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抱着疑问，林森望一眼小木曾阳太，很快得到了点头应允。
“电影原画上，她有话语权。五木老师听她的意见就行。”
这么讲完，小木曾阳太继续补充解释：
“岩桥，不愿意当我电影的原画师。不过，副原画，和原画监督是答应了的。她有一些动画工作室的关系，能联系到一些做了很久的动画师与Edit。基本企划目标达成后，可以把我们的片子当作外快发给他们补完，省下很多工作量。”
也就因此有些恍悟。
怪不得，就算是待一会就要吵架的前任，也要请过来帮忙——的确，似乎是真有点东西。
也只能说，颇有家资确实是一件能使人任性之事。估摸着，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岩桥洋子，估摸着是绝对不会搭理小木曾阳太的。
这两人，动不动就要起争执：
“所以下次这种时候能不能把雅美也叫过来？现在搞得像是我和你走得很近一样。真恶心。”
“她今天没空。还有，搞得我想和你待一起一样...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就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
“没办法。毕竟，在那你这种人面前，是要生起些自信的。”
哇。
得，又搞起来了。
不过，听语气，岩桥似乎认识这位小木曾的现女友，甚至还算关系不错...
这当代年轻人圈子里的彼此关系，竟是如此混沌的吗？
已可称社会人的林森就发出啧啧称奇声。
世风不古，世风不古！
没有再参与这番彼此攻讦，只在和岩桥互留联系方式以约定和黑泽见面事项后，利落起身告辞。
却在出门奔往某个目标的途中，就被提前一步拦住，揪着加入另一个小团体。
强硬发出邀请者，是两个彼此关系不错的女孩。
“前辈！”
“喂喂喂！没看见人吗？”
夏至姑娘是稍高伊藤小姐一些的。
将娃娃式的女孩搂在怀里，笑呵呵地揉着她的脸蛋，使女孩发出呜呜哇哇的半迁就的惊呼声，也忍不住让旁观者好奇起伊藤小姐脸蛋的柔嫩程度——
好像，捏起来应该特别好玩...为免因心动真的忍不住去尝试，林森就不往下想了。
总之，这两位前后辈的女孩，处起来和姐妹一般。又，鉴于伊藤小姐莫名的不起眼体质，导致，林森下意识没注意到她们提前一步在约定地点前方，完成了阻截。
“怎么到这来了？”
“我们到的早了些。撞见伊藤后，就拉着她逛了逛呀。然后，就也顺便蹲到你了。”青山夏至如此答。
今日午餐等同于三人组的约见会议。主要目的，大概是为了庆贺青山小姐收到了一次电台驻场的邀约。
据说，两日前某个雨夜的电台节目里，来自青山小姐的开幕的曲子受到不错的反响。
只有一句英文歌词的朗朗上口的民谣，伴奏简单而带点隐约爵士风，意外得到了节目听众的喜爱。
不少人，真有寄信，甚至附了几张纸钞，以支持青山小姐在下一期到场表演。
《大田真夜中》并不是特别有人气的电台节目。不过，一直以来，有口皆碑，一直努力在经营和自家那批稳定受众们的关系。
自然动作很快。不仅将那些支持的打赏随听众的信件一起寄过来，还特意在自家所属杂志上紧急刊了一篇青山小姐的预热专题。
也许不是什么很大很大的惊天成功。但对于如今的女歌手来说，简直是一份了不得的鼓舞。
拉着林森兴冲冲读完那些信件，再对那几笔打赏进行分成后，还自告奋勇拿这目前唯一的收入出来，要请客吃饭。
林森拗不过她，也就由着来。
两人之间的经济关系确实也挺奇怪。
目前，日常开支，算在林森头上。青山小姐将之记账为负债。
但，林森和她说定，一年之后才允许她考虑还的事情。
至于期间青山通过各种途径得到收入，则按照之前讲好的，一九分账，林森拿一。
这么做，是为了以免，青山小姐一挣到钱就想着“回报”。背负压力，得不偿失。
于是神奇的现象发生——那些打赏到手后，青山小姐独立有一笔可支配的钱了，可以存着，或是用作衣食住行以外的事情。
她就选择拿了一部分出来请客吃饭。选定，一下研究观察好久的好食堂。
“好久之前，在这打过工。那时候，就想自己尝尝这家菜了。但，这里虽然好吃，但单价不便宜。得三人以上，才划算。”
进了这家木制风格浓重的餐厅，青山小姐表现得轻车熟路。
安排两位友人坐下，自己则跑去笑嘻嘻和满头花白的老板娘聊起天，联络感情。
不一会给老太太逗得乐呵呵，大方挥手许下结账九折的承诺——还转身，去冰箱里取出几瓶白桃汽水赠予给她。
看得坐在林森边上的伊藤小姐目瞪口呆，歪着身子扯起林森的衣服。
“青山...了不起。”
“是吧。”
女孩可能还想讲更多。动作，却为赶回来的某人打断。
“不要讲悄悄话了你们两个！哒哒哒！”
一只手毫不留情探入两人之间，冰凉的玻璃瓶贴上伊藤小姐的脸蛋，又让她脸颊泛红呜啊起来。
而后，青山小姐搬着板凳，挤进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搭上彼此肩膀，一下子变成主位。
她请的客。自然，有这资格当话事人。
提议在餐前先举起玻璃瓶，小干一杯。
只是，在倒满哗啦啦冒着跑的甜香汽水后，却在举杯时愣住。
“嗯...总感觉要讲些什么，才有点气势和感觉。”青山夏至用手捏着下巴。
“讲些朴实的场面话吧。”林森提醒。
“恭贺平安快乐？”伊藤西果也跟着出主意。
却很快为林森摇头，表示不合适。
“是有关庆贺的聚会。不如，更积极点。”
商量一下，敲定了词汇的方向。
于是，最后，午间微嘈杂声中——
桌子周边弥漫的刺鼻酒气渐为果汁清香所驱散。
不远处好几桌涨着脸眼迷离的中年人们的酒局。三十余岁的男人们解下领带，有的在起哄声中跟着手鼓掌的拍子唱歌。
有的在等菜时高谈阔论，为玩笑的乐事哈哈大笑，勾肩搭背你拍我我拍你。
还有几位吃得满头大汗，放肆讲着带点颜色的段子揶揄取乐，活跃所谓社交氛围。
在诸多食客包裹下，格格不入的三个城市里的普通青年就安静地举起杯子。
三声玻璃碰响协调重合到一起。
“那就，祝我们...”
“风声而水起。”来自林森。
“万丈光芒！”青山小姐说。
“大家都开心。”伊藤小姐最后总结。
第三十三章 念望缠身时
讲来也奇怪。
近来林森愈发感觉，有一种逐渐脱不开身的粘滞感。
如在沼泽中漫步。越是迈步，越知察下脚时的黏腻和沉重。
为诸事所困，替诸人所扰。
不知哪来的焦虑阴险藏进影子里，从日到夜地推着背。
难自觉间，生活习性，开始慢慢往那种如坐针毡的跳脚社畜方向靠拢。在家里时，竟有些近乎闲不住的奇怪紧张。
本可躺床上睡大觉翻翻小说杂志消遣时光，却总忍不住在厅堂踱步，自我盘算内耗。
想两脚书作销量，惦记青山姑娘的出道路，寻想隔壁野犬卡死的漫画创作，思算小丹羽今日是否又在乒乓桌上打哭了哪个同龄人。
【乾 寻 】８⒈肆乆0③ ⒎㈨/
连理芽女士就职的出版社忙着办个小文学赏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破事，都在脑海中盘旋起来。
更不得不提，某部正在企划中的动画短片。
一切的一切，仿佛要将人推入某个急速旋转的漩涡，跟着一起化身陀螺，拿把剑就要炫出剑刃风暴——
可这不好。
也不该。
其实，所有事，根本就没那么急。
书作评赏季在下月中旬。青山小姐上电台节目的日子在一周往后。富婆黑泽作不出漫画大不了去继承万贯家财，丹羽结弦离去主队报道也还有十余天沉淀期。
闲职摸鱼的笹川氏最近连班都没去上，开始迷上插花和盆栽养殖，买了些杂志参考亟待下场亲自动手实践——讲起来，她确实越来越惬意了，明明才刚过应届的年纪，活得却开始像那种全职在家十年往上的清闲太太。
动画短片更是完全不急——那位原画监督岩桥洋子忙得很，下周末往后才能正儿八经来找某只野犬上门拜访。
归根结底，所谓的莫名焦虑完全是自取咎戾。像某种，自己逼着自己要做些什么的惯性。
可林森就是静不下来。
这或许也是一种等同于逆反的报应——刚重生的那段日子，懒得摆得太狠了。现在的一切感官和体验，也许就是反弹。
郁闷和苦躁也就因此而生。
林森打算寻些散心的法子，却在出门时看见满街的人流就生厌——东京都，最不缺的就是熙熙攘攘稀里哗啦的人。
就哀叹怀念起来。
在某个有手机有电脑的世界，于这种夏天，本该躺在家里电竞椅上，吹着空调叫好外卖，启动装载精品明日香4090的机子，打开DS3与冷冽谷的美人共舞一曲，顺便盘算凉快下来的秋季，该找那个冷门的景点背包行去。
可放现在，此时，最好的去处居然是公寓楼顶的天台——
盆栽旁，晾衣杆下，摆张小板凳坐好发呆。
按常理说，这种情况，按通理，该是点根蚊香塞嘴里，顺便来点小酒，释放释放心情的。
但林森向来不抽烟。以往是吸长辈二手烟长大的孩子，近乎受够那种味道，天生不太提得起劲。
酒，也不喝，嫌弃麻舌辣喉咙。
他惯来排解压力和不适的手段都不是如上这两种。而是，打开一款古老的即时战略游戏，开一盘1VS7的人机局。
但脚下这个世界还没有电子游戏。所以，就僵住。
叹气叹气叹气。
仰头，对着天空和远方高楼的剪影发呆，研究起云朵的形状。
今天，继续为这挥之不去的烦闷所折磨？
林森心里大概有了这个底。
可回过神来时，肩膀上却传来为什么压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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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时，青年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惊觉是，自己再次忽略了某人悄然的出现。
“......”
短发的女孩好像坐过来有一会了。
身上是和自己近乎同款的白色单衣，一样是小板凳的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