自己的外貌当做攻心的武器时，小睦才领会到了湘的演技到底有多么的好：
低垂的眼睑如同被雨水打湿的花瓣微微蜷缩，眼神中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难分真假的泪光，蕴藏着不知多少的委屈与无奈。那双平日里闪烁着活力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柔软。
这幅样子让睦真的生出了些罪恶感来，好像真的是自己惹哭了小湘一样，有些慌张地伸出手想要学着素世那样，安抚小湘，却不知道到底该具体做些什么而手忙脚乱。
“我、我没有。”
“那小睦跟我一起坐那边去吧，好吗？”
“好……”
结果，小睦还是被哄着坐在了那张路灯下的长椅上，腿脚不用受力、放松下来的一瞬间，原本酸痛的脚踝脚掌便已经感觉舒服了一些。
可就在小睦以为清川湘的意思就是让她在这里坐一会休息的时候，却见小湘并没有坐下来，反而只是把她的书包放在了小睦的旁边。
清川湘从自己的书包里翻找着，拿出了纸巾，还有一个保温杯，那是她在爱音家时为了掩饰爱音留下的红印时，在自己身上所泼热水的容器，在离开爱音家前，还麻烦爱音妈妈帮她又重新装满了温热的水。
把保温杯的盖子扭开，随后便再次半蹲在了小睦的面前，将杯子放在身旁的地上以待待会使用，便将双手轻托起了小睦的一只脚，竟是准备脱下她的鞋子。
小睦吓得一个激灵，想要挣脱，小脚却又使不上劲，只是徒劳的蜷缩紧了脚掌，试图把鞋子卡住不要被脱下来。
“小湘，是要干什么？”
睦头难得连语气都开始激烈了起来，总是毫无波澜的小脸也平地起浪，泛起羞涩的涟漪。
“帮睦按摩一下，仅靠单纯的休息，是没法有效缓解疼痛和疲劳的，小睦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小睦当然清楚！
以往每次上完芭蕾课后，小睦回家立刻就会有佣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带来，待温水浸泡少许时间后，便开始按摩，甚至还会准备各种药膏来为小睦的脚进行保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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