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予酒
本该身处壮年的黑发在此刻急速的转变成白发，魔力产生的风浪将头上的兜帽扯下，露出了此刻早已经被刻印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面容。
骑士不死于徒手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夺取那个黑色的影子，明明那个不断从他脚下伸出的影子也应该是某种武器才对......
无法思考，无数混乱的思绪让间桐雁夜在此刻有些疯狂，但他依旧有着希望，名为Berserker的希望！
“Berserker，我允许你解放宝具，用全力杀死他！”
令咒无法使用，那就透支生命！无论如何也要从Caster手中救出，因为和她约定好了要把她从间桐家拯救出来的，哪怕他看不到那一天，但绝对......绝对！
漆黑的雾气下，Berserker的反应并没有因为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开出数朵黄色之花的摇曳下变得有所迟缓，静静的使用着水之祭司的能力，用触足轻松应对着Berserker的端木叶心中了然。
对魔力吗......
虽说有些起效果，但相较于间桐雁夜那么明显的反馈，本就身为一个时代的最强者，拥有着精灵的加护的兰斯洛特，并没有那么迅速的被火星之硕花的能力所支配。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端木叶并没有认真的去对Berserker使用火星之硕花的能力，间桐雁夜才是此次的目标，将他的生命力消耗到无法反抗的状态，便能够轻易的从他手中拿走契约着Berserker的令咒。
和一个疯狗进行全身心投入的鏖战什么的......那种事情没有意义。
而在此刻，舍弃掉那先前折断的路灯充当长枪的Berserker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漆黑的长剑，尽管依旧被黑气所笼罩，但毫无疑问此刻的他状态已然和先前截然不同。
“Arrrrrrr——”
来自狂战士的怒吼响彻在整个幻境当中，甚至就连他所站立着的大地也因此而发生着震颤。
那把漆黑的剑是魔化的圣剑，是这个世界人类能够拥有的最为顶尖的宝具之一，是名为“兰斯洛特”的骑士，一生的证明。
即便被黑雾所覆盖，但端木叶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剑，并也因此有些忍耐不住内心的笑意。
终于上当了啊......
有着【骑士不死于徒手】以及【不为一己之荣光】这两个宝具存在的当下，兰斯洛特能够做到的只有掠夺身边能够充当武器的道具来将其变成自己的“宝具”，但很可惜的是，他的触足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并不满足【骑士不死于徒手】的触发条件。
甚至那包裹住全身的黑雾，也就是【不为一己之荣光】所形成的魔力雾气，极大程度上的隔绝了火星之硕花的花粉。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次被召唤出来的时候，明明间桐雁夜已经深陷幻境无法自拔，兰斯洛特都没有在他的命令下第一时间进行灵体化退场，间桐雁夜看不清，他这个亚瑟王时代最强的圆桌骑士又怎么可能无法察觉到来自周围的变化与异样？
丝毫没有意识到当下自己的处境，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所谓的希望就是如此的令人着迷，如此的令人执着......
但，那又如何？
无毁的湖光在一瞬间敲击在了触足之上，魔力产生的火花远比先前借助骑士不死于徒手所转化的路灯长枪更加的激烈与炽热，凭借着生前技巧不断挥动着手中魔剑的同时，在魔力的加持下速度与力量也在不断地攀升。
快，很快！
漆黑的魔剑闪烁着精灵的文字，几乎在挥砍中形成残影的剑技，是来自无穷的武练所带来的将心、技、体完全的合而为一的，重现生前百分之一百的战斗技巧。
端木叶不得不承认，比起那靠着王之财宝中近乎无限的宝具进行争对或者压制的吉尔伽美什，在近身战中，兰斯洛特无疑是要比阿尔托莉雅还要棘手的存在。
这一年的圣杯战争人才辈出，若非有着间桐雁夜拉低了兰斯洛特的能力，最终与阿尔托莉雅的决战也未必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毕竟一个身经百战，将战死当成一种荣誉的骑士，可远比一个傲慢的王，一个不懂人心的小丫头更加的可怕，或许只要使用得当，就连征服王的军势也未必不可取胜，更别说对付掉以轻心的英雄王，以及本身就被兰斯洛特克制着的亚瑟王。
瘆人的笑声开始回荡在周围，视线早已经因为魔力的挤压而模糊的间桐雁夜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正在交战着的Caster，同样因为挤压而变得模糊不清的听力，却在第一时间听到了那样瘆人的笑声。
那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某种被风吹动了年久失修的老旧木门的吱呀声，又像是某种并非人类的生物通过挤压声带模仿出人类笑声的声音，间桐雁夜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的茫然。
他在笑？
为什么，拿出宝具的Berserker应该已经压制住了他才对，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模糊，视线的模糊让他已经没法像刚才那般看清楚眼前那Caster的身影，就像是由颜料涂抹而出的一团暗黄，一团漆黑的油画，此刻跪坐在地的间桐雁夜打心底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
掳走间桐樱也好，和Berserker进行战斗也罢，就像是还未记事的孩童拿到了比较感兴趣的玩具，拼也好，砸也罢，都是没有任何基础的行为，想要去探查他的动机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甚至有可能对方连人都算不上，是某种以Caster职介现界的怪物。
猛然间意识到这点的间桐雁夜面色更加的苍白，不断使用着无毁的湖光执行着命令的战斗，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不断的在耳边响起，那在了解到自己或许无法在生命走到尽头前战胜对方，并将小樱救出来的无力感吞噬了寄予在Berserker身上的希望，从而在越发了解这个事实过后渐渐演变成了无法言语的绝望。
那个Caster不是人类，是某种自己根本就无法知晓的某种“东西”，自己的竭尽全力在他的面前就像是蝼蚁的挣扎，渺小且无用，想要杀死他，从他的手中救下小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
而在下一刻，朦胧的视线中，间桐雁夜看见了，看见了间桐樱的脑袋向着一旁无力的歪去，随即便像是丢垃圾一般丢到了地面上的画面.......
“小樱！”
水，风，花 : 第二十八章：还在蒸？还在蒸？
少女的娇躯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在地，那不断蔓延着的黑暗似乎正在将她尚未冷却的肉体蚕食殆尽。
此刻的间桐雁夜瞪大了双眼，甚至连呼吸都短暂的忘记，静静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画面，脑海中仿佛有某种东西断掉似的，突然一瞬间变得空白。
浑身被抽干了力气的间桐雁夜耷拉下了身子，就连在极度的震惊中直起的身子，也在这一刻连同双手一起摊在了原地。
绝望，无与伦比的绝望从心底蔓延而生。
对自己无法拯救小樱的绝望，对自己无法战胜Caster的绝望，对自己无法向远坂时臣复仇的绝望......一切种种都在间桐雁夜的脑海中浮现而过，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甚至让他忽视了依旧在战斗着的Berserker。
“Arrrrrr——！”
失去反应的间桐雁夜已经到达了能够支配的地步，绝望与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就像是一株恰好成熟的韭菜，已经到达了收割的地步，然而端木叶却并没有行动。
兰斯洛特的攻击比起先前更加的猛烈，明明他的Master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但身为Servant的兰斯洛特，依然挥动着手中的魔剑，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开阻拦着他的触足，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前进。
那是一个骑士的信念，即便理智已经丧失到无法交流的程度，即便身为英灵早已经是逝去之人，但他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有着自己的坚持。
因此，即便在失去了【不为一己之荣光】的宝具过后，也同样受到了火星之硕花的致幻效果，但兰斯洛特依然坚持着间桐雁夜下达的命令，用着几近癫狂的挥剑姿态，来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前进的可能。
但本就消耗着间桐雁夜生命力而维持着的当下，即便兰斯洛特做到如此程度，又能改变些什么？
此刻的端木叶突然间有些好奇，就像是猛然间从心底萌生出了些许不属于他的愉悦，一种莫名的意志驱使他在此刻不再做任何的行动。
“奈亚，你这家伙在偷看吧！”
借助无貌的行者进行伪装的当下，这样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声来，而是从心底，从脑海中传出，端木叶知道，那家伙一定听得到！
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无事发生着。
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法行动的当下，定然有着外在的干涉，而以哈斯塔模样显现于此的当下，能够对自己进行干涉的断然不可能是抑制力。
视线透过拦在面前的漆黑的骑士，望向了在他身后，发丝早已经变得苍白的男子，端木叶发现了些许的异常。
就像是《黄衣之王》的剧目在第一幕总是给人十分温和的感觉一样，仅仅只是让间桐雁夜意识到自己与他之间差距，以及对他其实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救不了的无力，又何尝不是对间桐雁夜的一种温柔。
明明在这个时候放弃，或许还能够留下一点点的时间去和真正的间桐樱见上一面，为什么非要妄图窥探“未知”的可能呢？
端木叶的神情无比冷漠，就如同他此刻戴着的那苍白面具一般，透露着对眼前之人的生死毫不关心。
【第一幕】的落下，剧目并未走完的当下，【第二幕】自然也会随之拉开序幕。
在Berserker的契约下，渐渐重新浮现出一丝意识的间桐雁夜缓缓抬起了脑袋，枯瘦的面容仿佛被吸干了的干尸，可他鲜红的眼中隐隐有着新燃起的光。
没错，他还不能倒下，他间桐雁夜绝不能倒下！
被疯狂与绝望包裹着的他，此刻又何尝不想一死了之？
累，他真的太累了，间桐家的魔术早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从小便肩负着长辈的期盼，以“家主”的方式进行培养的他在了解到间桐家魔术的真相后，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背离魔道，舍弃间桐家的栽培一走了之，除了偶尔回到冬木见一见葵与她的两个女儿之外，他从未奢求太多的东西。
但间桐家的魔术就像是诅咒一样与他纠缠不清，此次圣杯战争开战前，樱被过继到间桐家的事情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清楚间桐家魔术真相的他在第一时间便找到了间桐脏砚质问，而得到的结果却是来自远坂时臣的同意。
他恨，恨间桐家的末路是自己的“父亲”一手造成的，恨自己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却选择了逃离魔道，恨远坂时臣从未真正关心葵，关心小樱，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把小樱送给间桐家当作继承人？
以远坂家的财力，明明可以培养两个的，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凛和樱......
不错，他不能死，不能死！
他还没有杀死远坂时臣，让他看清楚间桐家的真相，还没有战胜Caster，从他的手中救下小樱，还没有完成和小樱的许诺，在结束这一切后带着她还有葵和凛一起去旅行！
眼下Berserker还未战败，小樱还有获救的可能，他怎么可能倒下，他怎么可以倒下，他绝对不能倒下！
几乎像是霍金从轮椅上站起一般的奇迹发生在了行将就木的间桐雁夜身上，明明已经快要被Berserker榨干了魔力，连意识都难以维持，却在此刻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完成了刚才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
看着这一幕的端木叶并没有任何的惊讶，那份莫名其妙升起的愉悦，也在间桐雁夜重新站起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说没有偷看！
端木叶心中暗骂，但却依旧将目光锁定在了依旧在挣扎着的间桐雁夜，苍白面具下，不由得有些汗颜，他该不会以为他是白面具吧？
不对，他端木叶好像才是白面具！
猛然意识到这点的端木叶不由得后背一凉，仿佛被诸多视线盯着的感受让他迅速的代入到了身披“哈斯塔”外衣的状态当中。
下一刻，黄袍之下扭曲着的触足开始蔓延，原本微亮的天空顿时被黑暗包围，明月当头，仿佛坠入黑夜般星河逐渐浮现。
刚想要说些什么的间桐雁夜茫然的抬起了头，紧接着他便看见了天上的星星，而星星也看见了他，并不断回应似的眨着眼睛......
水，风，花 : 第二十九章：在这一刻，雁夜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星星在眨眼，微风带着笑意，黄色的花在风中摇曳，似是舞动着身姿的精灵，将他团团围住。
好不容易站起的间桐雁夜踉跄了几下，低头看去那些花瓣组成的小人正围绕着他的身侧不断地手牵着手，转着圈圈。
花瓣开始燃烧，花蕊开始微笑，火焰与风似乎有着无法弄清的低喃，间桐雁夜想要去听，想要从那似是咒语的低喃中分辨出什么。
疯狂，混乱，就像是钻头不断地搅动着他的大脑，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意识被搅得乱七八糟。
眼睛，到处是眼睛，星星是眼睛，月亮也是眼睛，窗户是眼睛，树木花朵也是眼睛......
不，不对，怎么会是眼睛，星星怎么可能是眼睛？！
“Berserker！”
抬起手臂的间桐雁夜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无法使用令咒，刚才不行，现在更加不行。
但是，Berserker已经到达了攻击的射程，无论令咒是否能用，他都要在这距离死亡最接近的当下，将这伤害了小樱的Caster一同带下地狱！
漆黑的魔剑在被用双手握住的那一刻绽放起了如墨般的魔光，本该是Saber才能够使用的能力，此刻似乎因为着某种原因在Berserker的身上展现。
无毁的湖光之上，即便堕落成了魔剑，那精灵的文字依旧有着难以忽略的力量，爆发出磅礴魔力的当下，是以惊人的弹跳力在瞬间跃向了天空，与夜色融为一体，又猛然的下坠，在空中躲过了阻拦着他的触足。
溢满魔力的魔剑，劈落而下，将那一袭黄衣连同身下不断蔓延的触足一同切割而开分成了两半残布飘落在地。
结束了？
已经连血液都无法咳出来的间桐雁夜捂住了胸口，那因为被刻印虫以及Berserker共同压榨着生命力的心脏，此刻正剧烈的跳动着。
但即便如此，间桐雁夜的脸上也全是Berserker战胜了Caster的喜悦。
风，静静的吹过，黑夜并没有迎来光明......
又是那瘆人的笑声，再度抬起头看向周围的间桐雁夜瞪大了双眼，那被Berserker一分为二的残布正重新回到了空中，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黄衣的Caster。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就像是那先前包围着自己的黄色小人一般不断地从地上冒出，将自己团团围住，那黄衣的Caster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来的位置，又完全的将他所有的路线隔绝。
黄衣的Caster动了，但却并没有进行攻击，那在他身下不断扭动着的触足化作了黑色的浪潮改变了地表，不断扭曲着，折叠着的黑暗中逐渐多出了一丝的紫色。
本该被折断脖子死去的樱站在了间桐雁夜的眼前，但就像是被复制粘贴而出的一般，越来越多的樱从漆黑的触足中走出，但她们的脸上却浮现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间桐雁夜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浮现在间桐樱们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那是他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去往间桐樱所呆着的虫窟时所看见的挣扎，无助，崩溃，悲伤，以及绝望......
“呐，间桐叔叔，你不是说过，要救我的吗？”
“呐，间桐叔叔，你不是和樱约定好了，要带樱和妈妈姐姐们一起去玩的吗？”
那些曾经对小樱许下的承诺在此刻无不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利剑，刺痛着间桐雁夜仅剩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他无从开口，哪怕他知道眼前的小樱全都是虚假的，但她们每一个所展现的姿态，所表露出的神情，所说的话语，无不是只有真正的小樱才会有过，才会露出，才会知道的东西。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间桐雁夜的喊叫响彻在天地之间，而天地似乎真的听见了他的呐喊一样，顿时安静了下来。
茫然的看去，是所有小樱在这一刻停下了话语，但又无不共同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雁夜叔叔，果然你也讨厌我吗？”
死了，死了......就像是她们从触足中站起，此刻的“小樱们”也无不用着各种各样的死法倒在了那些蠕动触足当中，以间桐雁夜最为熟悉的，在虫群的亲犯下毫无情感流露，宛若人偶的神情漂浮在了触足的海洋当中。
“Berserker......Berserker呢？！”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那个黄衣的Caster制作的幻术，或许真正的小樱根本就没有出事，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个黄衣的Caster所制造的幻术！
此时此刻，向着那“杀死”过Caster的Berserker看去，本该一直进行着攻击的Berserker此刻却手持着魔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Berserker，你在干什么Berserker？你为什么只是看着，你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此刻的间桐雁夜已经到达了极限，但令咒的存在让他得以借助Berserker不知为何提供起的魔力逆流得以吊着最后一口气。
就像是听到了间桐雁夜的呼唤一般，Berserker维持着斩击模样的身子缓缓站起，但转过身的下一刻，便又一次挥动起了手中的长剑。
下一刻，干枯的手臂被触足捡起，上面红色的印记在被递交到黄衣的Caster面前便消失殆尽，成为了一只毫无用处的右手。
Berserker......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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