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东京,人间清醒 第36章

作者:老东京

  文学之海潮汐与风暴猛烈。是有扬帆起航者,更多却止于折戟沉沙。

  “离开的时候好像有很高兴。等去书店见证到书的成绩,应该就笑不出来了吧。”

  火烈鸟的思绪这么飘出编辑部,朝云端攀进。

  消散在充满快活气息的某家书店半空。

  “噗嗤。”

  “神他喵法兰西第一火热女孩嗝嗝隔...太损了吧!我说小林,也就是这店里没法国人。不然,高低得给你来两拳。”

  围在一起的同龄年轻人挥舞着手里的《圣女贞德传》乐得直打鸣,又碍于书店保持安静的准则只能尽量压低声音,憋得那是脸都红了。

  “倒不。”手捏同款书作的林森还在专心翻看其中内容,“真有法国人在场的话,也会和我们一起笑的。上次我去巴黎旅游的时候,还见贞德石像脚底下装着个灭火器呢。”

  这句正经道出的话让身周几人抖得更厉害了。

  “对了对了,你说这类东西叫什么来着?”

  “地狱笑话。听笑了就该下地狱了。”

  “哇!简直太贴切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讲真,这店里没你的书我不买,小林桑。”

  “书无店砸咯。”

  “砸!都可以砸。”

  几兄弟憋得捂住嘴缩在一起,还有好事者互挠着痒痒搞事情,想让哥几个在书店里大笑出来丢人。

  只有林森得以幸免,脸上挂着微笑目视这几个刚认识的同龄人打闹。

  他们的身份在八十年代的东京算比较常见。

  人称——书痞。

  大多为有点学历又闲得蛋疼的高中大学生,或待业青年人。

  平日没事干,也嫌弃竹之子族最爱的那类上街跳舞影响市容的娱乐活动太掉逼格,只好跑来书店漫画店打发时光。

  搞点高雅的爱好培养着玩。

  书痞子漫痞子都是一类人,不必做详细的区分。因为支撑他们行动的唯一核心宗旨始终不变,那就是——

  爷想白嫖。咋地?

  常拉帮结派浪迹于各大书店漫画铺,到处找书找刊看。

  但就是不怎么掏钱买。

  属于把书店当自家图书馆的硬核狠人。

  对于这类人,各家的经营者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谈不上讨厌。因其大多遵守规矩,虽说结队势大,却止于默默看书。

  尽管很少真的掏钱去买,可站在书店里翻看的场面能营造店内门庭若市的热闹假象,算是免费帮替着打广告的托儿。

  便也就由得去了。

  至于林森认识面前这几位的契机,那自然是他们手上拿着的那本讲贞德的书传。

  前世是网上冲浪哥,各类地狱笑话没少收集,一看到贞德就联通了其中几个。

  一讲出来就给哥几个都整蚌埠住了。

  不过倒是有代价的。讲那些笑话的时候,感觉背后某处隐隐有冒着金光的光头在注视自己。与之相对的是脑袋上隐约不断飘出的[功德-1]字样。

  快把从小天使伊藤那边攒下来的功德花完了。要是让那孩子知道这点,估计得揪着衣服一顿批评。

  笑死。

  只好停嘴。把读本重新放回书架上,抓住对方言语漏出来的一个机会。

  巧妙完成话题的转移。

  “说起来。”

  待对面几人的笑意逐渐消散,林森清清嗓子。

  如轻笑卷开长长燕国地图的荆先生,图穷而匕见。

  “不瞒各位讲,我在这家店里,还真有上架本拙作。”

第四十一章 此刻梦想与童话展翼

  在书的成绩这方面,林森其实早有做好最坏打算。

  毕竟深深清楚自己的不足。

  如责任编辑笹川理芽所“称赞”那般。五木先生的作品,除了不吸引人的地方都挺吸引人的。

  平庸。

  但依旧足以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偶然间或许还能闪过让人心颤的感动,说不准品着品着泪就拉了下来,给碗里添上点盐分。

  若是能装进手机里作打发时光的电子榨菜,将绝杀。

  可惜装不得。

  这年头主流的手机还多是摩托罗拉大砖头,扔出去能砸死人那种。

  别说往内存里装东西了,连打字发短信都做不到。

  天翼3G太快了的广告词放这会都像外星科技宣传语。

  坐马桶上摸口袋掏出手机的第一反应也还没谱进DNA。

  林森的这种下饭类作品自然就不具很强的竞争力。

  加之当下经济发达。现充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状况。

  虚拟的小说与漫作更像是照映人生的镜子,而不是彻底隔绝现实的理想乡。

  换句话说,泛娱乐化的废气并未彻底笼罩于这个国家的穹空之上。

  因此,相对应的,主流的文娱审美倾向对比后世少了些持鳌下酒的逃避。

  沾染些现实的严肃与深刻。

  常充斥对人性与未来的思考。

  喜以悲剧意味更足的结尾发人深省。

  不仅很多创作者爱搞这个,当下的主流读者群也爱看。

  用一句话形容:

  文青作者遇网抑云读者——天造地设啊。

  林森曾从某只火烈鸟的口中听得一些她自以为没被别人发现的吐槽话,很好地反映了这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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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这能输?这段爱情还能被秒?这要是黄了,我当场就把这本书吃掉。]

  [我超,飞机!]

  [犯病了突然出国是吧,恶心人是吧,气死了唔唔...]

  敢情这位口味独特的鸟类转世人一定喜欢磕糖。

  而从她的反应和对自己作品的喜爱程度上也能看出一点。

  林森的小说故事的受众,很有可能是喜欢更朴实且圆满结局的那批人。

  [可以接受旅途的困顿,但希望结局配得上一路的颠沛流离。]

  [生活总充满不如意,但梦想不一定。故事,就是用来满足遗憾的啊。]

  这种想法才是他们所赞许的。

  毕竟人生无常,憾事更多。

  圆梦的美丽童话总是不常有,更多还是生命之歌不再悠扬的悲怅。

  可惜的是,在当下,一般来说,这类喜欢圆满故事的群体——

  不看书。

  林森也没有把这批潜在读者挖过来的能力和打算。

  但既然有从文学创作这块挣点糊口钱的心思,该尽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办法便就剩下眼前这个。

  亲力亲为地找准能扩大作品知名度的帮手。

  正是站在面前的这几个作不恭姿态的同龄人。

  书痞,书痞。

  沾了痞气,却也是爱书。

  爱书代表着看书多。

  饱览群书的人也都养成了一种可以形容为不嫌弃的毛病:

  擅长屎里淘金。

  不够看的时候,不管多烂的书,都下得去嘴。

  发掘出点优良之处,更是能津津有味。

  并且,拉帮结派惯了,一旦有心喜之作,更爱向同好推荐。

  是个有机会带来流量的小圈子。

  林森期望他们能给自己的处女作的销量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改变。

  不过也就止步于期待了。甚至把《最后一吻》的书名推荐给对方之后,林森是扭头就溜。

  “唉,小林。”

  “你们先看着,我去找个班上了。”

  还是不敢期望他们读完的反应。

  万一很失望或者说不喜欢,就丢人了。

  “愿想的丰满总是被现实的骨感击垮。为了不承受这种痛苦,哥们直接一个路的跑。”

  不得不说,合理的逃避有时候是种不错的手段。

  通向成功的荆棘之路需要足够强大的心脏去承受名为失败的藤条抽击。

  并非所有人都是意志坚定的强者。如果不找宣泄压力和难过的方式,一切只会堆积得越来越深,最终化为崩滚的心灵泥石流。

  憋不住了,就要释放。

  前世就很擅长搞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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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没队要名宿的那段时间跑了十几家电竞俱乐试训,一切结束后什么也不管地出去逛两天。这样整了一出,回来收到求队申请全部没通过的消息是才算是能轻松抗住。

  逐梦之旅险辛。成功者终是少数。若最后不得不面对失败现实的时候,也更需要鼓起足够的气力重新收拾一团糟的生活。一鼓作气,再而作气,三过队门而不入还是要作气。

  而不是一烂到底。

  尘世浮沉的普通人,要做到坚强,要做到勇敢。

  是这样的。

  寻找零工的途路上,林森又习惯着将双手捅进裤子口袋里。

  姿势一定要帅,走路记得插袋。

  抬头研究起天上白云的形状,畅想小西果的家乡究竟长什么样。

  “所以说,上一世的梦想是做老一辈口中玩物丧志的电竞选手,这一世的梦想要变成做周先生口中的空头文学家?好嘛。”

  明明是个凡人,却削尖了脑袋要去踏足最吃天赋的领域,想着用酬勤补足与天选之子们的差距。

  想想也是种想笑出声的抽象。

  “一辈子就是个究极白忙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