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那你想到了吗？”
“没想到。”
“那就别想。”楚纤凝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传闻中的清竹酒当真唇齿流香，浅淡的清冽感从舌尖一直落到喉咙，进入小腹后，仿佛身子都沁润上了一缕竹香。
姜槐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他心底在想，今晚是他的不趁楚纤凝喝醉了偷偷吻她挑战。
她心底在想，今晚若是逆徒再像上回那般凑上来，她要不要把他吊在树上用蛇骨鞭狠狠抽打一顿。
203 月色
楚纤凝不胜酒力这件事，姜槐一直都是知道的。
姜槐从幼年起，便总见楚纤凝一人独坐在庭院里，安静望着月亮的时候，会偶尔抿上一小口酒。那时候的他年纪还小，楚纤凝不会分他一杯，但姜槐时常会坐在楚纤凝对面，柔声听楚纤凝讲她这么多年来曾见过的人与事。待到楚纤凝身子疲乏了，他会凑近楚纤凝身后，轻轻给她捏捏肩。
白日里楚纤凝说的他十四岁那年，那件事姜槐都快要忘记了，如今他又渐渐回想起来，那回是洛月观从清玄宗带来了一坛好酒，与楚纤凝分享。她离开的时候还剩下几壶，那几日里楚纤凝便一人在庭院里自斟自饮。那时的楚纤凝还未曾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或许只当做孩子，季节也是夏日，她穿着朦胧轻薄的夏裙，雪腻肌肤在流萤石光影下若隐若现，朦胧的宛若月下仙子。
那天酒壶还剩下最后一口，楚纤凝喝不完，可剩下这一点留到下回又太少，于是她唤来姜槐，纤手拎起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液倾倒在他的杯子里，那时的师尊面颊酡红，眼眸迷离，眼波流转间一丝媚态悄然浮现，姜槐看的近乎痴呆，迷迷糊糊喝了那杯酒，陪着楚纤凝聊了好久好久，他还记得醉醺醺的楚纤凝，伸出纤纤玉手俏皮的捏了一下他的脸。
搀扶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楚纤凝回院子，看着楚纤凝坐在床边，微微低垂着脑袋，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以后，他心底的恶念悄然升腾，耳边系统的叮叮叮反倒都是其次，那时他好想好想就这般捧着楚纤凝的面颊亲吻一下，满足他卑鄙贪婪的欲望，当时他都已经凑的那么近那么近，可最终还是努力忍耐了下来，只是也轻轻捏了一下楚纤凝嫩滑的小脸。
没想到楚纤凝连这件事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姜槐倒并未有为自己开脱的愿望，他就是对师尊心生邪念的无耻混蛋，可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与楚纤凝两个人在庭院里，孤男寡女整日相处，而楚纤凝又对儿时的他毫无防备，可她却不知儿时的他心底便已经藏着一个别样的灵魂，从幼年起便被她的美貌迷的神魂颠倒，欲念宛若埋下了小小种子，悄然生长。
姜槐脑袋里又想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把两只猴子关在一个笼子里二十年，那他们会不会相爱？
“你怎么从灵雪真人那骗来的酒？”楚纤凝漫不经心地问道。
“哪是骗？我拿先前自己绘制的阵图和她换来的。”姜槐回答的理直气壮，捏起筷子夹了一筷鱼肉凑到唇边，“师尊觉得好喝吗？”
“很久很久以前帮过她的忙，她送过我一筒，那时候很喜欢。”
“师尊喜欢就好。”
楚纤凝的喜欢总是很克制，她不会因为喜欢就缠着灵雪真人再要几筒。这一筒清竹酒已经足够两人喝多杯，凉亭外月光皎皎，姜槐又将目光挪到了楚纤凝身上，从凉亭顶落下的冷光落在楚纤凝雪白纤细的锁骨，她这身宫裙的披肩轻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楚纤凝仅仅只是抿了一小口，雪白脸颊已经微微泛起一抹粉红。
“那春秋呢？春秋是历秋山每逢百年寿辰才肯拿出来的灵酒。”楚纤凝又问道。
“宗主得知绾绾是与我一同去了道极祖地，才有了这份机缘，绾绾那日那么给我面子，这壶酒也算是沾了绾绾的光，师尊怎么好像对这些酒都很了解？”
楚纤凝淡然望他一眼，“我活了六百年，不该了解吗？”
“也是，那师尊还有什么喜欢的酒，都出自谁手？以后我想想办法去换些来。”
楚纤凝却忽然沉默，只是过了片刻，姜槐察觉到桌下他的腿被楚纤凝轻轻踢了一下，他不解的抬头看楚纤凝，楚纤凝轻咬嘴唇，眸子透出一丝羞恼，“你就那么想把我灌醉？”
“冤枉啊。”姜槐委屈看着面前的楚纤凝，“我哪敢灌师尊酒，师尊好好回想一下，我从来都未曾劝过师尊多喝半杯好不好？哪回师尊喝醉不是自己喝的？”
“你不提喝酒，我就不会喝醉。”
“分明喝多少的权利永远在师尊自己，您这就是跟洛姨学坏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只是对你不讲。”
“师尊对旁人都讲道理，唯独对我不讲，师尊心底有我，我是特殊的，诶嘿。”
姜槐话音刚刚落下，楚纤凝桌下的瓷白小腿又抬起在他的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姜槐却只是笑，端起酒杯望向楚纤凝，“是好久以前就约好的嘛，这一杯就当庆祝我从道极祖地里活着回来了？”
楚纤凝端起酒杯，又回想起他在道极祖地里所做的一切，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杯中酒被她凑到唇边一饮而尽，或许因为喝的太快的缘故，她的嘴唇仿佛也沾上了一缕晶莹，宛若果冻一般诱人。
姜槐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确实是好酒，就是他的脑袋也变得有点晕晕。
他有些话一直想说，却似乎总没有合适的机会，姜槐望着楚纤凝眼睛，小声开口，“在道极祖地那段时间里，弟子真的好怕……”
楚纤凝沉默着，只是冷冰的眸子渐渐柔软。
姜槐似乎还稍稍有点小羞耻，接着说道，“我没法做到像师尊那般，仿佛天塌下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那时见到那炼阴魔蛊的手段，其实心底怕的厉害。我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先前遇到的对手总是靠着天赋便轻松碾压了去，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那一回确实是怕死的厉害，总担忧若是死在了他手里……便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姜槐挠了挠头，“说这些……是不是很丢人？”
楚纤凝看着面前的姜槐，他的眼眸情真意切，那一丝羞愧似乎也是真的，她忍不住开口，“怕才是人之常情，哪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那师尊曾经怕过吗？”姜槐柔声问。
楚纤凝并未说谎，轻轻点头，“也曾会怕。”
“我一直想知道，师尊又是为了什么理由，甘愿执剑面对那些邪修，去保护那些平民百姓呢？”
“我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第一回下山，接了探寻邪修踪迹的任务。”楚纤凝迟疑片刻，接着说道，“可我去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邪修屠了整个村落，遍地尸骸，只有几个孩子被村民躲藏在地窖底，得以苟活下来，我看见那几个孩子哭的厉害，从那一日起发下道誓，希望往后再遇到这种事，自己不要再去的太迟。”
“后来修行路上，也曾遇到过许多回游走在生死之间，也曾会怕，会怕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是活了几百年以后，对生死的恐惧渐渐淡了，握剑的手才不再像从前那般颤抖。”
“师尊好厉害。”姜槐朝着她笑，拎起酒壶再朝着酒杯里斟满灵酒，“对我来说，能成为师尊的弟子，真的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楚纤凝端起酒杯，只是在饮下以前，眸子斜睨他一眼，“可你已经不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了。”
姜槐顿时间开始委屈屈，“为什么？”
“因为你心怀不轨。”
“换谁来和师尊相处这么十几年，都会心怀不轨的！谁让师尊对我那么好？”
“所以怪我从前对你太好？”楚纤凝饮下半杯酒，酒杯轻放在桌上，她歪了歪脑袋，“我以后对你坏些？”
“那不行。”姜槐也放下酒杯，“我已经被师尊调教好了，就算现在师尊狠狠打我我也会觉得师尊是对我好，已经是师尊的形状了，就算师尊每天都要狠狠踩我胸口，我也只会乖乖的躺在那任由师尊发泄怨气，师尊开心我就开心，师尊不开心我就想办法哄师尊开心。”
又来了。
这家伙一贱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楚纤凝忍不住抬起小腿，又踢了姜槐一下，微微咬牙，“贱狗。”
为什么又被师尊骂一句有种暗爽的感觉？看着楚纤凝此刻微微羞恼可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姜槐有些莫名的小兴奋。
完蛋，姜槐，你这辈子就是被楚纤凝害了！
“其实……”姜槐小声嘀咕，“我也知道对师尊心怀不轨不对，我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并且最近已经收敛了尤其多，师尊难道没有察觉吗？”
“察觉什么？”楚纤凝冷笑一声。
“前段时间给师尊捏捏肩膀，揉揉小脚的时候，分明我一丝一毫的欲念都没有。”
“说没有就没有。”
楚纤凝唇角冷笑的弧度仍在，她的指尖轻触到尾指戴着的纤细戒指，没一会儿以后，从里翻出了一颗丹药来。
姜槐一愣，“这是什么？”
“吐真丹。”
“哪个邪门修士没事炼这玩意？！”
“三百年前就有的东西，那时邪修猖獗，隐藏在正派修士中间，便有修士研发出了这颗吐真丹，抓到邪修以后便给其喂下，只要其承认了身份便将其斩杀，吃下这颗丹药以后，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会失去意识，旁人问什么便答什么，只能说真话，而他自己也会失去所有吃下这颗丹药后的记忆。”
“如果你真的没有欲念，你敢吃下这颗丹药吗？”
“我……”姜槐心底已经开始犯怵了，看着楚纤凝眼眸里的那一缕轻蔑，咬着牙嘴硬下来，“当然……敢！”
204 吐真丹
“不，不会有毒吗？要不……要不还是算了？”
捏起这颗丹药以后，姜槐心底就开始犯怵，忍不住想要滑跪后悔，楚纤凝却淡然解释道，“吃下这颗丹药以后，只会让你失去意识，别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总共一炷香的时间，既然你敢承认你近段时间心底清白，那你怕什么？”
姜槐轻轻嗅了一下这颗丹药，一瞬间丹药的所有成分便已经被他弄清，只是这丹药已然在楚纤凝那里放了三百年，此刻未必就有一炷香时间的功效。
无非就是社死，姜小槐倒也没有特别害怕，迟疑片刻以后，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将丹药送到嘴边，“吃就吃！”
说罢，吃下那颗丹药以后，他就眼前一黑，倒在了椅子上。
楚纤凝静默望着面前的姜槐，此刻姜槐眼神涣散，仿佛失去神智一般，她先前便使用过这种丹药来质问邪修，知道其中原理，倒不担心姜槐会出什么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你是谁的弟子？”
“楚纤凝。”
看来丹药的药效没有问题，楚纤凝掐着时间，迟疑片刻，却又忽然意识到，刚想问出口的问题，似乎尤其羞耻，以至于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对你的师尊楚纤凝……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吗？”
吃下吐真丹的姜槐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你最想对你师尊……做些什么？”
“把清冷师尊按在床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楚纤凝气的脸颊涨红，桌下的小腿又忍不住踢了姜槐一下，可姜槐此刻像是条死鱼一般毫无反应，她深呼吸片刻，接着问道，“还有呢？”
“把师尊搂在怀里狠狠亲到她喘不过气向我求饶。”
楚纤凝的眼眸微微眯起来，深呼吸，“还有呢？”
“看师尊脸红羞恼，不情不愿的用白嫩小脚踩我，一边骂我小贱狗一边……”
“还有呢？”
“想被师尊抱在怀里哄我吃奈奈……”
楚纤凝强忍住拿出蛇骨鞭狠狠抽打姜槐的欲望，她决定换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女人是温绾绾，还是洛卿雨？”
“是楚纤凝。”
“我问你是温绾绾还是洛卿雨！”
“你为什么喜欢她？她可是你的师尊……”
“我不在意世俗礼法，我喜欢楚纤凝，她漂亮温柔心地善良性格可爱，小腿好白。”
“那如果楚纤凝不喜欢你，你还喜欢楚纤凝吗？”
“不敢喜欢了。”
楚纤凝微微愣神了片刻，缓缓开口，“什么叫做……不敢喜欢了？”
“如果喜欢楚纤凝会让她难过的话，就不敢喜欢了。”
“你对洛月观的身体有过欲念吗？”
“偶尔有过。”
“那对你师尊楚纤凝呢？”
“每天都有。”
楚纤凝深呼吸，看着面前眼眸涣散的姜槐，冷笑。
这就是你说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学会了收敛克制？
“今晚为什么想和楚纤凝饮酒？”
“先前约定好要一起饮酒，还有……想尝试能不能忍住趁楚纤凝喝醉亲楚纤凝的欲望。”
“ 尝试能不能忍住……是什么意思？”
“我是卑鄙小狗，总因为欲念想占师尊便宜，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我不该这么卑鄙，所以想尝试克制对师尊的欲念，如果今夜趁着师尊喝醉都能克制欲念的话，想必往后的日子也能渐渐收敛了吧。”
一炷香的时间还能让楚纤凝问好几个问题，她的脑袋变得有些混乱，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忽然想到什么，“楚纤凝每回踩你胸口的时候，你生气吗？”
“一点都不生气，师尊的玉足嘿嘿嘿，小小的香香的白白的软软的，师尊嫌弃又羞恼的表情好可爱嘿嘿嘿，要是能多踩一会儿就好了嘿嘿嘿嘿。”
楚纤凝忽然好想杀人。
“如果有一天，楚纤凝从你身边离开了，你会怎么想？”
“会难过的想要死掉。”
回答问题的姜槐语气毫无波动，可楚纤凝的心却仿佛狠狠颤了一下。
“你不是还有温绾绾，还有洛卿雨，还有白梨在身边吗？”
“绾绾是绾绾，卿雨是卿雨，白梨是白梨，师尊是师尊，她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楚纤凝忍不住抬起小腿，又踢了姜槐一下，就算姜槐毫无知觉，她紧紧咬着粉嫩红唇，忽然想到什么，拿出留影石来，将其打开。
紧接着，楚纤凝冷笑一声，缓缓开口，“如果师尊让你用舌头为她沐足，你会答应吗？”
“要把师尊每根粉嫩足趾都舔的湿漉漉，嘿嘿嘿，让师尊脸颊泛红，一脸嫌弃的骂我小贱狗。”
楚纤凝的身子骤然绷紧，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忽然有些说不清的羞恼，裙摆下的双腿紧紧并拢，她本想拿着这块留影石羞辱姜槐，可犹豫片刻后又将其捏碎，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她开始认真想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楚纤凝今晚被你亲吻以后又装作不知道……你会怎么想？”
“明晚再把师尊灌醉再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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