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不啊。他倒被我的说法气得把教鞭敲断了。”
“牛的。”
真厉害啊，这女人。
着实给了林森点小小的日本震撼。
还在回味，某人已有些不耐烦地换了个坐姿。
“所以说，今天怎么没急着跑路，反而对我这张臭脸感兴趣了？”
“啊。”
林森也不拖沓，搬起凳子坐到与她同一侧。
间距从两米缩为一米半。
“其实是有事情想咨询。”
“十分钟前社恐君就可以行动起来了。”
“我的吧我的吧。”
笹川理芽撇下嘴。
但还是主动把话题继续下去。
“问。”
得到允许的林森用很短的时间组织一下语言。
“就是说，以笹川编辑的经验来看，审到现在，我目前为止的所有作品，到底有没有所谓商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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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白日梦君在书还没出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畅想一炮而红荣登畅销榜的未来了？”
“然后可以把我的帅照贴上扉页的个人介绍，自称知名作家。”
林森顺着话音点着脑袋。
任由没好气的女编辑斜睨过来。
“再用你纯真的眼神迷倒万千少女，化身文坛浪子式的风流人物，顺便和某个娱乐圈知名大明星谈场绚烂至极的恋爱，走上人生巅峰？”
“听着真美嗷。”
“是吧。心动了吗？”
“动了动了，都可以动。”
搞得跟真的一样。
玩呢。
顺着话搭腔，任由对方一通口胡发泄完被瞧得浑身不自在的怨气，终于得到老实透底的答案。
“我说不太上来。”
女编辑用小勺搅着桌上杯子里的红茶，神态逐渐涣散。
“读者视角，我会买你的这些书。编辑视角，我也很看好这几部作品。但说实话，我的眼光代表着什么，和你强调过很多遍了。懂得都懂吧。”
“就是说一点挣到钱的机会也没有吗。”
“我不好说。”叹完气的笹川理芽抿抿嘴，“也许呢？”
似乎来了兴致，她又清清嗓子。
“五木老师的行文朴实。简单的辞藻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吸引读者目光。但细细品味，就能为其中真挚所打动。”
女编辑将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开始只作娓娓态。
“剧情同样如此。开局的平铺直叙看似无聊，实际上是一轮一轮情感的累积。仅有足具耐心的人，才能在最后收获那一步步生根发芽结出的果。”
之后瞳中泛起亮光，开启较真的分析模式：
“男女主角的交往设计则更显精致，大多通过对两人日常生活的描绘来侧写。甚至直到结局部分的时候，读者才会惊觉两人的情感已逐步至臻，可谓妙不可言。”
然后，突然的叩击声把林森小惊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
像是强调重点，女编辑猛然凝紧了瞳色，嗓声清澈上昂几分，“结局不玩什么莎翁式的大道理悲剧，也不具所谓尖锐的批评，反有种柠檬兑水的微苦的清甜，是我最喜欢的滋味。依我看，这类作品只要在市场上沉淀足够深的时间，肯定会吸引到真正喜爱它的书友。”
“啊哈哈。”
夸奖听起来反而更像是会扑街的原因。
干笑着的林森试着翻译一下这位情绪洋溢的文艺女青年的话：
[开头抓不住读者，空有带点情感的笔触。]
[剧情没有爆点，全程跟喝汤一样，没点耐心的人估计看个开头直接就扔了。]
[男女主爱情描写不够带劲，看完了都没觉得在恋爱。]
[结局更是逆大天，没有深意，不反映社会现象，只有一丁点可怜的人文关怀。]
[鉴定为纯纯的下饭型文学。]
[属于只有笹川理芽这种口味独特的小众才认可的自嗨之作。]
他喵的，越翻译越绝望。
忍不住捂上额头。
余光却察觉身边人冷冽的双目中漏出点滴没藏住的好奇。
悄然闪烁。
林森读出了其中意图。
“笹川编辑是觉得我的问题完了，该你提问了？”
“是。未来可期君今天为什么会忧心书的业绩？”
“怎么说呢。”
青年人放下在手中打转的圆珠笔，在责任编辑的注视下站起身。
大概想到什么，自己先轻笑起来。
瞳仁失焦。
“摆烂摆腻了。突然想让生活质量对得起自己。也想扑腾下翅膀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笹川理芽仰头观察一会这个表情，复将视焦斜划下去。
“这样。”她竖起桌上的稿子，双手捏着纸沓，几下耷拉整齐。
结合今日文稿的内容，心中逐步翻映出了对方心声。
[如果变得更强大的话，能给那个已是互相依靠关系的女孩更多的帮助和支撑。]
文字所倒映出的事实真相，是这样吧。
嗯。
也许是浪子回头的桥段太惹人喜闻乐见。在没人瞧见的角度，向来不笑的女子好像有微翘下嘴角。
不易察觉，很快抚平，又是厌世脸。
顺便想起来一件事情。
“既然如此，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五木先生。老师所著的《最后一吻》今日于本出版社合作的书店上架，初版印刷共一万册。”
“！”
第四十章 扬帆起航或是折戟沉沙
离初次踏入编辑部才过去不到一月，书的初版就印刷出来了。
林森讶然于这油门踩满的加速度。
“这流程也太快了。印象里出版这种事一般不得拖上个好几月吗。”
据说是一系列巧合共同作用的结果。当下恰逢年度评赏季，编辑部不收新人投稿，旧稿也都卡在各责编那边。
审核编辑闲得想出去遛鸟。只三五除二，就把林森这本被某关系户强塞过来的小说霍霍完毕。
而在审核结束后没几天，出版社又刚好要新申买一批书号。于是审完的正式版稿件莫名其妙混进了队伍中，搭上趟末班车。
本以为申请流程会如往常般卡上十天半个月，哪想提交上去的第三天，落樱捎来讯息。
[无所谓，我会出手。]
[——日本书号管理中心]
ISBN到手。
更绝的还在后面。合作的印刷厂印完上一批畅销书后正好有边角料残余。再印别的热书显然不够，这本新人作者的试水之作就成为了废物利用计划的优秀结晶。
崭新出厂还没捂热乎。
当场就进行了一个架的上。
“听起来怎么这么离谱呢。”
“所以，既然浪子君在文坛的兴风作浪之旅已经开启。”
笹川理芽抱起双臂后仰靠上椅背，面无表情抬高一只手掌轻挥。
斜过来清冷的一眼。
“就别在这搅清静了。”
逐客令下达，林森顺势遵着站起身。
下一句话却有些出乎女编辑的意料。
青年人的表情正式，神态肃穆。
语气恳切。
迥异于以往脱线的风格。
“实在多谢。”他将身体前倾一些，“麻烦笹川编辑了，感谢照顾，会尽力不辜负期待的。”
“。”
先是沉默。
然后，火烈鸟别过脑袋。
“不必误会，职责内的工作而已。只是时候赶巧，没有特为你做些什么。”
“我也只是讲些情理内的感谢话而已。作品能受笹川编辑称赞，不胜荣幸。”
“啧。”
不知为何，此时高冷女士的反应竟有奇怪的激烈。她咂出一声，主动伸手把住手臂强行让林森转过了身。
后背传来推力。
“别恶心了煽情君，要吐了。”
“好的。”
继续保持视线的零接触，直到那个几步一回眸满脸好奇的身影消失在编辑部，笹川理芽才将脸回正。
用半蜷起的手掌撑住下巴，挡住再也掩盖不住的弧度。
“这滑头。看起来吊儿郎当，倒还是懂念别人的好。”
却又想到什么不妙的事，笑容逐渐消失。
端起已凉的红茶。
“就是，应该会受打击吧。”
她见过太多次了。
兴高采烈去合作书店蹲守，最后发现书作无人问津后颓然地回来。
想着想着叹声就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