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而后，他叹一口气：
“你说得对。确实，要好好聊聊了，有个清晰的结果了。这么下去，谁都受不了。”
而后，他即刻行动起来。起身，告别，追出店外。
啧啧啧...
心中暗砸时，被抱住的胳膊再紧一分。
“感觉，前辈的话像是在劝分。”
“谁说不是呢。”
林森扭头，盯住望向他的女孩。
“看吧，这就是谈恋爱的下场。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啊，伊藤！”
似乎是句句箴言。
女孩眨着眼，看起来听进去，实际却不置可否。
“说起来...”她就突然发言，“我和前辈这种，似乎是别人眼中理想的爱情？”
“算是吧。在别人眼中，也许如此。不过，实际上咱都知道，是假的。”
“假的...”
女孩就因此笑起来，眯着眼睛再嗔一眼言之凿凿的某人。
“那么，就这么假下去，好像也不错？”
“这是，当然。本质是朋友，能最大程度地保留某种美好。”
自顾自回应着的某人，并没有没有听出某种无意识的意有所指。
[事后一起起床时每次回想起来，都要为这件事笑他半天。]
[伊藤西果记于某年六月。]
第四十三章 大胆假设
“会有点挤吗？”
“还好。”
对话发生在函馆山顶的夜，靠着建筑的缆车即将起行前。
真是相当给人有新建感觉的高空设施。玻璃车身外的墙窗、包括缆车本身，都抹上白漆，还呈现还未干透的鲜艳。
车顶传来清甜的播音声，发出即将出发的提示。
而后，车身缓缓振动。
一股凌空的被牵引感摇晃着从脚上传递上来时，车厢内响起交错的轻声谈笑。
而后，随高度攀升，夜景如画卷般展开。
林森承认他之前讲话有些大声了——其实一直以来只在类似视频的载体中凝视过这般俯瞰夜景。一开始，心理是有些不屑的。
但实际体验下来，才发现，作为人体自带的超高清摄像机，肉眼本身能捕捉的细节和光影，与直接传达到脑海的震撼效果，远超任何顶级设备得到二次转载。
尽管有雾气降低能见度，美妙氛围某种程度上却依旧能够保留。
窗外是灯火燃闪。为冰冷的钢石建筑缀上些许浪漫的生机。
趴伏在海岸边的，黑暗中的闪光巨兽仿佛要燃烧起来。不时有单独的光亮熄灭，再有黑暗的另一某处替代燃起，像城市这庞然大物的迟缓呼吸。
夜景的动人处并非白橙粉光的交替辉映。而是光暗间代表的生命的意义。
有努力生活的谁在这普通的雾夜熄灯睡下。另有同样的别人，点亮屋灯，想想今晚应该做些什么。
去楼下喷香的餐铺吃晚餐，到窗台给盆栽浇水。
拉着吵闹的孩子的手追看新一集的黄金档特摄剧，约上妻子或哪家的知心老友，散着步谈着天马行空的心。
挠着脑袋苦恼这周额外的工作，为被时代推着前进的个人前程担忧。
计较着某些日常的人际关系，坐到半开的窗边吹着晚风琢磨人生的价值。
同样的夜空下，微小的期待与快乐缠纠着苦恼和茫然，汇聚成河海，奔向遥不可及的梦和无法掌控的爱恨，一点一点织成现在和未来。
装进这辉煌而充满豪华质感的城市中的，其实不过庸俗的吃喝拉撒。那是每个人的生存、生活和生命。
大概就因此有了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朦胧之真实感。
于是，林森忍不住紧了紧怀抱，更临近某人的右手，不自觉将身前的实体护紧一些。
怀中，有短发的女孩扶在窗前。
玻璃倒映出她的身形、她的表情。
她的眸中有夜市的二次映现。细微的光闪烁于黑色瞳仁，像是城市和星空都住进了她的眼睛。
而后，女孩放弃这所有入目的一切，闭上眼睛。
保持低头，双手合拳，悬抬到鼻尖前的位置，煞有其事按照宣传海报上的提示，遵从搭缆车上空时必行之事的指导，许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愿望。
再放下手，扶住玻璃前栏杆，扭身望过来。
某人将她护得很周全。身后挤着其他体验新颖项目的乘客，那有些吵嚷的低沉谈笑与呼吸却都为他的臂膀和背所阻隔。
悬空的缆车下方光影映射下，那些人的身形化作黯淡的黑影。只有靠得近的他的脸，辉映出鲜明的棱角与色彩。
而后，他也回视过来，眸中投影出的，是她自己浅浅的笑容。
两个人表现得像那种标准的恋人——男友护着女友，创造隔绝他人的彼此小世界。
不过，也许还缺些什么。比如，窃窃私语。
伊藤西果就再瞥一眼那些在不夜城下失色的人影。
饶有兴致的同乘人，已有不少举起相机。
雾气降低城市的能见度，为城市的瑰丽蒙上面纱，但依旧挡不住游人们将之记录下来的热情。
满厢世俗的低语中，女孩伸手摘出青年人脖子上挂着的相机。
“前辈不像别人一样，多拍几张照片吗？”伊藤西果这么问。
“总不能什么东西都给摄像头看。再者，记忆是最好的影片复盘。”林森答得理直气壮。
他很少拍风景照。
将本可睁大眼睛看的机会浪费在相机小小的取景器上，对他而言，是一种本末倒置。
林森以为，照片的作用不过是激活回忆。所以，只要清晰和鲜明即可，不必吹毛求疵。
花大把时间拍出景色的美这件事，是摄影师的专业工作，而非游客要强加给自己的负担。
不过，有一点伊藤小姐提醒得对。
确实，至少得来一张。
于是，嘴硬之后，林森还是接受建议，稳稳双手端起手中相机。
“会不会有些不够贴近。”伊藤小姐这么问。
“应该，没关系。”林森一开始没在乎这句。
但下一秒，却发现鼻尖萦绕起为散着浅浅清香的发丝翻卷起来的空气——这是怀中半护着的身体转了过来。
再然后，感觉到有一双手穿过腰际，抚上后背的部分。
她将双手拥紧。再，往后一倒。
就带动着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前进两步。
女孩的背抵住栏杆。而后，她将脑袋埋过来，贴上胸口。
伊藤小姐果然是机智的孩子。这么一来，相机就能更接近窗口，从而摄出更全面清晰的照片。
看起来，她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怪。
林森可不会有这种智力失常的迟钝。
于是，端稳方正的设备咔咔按几下快门，稍加填充空白的胶卷，他将相机甩到背后去。
低头，瞥一眼笑起来的女孩。
“你的心跳好快。”
她眯着眼睛，语气调侃，“是因为，生理反应吗？”
“肯定。”
这是废话。
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搂着，肯定会兴奋。
生物科学表明，这种行为会导致激素分泌。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除非身为人的生理系统出现问题。
林森有些好奇伊藤小姐突然的动作。但从她享受的表情来看，也许是近乎于，孩子喜欢舒适感的天性所驱使。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林森就等起她的下一句。
“其实，一直以来，有些事情，想...”女孩有小心地斟酌语气。
“问吧。”逐渐深刻的默契，让林森懂了她的话外音。
于是伊藤小姐松开手，双手转而抵过来，按着胸口稍微推了一小些距离。
仰起脑袋，脸上是谨慎的好奇。
“感觉，前辈对涉及爱情相关的话题一直有些...应激。”
“这是确实。”
两个原因。其一，确实是不感兴趣。阅历中有很多例子佐证，所谓爱情，行到最后，大概率会演变成对彼此的不断要求。
然后，争吵，不满，本来好的印象的逐步败坏...林森承认自己对男女之情有些偏见，但他乐得维持这种刻板印象。
而其二的另一个，说来也不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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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边上有太多在自己角度看来优秀的异性了。不时刻用某种偏见不断自省的话，很可能顺应心中的本能，会搞出些事情。
尤其是，目前关系较近的几个，性格上都有点奇葩，而且有时候待他根本没什么界限感，还得他反过来不停去提醒纠正。
如果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状态，林森可能就啥也不管地顺着某个感觉冲了。但前世穿越前已处于二十弱冠的后半程，还叠加了这一世的二十四年阅历。
就更能冷静下来。
虽然身体还年轻，但却配备了强大到恐怖的自制力。
“对我而言，贸然追逐这种在我看来不太有好结果的东西，可能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
林森的话为周围低沉热烈的交谈声埋没，只为离得近的女孩一人听去。
她眨着眼睛，若有所思。
少顷。
“前辈觉得，爱情发展到最后，很可能会变成今早我们见到的，那对情侣的样子。会因为一些性格和看法上不匹配的地方，引发争吵，闹得不可开交，身心俱疲。”她这么总结。
“是的。以我的经验来说，那种还算好的。”林森点头表示认同。
然而，却在听清下个问题时有些哑然。
“你，体验过更坏的那种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让你...很抗拒爱情相关。”
定睛一看，伊藤小姐低下了头，藏住表情。
——这是女孩第一次主动问起人经历。
就算曾经让她对林森有所了解的那个雨夜，她亦只是聆听者。
不过，听到的，只是林森继承来的记忆中的“疼痛”——对现在的他而言，倒不是难受到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
于是，可以坦然讲出来，回应她这种少见的突发行为：
“算是吧。大概就是，以为所谓的真诚和心意能换来哪怕一点点的感动和反馈，但最后发现，从头到尾，在人家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玩物。或者，能榨取价值的工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