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这句话让身前的青年人陷入沉吟。
而后，林森主动发问：
“也就是说，你怕现在心里对我这种隐约的认可，没法为你控制，而慢慢变质，最后使我们的友谊不欢而散？”
“可堪委曲求全去夸奖的是，坚韧君确实有让我钦佩的自制力。以至于，哪怕现在这般，都能保持冷静。然而，我没有这般的能力。我有自知之明，我敏感，别扭，没有依靠。得了些好处，便总控制不住地明媚若狂，如那位可悲的文豪，太宰先生。”
“你觉得自己难以克制，所以，今天，是趁机把话说开，让我也门清一下？”
“不外乎如此。其实，我的本意也是，希望和森君做长久的朋友，还有，夫妻...指虚假的那种。”
于是林森就板起脸沉声：
“那你还在这楼楼抱抱的？这是朋友的样子吗？成何体统！”
“本也不想如今日这般削趾适屦，捏着鼻子拿常鳞凡介君将就，只是，大概确实是方才的大雨浇得畅快，也洗涤出不安，心底有些惴惴。”
身后的女人难得如此大方自白。
而后，能感觉到她沿着背攀爬，还仰起脑袋，将嘴朝向耳朵。
对着后颈，轻轻呼气：
“现在这样，让我非常安心，并且，有些开心。森君呢？现在，感觉如何？”
“......”
“我可能不是很讨喜的那种女子。但，对你而言，算有魅力吗？”
“......”
“你能接受这种程度吗？如果只是朋友的限度的话，这种，保持克制的接触，不会伤害谁，也会让彼此更开心。我，会尽量不更近一步的。如果我没做到，也拜托你纠正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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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有做决定，这辈子只打算一个人度过，在和你的这份婚约的庇护下...也不打算嫁作他人。如果你也不打算有婚事的话，现在这样，是否恰到好处？这样，谁也不会伤害到...”
沉默中，似乎是无意识的，身后女子手不再紧握住那把护身的军刀。反而，随着刚才的动作，只被摇摇欲坠地勉强固定在手心。
而后，能感觉到，身后探来的这双手更放肆地交叠在胸口处：
“这样，可以吗...啊！”
下一秒，还在低语着的火烈鸟猛然发出惊呼。
她，被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掀翻。
然后，一个硬物抵在她的脸颊上——
那是——
刚才脱手的，瑞士军刀。
而后，捏着他的那只手抬起，落下。
“咚。”
“啊！”
向来冷冽的火烈鸟，此时发出一如被敲打着的宠物的痛呼声。
伸手捂住遭到力度适中的一击的额头，再仰起脑袋，凝视黑暗中起身，坐在身边的青年人。
黑暗中只见他明晰的双眸。
瞪过来，有无奈之色。
“既然你请我负纠正的责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差不多得了！笹川理芽！现在，马上！闭眼，睡觉！不然，给你赶出这间屋子！”
第三十二章 那就祝我们
“嗯...”
星星火花如秋日的落叶。
三位少年人，侧身正立着。远方是朦胧的黑夜和微弱而不足道的灯火背景。
年轻却疲惫的面孔为不知何来的光源所照亮。
画面上下方便形成了幻火和昏暗的强烈对比。
其中人物，也就化作明暗重叠的交接。他们身上，有光斑点点，于单衣，于肩头，于脸颊。
此时，年轻的孩子们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哀伤，释然，迷茫，就是没有一如这年纪该有的生气——
于是，宽敞的租屋中，三人围坐的大桌前。
一位发出沉吟的年轻女孩就因此眯起眼睛。
低头，再琢磨起摆在面前的这张粗浅上色的画稿。
同桌而坐的男子大学生紧盯她的侧脸，有与某张画面上人物们的晦暗形成鲜明对比的亮丽的期待。
而后，听到了一道笃定声音：
“业余。”
“啊？”
小木曾阳台就瞪大眼睛。
大概是这个评价的确出乎了意料，他伸手指向这张看来不错的图画。
“很不错了吧。画风虽然稍幼了些，但这种简单和稚气却意外适合图中这三个显然是高中生的少年。”
显然是有些心动，他开始为这张图素未谋面的绘制者讲起好话：
“而且这个构图，很有电影的镜头感。显然，那位画师有和五木老师沟通过，有刻意思考了一下构图的办法...能感觉出，诚意和努力。看起来，是真的有认真看过我的分镜稿。”
大概确实是被激发一些欣赏之情，男大学生小木曾阳太此时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味道。
却很快，被投来一个眯眼发出的嫌弃眼神。
“先不提小木曾君那零基础一样的，说出去会让我们东艺母校蒙羞的火柴人分镜画功。我刚才讲的，可不是，这幅画没意境和效果吧。”这个嗓音有些哑然特点的女孩砸着嘴。
“那...”
“我提的是，细节部分。打光方向不统一，阴影部分更是一团糟...”女孩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身侧的校友，“我本以为只有民间的业余漫画手会意识不到这种不起眼但重要的基础问题，没想到小木曾君也视而不见。”
“额。”小木曾阳太哑口无言。
“你真的是映像系的吗？我记得绘画基础和美术基础是必修吧？”脸颊抽着的女子大学生皱着眉毛，“你这几门课当时真的有听讲吗？不会是挂科后靠补考过关的吧？”
“......”
“原来真挂了？”
“当时，还没和你分手，所以...”
“又是我的问题吗？不是，小木曾阳太，这就是你为你的动画导演梦做的努力吗？连光影都看不明白，你当初到底怎么过的入学考试？”谈聊中不知不觉暴露了前女友身份的女大学生开始毫不留情的攻击，“就是说，家里有钱果真为所欲为吗？”
“是我的问题。”前男友君低下头。
“看起来当初和你分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身上那种含着金钥匙的蠢味，看起来真是让人不舒服。”
“都说了是我的问题了还要讲几遍！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揭人老底！你这混蛋！”这下小木曾阳太是真急了。
气氛一下子不太融洽。只能说，分手后的男女朋友果不其然近似于某种程度上的仇人。但凡一有机会，就要以恶心彼此为乐。
作为在场唯一的旁观者，林森可谓看得笑嘻。
看着没有。
冲动式爱情的下场，就是这般！
抗拒恋爱，大概的确是最正确的人生决定。否则，说不定就要以面前这种桥段收场。
心中一下涌起一些吐槽欲。但鉴于时机不合适，身边也没个正确的对象，就暂时压下来。
眼前骤然浮现一个身影。
是，昨日清晨。某只终于随着雨停恢复正常的火烈鸟。
她早重新冷下脸来，有些扭捏地刻意不再去提某个雨夜发生的事情。不过，从其态度能看出，前一晚她吐露的东西也作不得假。
林森也就认下了纠正她的那份职责。如今，更是想着，要将刚才所见的桥段告诉给她听。
肯定是个好的警醒！足以，彼此自勉！
林森其实有些期待某位女编辑听到今日面前这个故事时的反应。不过，当下，显然不是再去琢磨这种东西的时段。
就抬头，看面前的两位大四学生互相整理好情绪。
“让五木老师见笑了。”小木曾低头微躬着身体致歉。
“浪费您的时间了。”同样在乎礼貌的女大学生，看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林森也就借坡下驴，摆起手：
“没事。就是，没想到，岩桥你，和小木曾之间有这样的往事。”
这个东艺美术系出身的女孩，叫岩桥洋子。
今日出现在这里，是被立志当动画导演，却并不足够专业的小木曾阳太，拜托过来审这些来自黑泽梨奈的画稿的。
说到这个，也不得不感叹，当代这批年轻人还分得挺清。
虽然是互相嫌弃的前任，但居然还能捏着鼻子勉强这样往来。
不知原因。恶意揣测一下，估计是颇有家资的小木曾想了些涉及到报酬的办法。
岩桥也确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个年轻人。只是，这种当下东京都常见的强势的女生性格，估计也确实和出身不错的小木曾处不来。
显然还是夏至姑娘的那位歌迷，讲话糯糯很有种依人味道的大桥雅美更适合某个未来的导演人。
神游天外寻思着，林森也没落下眼前事。
很快，尝试和岩桥沟通起来。
“五木老师的那位朋友不是科班出身吧？”
“是的。只算是漫画行业里深耕的人。”林森回答时刻意有给某只野犬壮壮气势。
“讲实话。”斟酌语言的岩桥用拳头挡住嘴，“根据您的优秀剧本和小木曾的狗屎分镜，我脑海里大概有了个故事的画面。您的这位朋友，画风虽然不主流，但意外挺适合这个故事。”
“是吧。”
“不过，基本功的问题，大概要注意下。电影，不比漫画那般烂漫自由。更何况，这部短片，基调偏向写实沉重孤美。光影处理，一定得小心。”岩桥细细地叮嘱。
不得不说，她这种上心的态度，确实挺让人舒服。
挑不出毛病。
专业！
林森就点点头，听到她的下一个问题：
“说起来。五木老师您那位朋友，方便透露姓名？或者，有艺名？”
“她用真名的。黑泽梨奈。”
“明白。近段时间，方便请她和我见个面吗？相信，稍微沟通一下，我们可以在一些方面有比较不错的进步和共识。”
“这个。”林森为难起来。
大野犬一向是究极社恐的性子。连白天出大门，都是一种恐惧。而若见一个某种程度上可能还要对她指指点点的陌生人——
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此解释给面前两人听，引起了一番惊讶，却也很快点头接受。
日本文化嘛。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总是“没事没事”、“辛苦辛苦”、“麻烦您了”。
而其实，两人看起来也像那种好说话的人。至少，得知情况后，真的有用心在想办法。
“我上门去拜访可以接受吗？拜托五木老师帮我问问。如不出意外，咱们就这么敲定合作了。”最后，岩桥这么道。
听语气，她在电影原画这件事情上似乎有某种不小的决定权。
意思是，黑泽小姐算是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