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业界称之为[特殊清扫]。
“硬要理解的话，也好解释。其实和家政公司提供的清扫服务差不多，大概就是清理房间，收集整理遗物什么的，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工作。”
“是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开出的价格那么高呢？”
“因为动的是死人东西，一般打工人接受不了。需要进入那些被结案的警视厅认定为自杀或孤独死的人在家里留下的痕迹，然后把现场复原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方便房子后续的处理。委托人一般是市政厅或者争到遗产的死者家属。在这个东京房价寸土寸金的年代，而这两类存在都不差钱，加上从业人员很少，开的价格自然就高了。”
下午时分，穿着大号防护服，从印有[东京都特殊清扫遗物整理社]字样的面包车后厢往下搬着工具的林森，如此解释道。
“原来如此。”
身边相似打扮的同行这么点着头，却又突然歪了下脑袋，像是表达疑惑。
“说起来，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小林桑，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吗？”
林森对着身边全副武装的女孩摊开手。
“换作其他人，我可能会觉得惊讶吧。但是，哥们真的已经习惯了，青山。但凡只要哥们打工的地方，有百分之八十会把你给刷新出来。”
“所以说这就是缘分啊小林桑~”
伸手摘下面罩，扯下连着防护服的帽子，标志性的马尾探了出来。
笑嘻嘻的女性面孔让林森别国脑袋去。
叹气。
“我更愿称之为缺钱打工人的同病相怜，青山。能接这种活的，多少沾点穷困潦倒。”
第十五章 就不妨大胆点去生活
在要搞更多钱这件事情上，林森和青山夏至始终处于同一条战线。
这点，哪怕在还完了背上巨石般压着脊梁的债务后，也未能改变。
没有人会嫌钱多。更何况，现在的林森，翻遍裤袋甚至掏不出枚一日元的小树。
所以，只要是能挣点给人填饱肚子的快钱的工作，当下的林森都会去做。
“但这活真的不是人干的啊！”
发出吐槽的是事后的青山小姐。
此时此刻，女孩正两腿发软，借助林森友好贡献的手臂才能勉强站住。
紧随而来的是颤抖的大声吐槽：
“小林你是怎么做到能坚持那么久的？你真的是普通人吗？”
相当大的音量引来侧目。
有路人的目光在面色沉浸的青年人和双腿发软的女孩间游移，再望了一眼充当两人谈话背景的情侣酒店，脸上误会出带暧昧表情的恍然大悟。
林森只好先扶着青山小姐走两步，将背景更换为旅社边上的小吃店。
买了一袋丸子，抽出木签腾出袋子递给已经开始捂着嘴的马尾女孩，给她对准干呕的方向，以防有什么影响个人形象的意外发生。
再转头瞥一眼眼神随着女孩的动作而逐渐变得富有攻击性的摊主，将手中其中一串丸子塞进嘴里，纯作迟来的午餐。
“哇。”
好不容易忍住翻涌的恶心感，青山小姐长叹一气。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孤独死的现场真的太吓人了。”
尽管警方已经提前抵达并处理了死者的尸体，可目标屋子内的木制地板上却还是有不知道是凝固的尸油还是融化了的皮肤的东西，黏糊地构成了一个躺倒的人体的形状。
衣物、被褥、水杯、废纸杂乱地散落在周围，不少东西上还沾染着些不知道是不是排泄物的暗黄色不明物质。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片“人印”之上，乃至周围，遍布着一枚又一枚密密麻麻的、黑乎乎脏兮兮的小点。如果视力不差，远远地便能清晰地观察到，这些东西是...
苍蝇的壳，以及蛆虫的尸体。
均匀的覆盖在地上，几乎让进屋之人难以落脚。
更绝的是那股让人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味道。
哪怕坚强如青山小姐，当时也是脚站不稳，人都要晕了。
正因如此，她才如此惊叹于林森的不动如山。
以至于，在方才的清理工作中全程大睁着眼睛。
看着林森有样学样地跟着那几个年长些的娴熟老手一起打开包裹取出完成饭团和被称作[渡河费]的硬币，完成了死者的送行仪式。
听着早已经习惯尸体、干涸的体液乃至虫臭味道的猛男们在干得出汗之后直接摘下了面罩，主动拉上林森唠的家常：
“老人家的味道不是很重啊。”
这句话让青山小姐快崩溃了。
而真正击垮她心里防线的还是林森回的那句：
“嗯。应该是位很注重身材管理的前辈呢。”
身材管理是吧！
再想起这句话，终于从工伤中缓过来的青山夏至腾出了对着林森摆动的手，又强调了一遍刚才的结论。
“这活真的不是给人干的，太恐怖了。”
“那下次你还干不干呢？”
“当然干！”
瞬间完成变脸的青山小姐美滋滋地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贴在脸上。
“搞这么一票顶我打好几天工呢。不干的人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嗯。
俗话说得好。
有钱能使磨扯着鬼一起托马斯回旋。
又一次达成共识的两人随便找了个石阶坐下，一起拆开装着报酬的信封数钱。
“听说中岛老师十一月要发新专辑，本来还头疼从哪挤出钱来，这下就够了。”
不经意间，女孩已下意识尝试向好友分享起自己的生活。
她又长舒一口气，开始递进。
“小林认识这位老师吗？她一直是我的偶像来着。”
林森并不意外于这件事。
女孩指代的那位歌手，前世叫中岛美雪。在这里，大概源于是平行世界的某种奇怪效应，只对标了一个中岛的姓氏。
只不过才华和地位是完全相同的，堪称80年代乐坛的真神，集创作能力与歌喉于一身的怪物。
身为背负音乐梦的女孩，青山夏至会对她有所崇拜，再正常不过。
“那位确实是，怎么说呢，牛马了。”
“绝对是有实力呀。她的歌就没有一首是难听的，每首都太厉害了，不管是编曲，还是演唱！”
描述着女孩辅以挥舞手臂的动作。
“特别是《临月》这张专辑。虽然当年的销量只有第七，但是在我心里它就是当年最好的专辑。”
“真的。”
手舞足蹈夸赞完偶像的青山夏至将清点完毕的钞票塞进背着的小挎包中，单手背好，再揪住其长长的黑色肩带。
犹豫之后，却抿起嘴。
“你知道吗，小林，我曾经一直把中岛老师视作我努力的方向，有努力模仿她的风格自己写过几首曲子。”
“可是，就算是靠民谣起家的老师，这几年也开始尝试摇滚风格了。”
说到这里的女孩用双手捧住脸，眼眸下垂。
双目无神，注视起淌过的车流。
“我不像老师那样，有醇厚漂亮的嗓音。小林你也听过的。他们说，我的声音就像小孩子一样，尖尖细细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放在摇滚乐里，就更糟糕了。”
“那是这年代的人还没有觉醒对你这种天籁之音的审美。”
林森的这句话把青山夏至逗笑了。
她伸手过来拍打一下肩膀。
“如果不是了解你这个人，我会当你是在阴阳怪气我呢。”
“哥们这人向来实话实说。”
林森摊开手：
“具体分析就不说了，你应该听得耳朵快起茧了。一句话，穷哥们这边还指着你带飞呢，这种事情上不可能骗你的。”
“小林你怕是看错了人。”
“错不了。我在看人这方面向来准。平心而论，你属于那类未被发觉的瑰宝。是西部无人光临的富矿，是深藏顽石中的璞玉，总有一天会发光发热。”
“没必要在意现在观众的评判。那只是他们的欣赏能力还没跟上你的脚步。”
“大胆点去坚持。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几句话中的坚定语气让女孩再鼓不起反驳和自嘲的势头，只低头消化那些略显小中肯的形容词。
林森观察到她有努力地在藏嘴角上翘的幅度。
人，总还是喜欢被人认可和夸奖的。哪怕再不自信，也是如此。
之后的东西扯谈的闲聊中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
女孩开始仰起脑袋，望向白云飘荡的长空，整个人轻松许多。
“小林。”
“咋。”
“你说，真的会有听众，喜欢和欣赏作为歌手的我吗？我到现在，真的，完全没有遇到过啊。”
“哦，意思哥们不是你的歌迷。”
林森的回答换来青山夏至又一个肩击。
“你这种奇葩不算！”
一番闹腾，又是有一句没一句，直到青山小姐站起身来，立在面前。
犹豫和踌躇，却还是鼓起勇气，摆出认真的表情。
“这周六晚上九点，有时间吗？”
女孩深呼吸，报出了一个地址。
“我会唱你给我的那首歌。来帮我撑撑场子？我有些怕...一个喜欢的观众都没有。”
于是林森也站起身来，双手插兜。
“这种事情用不着开口，哥们，准时在。”
晚上睡不着，想和有缘看见的大家聊聊
九五零壹 ⑧0⑨○⑨
最开始会选择动笔写这本书的原因在上架感言的单章有提及。想和大家聊聊一些没说全的细节。
动笔的时候，我是个失业的游民。
具体何以沦落至此的原因复杂到没办法用千把字阐述，但最后的结果是，和家里商量了之后，家长顶住压力同意我尝试全职写书。
我印象深刻于当时的一句话：
去做吧。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真的真的不胜感激。
所以我掀开那台陪了我很多年老式笔记本，开始了我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