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古语有云：心病难医。
不知哪次从愈发频繁的神志不清中回过魂来时，身边的场景早如水波般荡漾着完成了切换。
昏黄耀彩取代阳光成了背景色。
屋穹顶的灯球成了全新的光源。
照出的是另一张好奇的面孔。
泛亮的双眼眨巴眨巴。
“小林桑。”
“怎么。”
今天负责外事的阿姨有不好详说的红白事，请假赶回乡下老家。
于是被老板兄弟推到前厅，客串了一把服务员。
临时上手自然很难称职。还好恰赶上客人不多的日子，支撑到猛兽女孩到来之后才终于解放。
意识模糊发呆到现在才被叫醒。
林森将注意力放在青山夏至的脸上，却觅见试探的神情。
女孩先是仔细观察一番，然后眸子向右横移，抬起手接着身体的隐蔽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的客人，是你的熟人？我看你盯着她已经好几分钟了。”
“啊？”
林森辨清青山夏至指引的方向，在目光所至之处发现了她所说的顾客。
是位陌生的黄金剩斗士。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正单手撑起下巴，端上小木杯和身边同事相碰，有一句聊一句。
偶尔讲到有趣的事情时仰后身体，开心肆笑几声。
本不该吸引到任何的注意。但这女子却有另一个显著特征。
短发。
搞清楚这点之后，一愣。
然后，猛低头，赶紧捂眼。
“没，青山。只是单纯朝着那个方向发呆而已。”
“感觉有点太久了啦，像是小林桑认识她一样。”
“是你的错觉。”
“哦。”
青山夏至好奇的目光在放下手别过视线的青年人和短发的女子间来回游移。继续观察了一会，尤其注意女子那边完全零反应后，才抿抿嘴作罢，算是接受方才的解释。
只剩下把手探进头发中狠抓的某人。
“真是吐了。算了，今天不要去想西果那孩子了，不然早晚要出问题。”
脑袋很清醒地想执行切割计划，但身体却总不听话地整出点活。
尤其迈步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琢磨起今天日期的时候，某些信息又自说自话地在脑海里蹦跶起来。
[还差一个小时就到周三了。]
[西果今晚应该已经回来了，能看到留的纸条。]
[她明天会找来龙虎屋吗？到时候可以请这只小动物吃店里最好的特色菜。]
[......]
[为什么满脑子都又是那个孩子的事情啊！别去想了...]
实在被这种燥烦的状况弄得有些难堪。
自觉丢人，只好又去搞了罐饮料藏进人迹罕至的建筑夹层。
吨吨吨几口，喘口气压下全部的怪异情绪。
“怎么跟着魔了一样。”
淡淡的不知名情绪翻滚，一阵又一阵地冲击心脏。
难以抵挡，只好尝试念些醒神咒缓解症状。
“清醒点，林森。”
“醒醒！”
恨不得要化身里约的国梁，晃醒内心住着的那个还没长大的少年人。
狠灌完手里的山楂汁，脸皱成了吃柠檬的汤姆猫，才总算缓过来一些。
一团糟。不论身体和精神。
昏昏沉沉地赶回旅馆躺下，再次睁眼时已是新一天。
本以为能舒服一些，但在洗手池前弯腰洗脸的时候，趁着人闲思维活跃的间隙，循环重新开始。
连理智几乎都要被击溃。
只得想尽办法去宣泄。也不管什么后果，只抓住一切救命稻草。
于是，青涩的不知名情感神奇地重新填充了枯竭的灵感炮弹，磨成细碎的黑迹，在烂漫的清晨，于繁碌的编辑室，伴着悠扬的墨水味把稿纸染得满满当当。
然后，把完成的篇章塞到被面前人的魔怔状态惊得瞪大眼睛的火烈鸟手里。
“今天的艺术家君身上有一种街头的美。能稍微整理下发型吗？”
“这里大概六千字。剩下的明天再说。”
“嘁。”
被答非所问的笹川理芽轻嘘一声，看着某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不过大概是恢复了些吧。”
稍显放心地低头，如往常一般阅读。
下合的睫毛轻微抖动，视线熟练审视过文字，然后，再定格在其中两句。
[他当晚做了个有些燥热的梦，连暮色都缠裹上她的笑颜。]
[即使这份心意还模糊迷茫，他也没法一笑置之。]
文字似还带点燥热心情的余温。轻捏稿纸的手指因此而略微发烫。
顺着指尖传达而上，与读者的情绪产生灼然的共鸣，分享着那放肆的心绪。
“行文的层次看似跌落了几分。但情感上却更饱满了。”
越是沉下心来分析，结论便如融雪下的野草。
在盎然之日跃出泥土，显而易见。
“五木老师，他。”
“进步了。”
霎时间有些难以相信。本以为质朴中隐含情感的文字已是她所最喜爱的巅峰，可此时的笹川理芽仿佛攀爬庐丘的登山客。
等雾散去，惊觉近在眼前的新高。
“有时候，用更普通些的词汇，看似文笔下降，反而能更直观地表达炙烈的感受。”
“不可思议。看来，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
结合日曜日那天剧情上的顿悟。
结合昨日的卡文。
结合今天的文笔大爆炸。
笹川理芽眯起眼睛，捏上下巴。
人总是八卦的。
也许，艺术家君本人身上正在发生的故事，要比他的作品更精彩？
还是说，真如五木老师本人所说。
他笔下所写的，正是他的人生？
说真的啊。
她很是有些好奇。
第三十四章 静待时间风干
“还好有时间，疗愈一切的良药。”
本来林森还挺认可这句话的。
一天时间过下来，就不得不更加赞同了。
下午跑去堪称炼狱的大商场找了卸货的工作。脚不着地的情况，算是驱散了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晚上就更幸运了。赶上龙虎屋客流量大爆发，根本忙不过来，连最健谈的川原大河都只剩闭口不言一种选择。
“所以古来就有闲人多心之说。有事在我的时候，就顾不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烦恼和忧虑了。”
而等到时钟指向十点时，更让人惊喜的现象出现。
再想到记忆里的短发女孩的时候，复杂的情绪已淡上许多。
“对她的感觉终于回归正常了。”
千|寻⑨六0一②⑥②⑦嶺
心情转好。嗅闻后厨略呛人的烟火气，有种丰收的喜悦。
店里只剩下最后几组还在用餐的顾客。暂时得到休息时间，林森解下厨裙，搬来角落里塑料制的高脚圆凳背坐而下，抬起手背抹掉额头上的汗。
之前还怕在今早那种状态下遇到那个宠物女孩时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下不用担心了。
“什么时候她找过来，倒可以向她打听一下回家时的见闻，还挺好奇日本的乡下的。”
这么盘算时心里还是有浅淡的啄刺感，但已小到能接受的地步。
只要不刻意去想着她的笑貌，就基本不再有情绪波动。
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等那孩子了。
之前留了龙虎屋的地址。西果日常时多在十点左右下班，要来的话应该是这个时段。
坐着静候吧。
便盯向脚下地面，随便找出些曲子默念打发时间。
一首，两首。
四首，八首。
“......”
不知多久。
直到耳边响出“啪”的一声，才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惊醒过来。
“哒~”
不知何时站到身前的老虎叔曲下腰，手捏刚点燃的火机在面前晃了两下。
明火照出黑暗中的一张粗糙大脸，宛如慈眉善目的老鬼。
叼着根未点燃蚊香的嘴含糊出两句话。
“我要锁门了，小林。还坐啥呢，回家吧。”
“好。”
才终于从呆然中回溯。
站起身，看向墙上的钟。
“十一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