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又久久不语。
沉默是今早的笹川宅。
却不是午后的公寓。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林森只觉百无聊赖。
已做了一整周的活。周末的龙虎屋不营业，打算干脆趁今天以逸待劳一日。
但一闲下来就出问题了。
这年头离互联网时代差的着实有点远，电脑手机这最大的两个兴趣被封印得死死的。
破公寓里配备不起高级家电，所以连看电视节目的资格都没。
咸鱼翻身，叹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去天台上散散心。”
春风已转暖。
跨出天台入口，放散步伐，迎着温和的空气眺望起远景。
所在层栋是附近较矮的那座，因此首先入目的是邻近一幢更高一些的居民楼。
那些隔得很近的阳台上有锈迹的铁栏。更远处是重叠交割的商业招牌，白底红字与未点亮的黑底彩灯交汇，纷杂繁乱得正如城市本身。
扒拉住身旁的空调外机，刚想再借机体验一下炒股失败老哥们的心境，却被附近传来的声响搅动了雅兴。
什么动静？
往前两步找到了搞事的小猫咪。
短发的女孩抱着腿背对白色机器的外侧坐下，一只手随意轻扯着身边不知谁种的盆栽玩，双目无声眺着远方发呆。
心弦一下子绷紧起来。
等下。
妹妹，这天台可不兴随便来啊。
当然还记得名叫伊藤西果的邻家女孩曾是位寻短见者。
养成没事往这跑的习惯，万一哪天生活不如意了，一时冲动之下，可能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敢想了。
第一时间上前一步惊扰半打盹着发呆的小动物，将脸色委屈巴巴的她拎回通向下层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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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有什么好来的。”
“可是前辈也来了啊。”
“我...我只是打发时间。”
“我也是打发时间呀。”
林森一时有些无法反驳。
所幸很快就琢磨出转移话题的手段。
“在天台上发呆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玩些好玩的。”
脑子飞速转动，计划拟定成型。
得给这孩子发展点能消磨时间的爱好。
否则，天天除了早出晚归的工作外就是在她的那段情伤里翻滚，闲暇时也只能孤独地发呆，早晚要出事。
原身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林森不愿看到这个已逐渐熟悉起来的单纯邻居重蹈覆辙。
只好重拾前世退役后那段时间里的第三爱好了。
带着女孩直奔百货商场，逛了几家运动装备店。
先在愣愣的注目中挑了一大一小两枚棒球帽。
“前辈，你。”
“我给自己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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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敷衍的语气解答少女瞪着眸子的疑问，然后又去背包店挑了个少女色的背包。
这下伊藤西果也大概看懂某人的意图了。
赶紧伸手扯扯他的衣角。
“我自己出钱...”
“给我自己买的，为什么要你出钱。”
一番强词夺理之下，女孩也只好无奈抿嘴，看着林森把钱递到收银员手里。
一切置办完毕后领着小跟屁虫抵达商场门口。
先是扯掉小号帽子的标签，对着上面的文字一番假意端详。
“好像买小了。”毫无感情地表达着后悔的情绪，“标签也不小心扯掉了，真可惜。”
然后一把将帽子直接套上身边的那个小脑袋。
“给你吧。”
“前辈！”
西果鼓起脸作凶相，却止不住林森的一意孤行。
“我只是给用不上的帽子找个下家而已。你也不希望铺张浪费吧。”
然后如法炮制地以买错颜色为由帮女孩装备上粉白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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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绪后，林森绕到对方的身前站定，检视了一下成果。
帽子端端正正地衬出可爱的脸型。为了适配这顶运动系的帽子，女孩只好取下捆在腕上的白色皮筋，用嘴暂时轻咬住，上手伸到脖子后面处理起束上的头发。
把颊边的鬓发都梳理到后面去之后，才用一只手抓住已经成型的马尾，取下手绳扎紧了辫子。
她出门那会匆匆套了件灰白色的夹克。此时搭上本身穿着的无领T恤单衣，完美适配了棒球帽和马尾。
再抬起头的时候，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失去颊边发丝的掩护，略显饱满的瓜子脸上那水晶般透彻的眸子与微挺的鼻梁被衬得更加显眼。
仅是改变下发型，多了帽子头饰，邻家女孩的气质就出现别样的转变。那份温和消弭几分，转变为更富新鲜感的英气和飒爽。
脸上淡淡的红晕也更显健康的活力而非原本的柔和。
再仔细观察一番，林森终于确认，伊藤西果的转型已初步成功。
“成了。伊藤，现在你已经是个合格的背包客了。一起开始穷游吧。”
第二十六章 记东京都日游
“穷游？”
是一种以最省钱的方式得到最大精神满足的出游方式。
目的地可以不论远近，哪怕是当局者迷的这座城市也没关系。
旅行的本质只是涨见闻、放松和留念。从这个角度来看，原地穷游这种最经济实惠的方案和传统的旅游并无太大区别。
把概念简单粗暴地讲解一通，戴着棒球帽的女孩却只倾着脑袋。用初见外星人似的迷惘眼神观察面前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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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带着她真正尝试一次才能给弄明白。
整顿完毕后已是温度和人潮均最热烈的时段。顶着帽子梭行在人群中，漫然寻找着目标。
“既然连东京都不出，为什么还要特地背个包呀。”
“仪式感。在脚下的城市穷游时，没有探险、好奇和向往的心态，就和普通的逛街没区别了。”
“总觉得是种多此一举。”
还真不是。
带有主题倾向的道具就是能带来别样的新鲜刺激。不止旅行，世间多数事情都是如此。
领着伊藤西果晃荡着到了行人密集的十字路口交叉处。
身边的小矮栋上横向印缀显眼的“三万里药品”的名号，远处的商业楼更横竖交错着全是招牌。
奔腾的流量中商机涌现，自然也就有抓手闻风而来。
发传单的，赠印着字的主题气球的，甚至套玩偶服宣传的，夹在汹涌的人浪车流间晃荡，像上下左右摇动的海中之舟。
正是林森的目标。
刻意经过，眼神示意或是直接讨要，把那些纪念品薅得盆满钵满。
于是青年人的手中多出游乐园微型海报、餐厅优惠券和商场宣传单。
跟在身后的女孩则傻乎乎仰头看着手中往上直冲的气球。
“收集这些纪念品其实很有意思，伊藤。”
林森从背包里拿出空的笔记本和备好的胶水，把那些色彩各异的纸片一张一张的贴上去。
像制作相册或邮票集。
刚贴完一张后，鼻尖突然闻到来自另一种发露的清新香气。
是抓着气球蹲在身边的女孩。
从表情上看，似是来了兴致。
“试试看？”
“嗯。”
攥住女孩递过来的气球，看着她端起本子，开始仔细把那些纪念品贴正。
和那些带人入坑游戏的老玩家一样，在她实际操作的时候，林森依旧继续讲解：
“可别小看这些贴在本子上的小玩意。海报、优惠券和宣传单经常都是过几天或半个月就换一次的。对于商家和分发者而言，这只是一种迭代很快的消耗品。但对于收集这些东西的我们来说，每一次斩获的都是绝版珍藏。”
只是可惜暂时买不起相机。一般而言，这些纪念品的下面更要配一张当时拍摄的照片才带劲。
倒也有替代的办法。
等女孩小心地把集品贴完，又用好奇中带着期待的目光看过来时，一只手伸来，轻轻夺过她手中的册子，转出一支笔在下面写好了时间地点。
[于涩谷三万里药品旁十字路口，1986.3.22]
“好了，下个地方，该你选了。”
“我？”
“是。随便选一个地方，走到哪算哪。然后，我们再找找有什么能收集的玩意。”
算是把问题甩给了身边的女孩。
从盲从者变为领路人，突然的身份转变让伊藤西果无所适从。
站在原地踌躇一会，女孩是抛出一句话来：
“暂时想不到目的地，该怎么办啊。”
“不知何去何从，正是出发的理由。”
“感觉前辈的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伊藤西果终是决定行动起来。
“我真随便选个方向了。”
“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悠然的语气从身后传来。
女孩侧过身子，发现身边的青年人已经在原地站直，双手放进兜里，一副耍帅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