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本来，这种听起来就有点儿强说雅的店面显然不是林森这样的打工人有资格消费的，但今年有家喫茶屋的经营者整个了不错的小活。
它给自己的连锁店添了个“自助”的标签。
在剔除人工费用之后，店铺的经营成本自然大幅度下降了。
里面卖的商品自然也就便宜了起来。
按当下的价格，一杯自助咖啡的售价甚至比不上一张巴士车票。
这样一来，除了闲得蛋疼的家庭主妇、大学生乃至闲职的上班族之外，这家自助喫茶店里便多了另一种客源——对生活质量还算有点小要求的体力劳动者们。
结束一个上午的忙碌，卸下工作服过来溜一杯，属实是人间极乐了。
与林森一同进店的甚至有戴着安全帽的土木老哥。进门前拿洗干净的手帕擦擦脸擦擦手，把帽子摘下来统一放在店内设的寄存点，有说有笑地就开始享受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了。
有样学样地跟着拿起红色的底盘托上买好的热咖啡，取走糖包奶包和小匙，找了个位置一坐，赖着就不走了。
两个字，舒服。
才终于有点置身于繁华岁月东京都的感觉。
店内算是安静，没什么让人心烦意乱的响动。哪怕有攀谈的顾客，也都是刻意压低声音，像是不想破坏这久违的宁谧。
楼梯通向的二层小阁楼上还隐约传来弹响吉他弦的白噪。
从弹的节奏和频率来看，应该是在练习某首曲子。
甚至还有点耳熟，因此林森难得仔细倾听，甚至跟着旋律轻哼起来。
大概两三句的样子。
紧接着林森猛地站了起来。
“等下，有个问题。”
“这首歌，他喵的是这个时代能弹出来的？”
第二十二章 扒谱是吧
如果林森没记错的话，楼上的某人正用吉他弹奏的那首曲子，其正确的发行时间应该在未来的三十年后。
在一九八六年能听到同款的音乐这档事，简直是耸人听闻。
哪怕自己目前所在的是个平行世界，这种超前音乐的出现也有些太过惊悚了，一看就不符合常理。
因此，为了破译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另一个超时空的穿越者的未解之谜，林森马不停蹄地小踏步上楼，直奔音源处。
然后就忍不住一敲大腿。
“原来是你小子。”
抱着吉他坐在一个小圆桌前，扎着马尾的女孩一脸完全沉浸进音乐中的表情。
她放松地闭上双眼，借助轻微哼声帮自己弹奏的手纠正音调。直到确认当前一句没有问题之后，才睁开眼睛，拿起放在桌上的笔往一张平摊开的白纸上写着什么。
不惊动的情况下，林森放轻脚步凑到她背后瞄了一眼。
是份未完成的简谱。
这才想起来这首小谣曾被自己在初入龙虎屋的那个晚上随口哼唱过，而名为青山夏至的女孩则是当时偷偷凑到身边的听众。
还记得她说过这首歌令她印象深刻。甚至之后在讲解背景故事的时候，自己还把人家的水都搞出来了。
脸上的液体拿一张纸都擦不完的那种。
所以，这姑娘大概是被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曲作者米津先生的才华折服了也说不定。
才跑到这种地方搞这种操作。
扒谱是吧。
不过倒也乐得见此。
林森对这个以追梦人和野兽自居的女孩印象不差。
反正自己不识谱，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当什么曲抄公，若是能给这个同为打工人的热情女孩一点馈赠，也算是件积德的好事。
瞄着看了一会，就准备悄悄后退离开。
然后一个没控制好，就撞到了摆在身后的花瓶架子。
赶紧转过去扶好，却在回身的时候坏了事。
和循着声响望来的半兽人女孩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她微张开嘴。
短暂的震惊后，紧随而来的是慌不择路的解释声：
“啊！小林桑！我、我不是要盗用你的曲子，只是特别喜欢所以才...”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没打扰你的。”
看起来女孩有点太怕被误会了。应该是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可能冒犯到在她眼中是歌曲原作者的自己。
但这首歌的真实创作者如今根本还没出生。甚至在这个可能是平行世界的地方，未来有没有这号人物都不一定。
所以没有心理负担的林森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只是这种淡然的平静似乎有点吓到某人了。
她难得表现出有些害怕的畏首情绪，整个身体稍显蜷缩，仰起脑袋小心观察着身前人的微表情。
终于把林森整的绷不住了。
“搞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没办法只好也扯出张椅子和她同桌而坐，解释起来：
“之前不是说过嘛，这首歌是我睡觉的时候梦到的，我自己本身不懂乐理，连谱都写不出来。你能复现乐谱，我反而还很高兴。”
说得青山夏至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啊。”
“真的假不了。我整个人生中唯一会的几首吉他曲全是别人手把手教我弹的，你以为。”
“诶~”
女孩拉长声音，还是一脸的不信。
不过总算是借此明白了林森的态度。她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又殷勤地把桌上那扒了一半的简谱拈起来，“那小林桑能帮我看看曲调是不是对的吗？”
“你这不是难为我，不是说了我不识谱。”
“哼~”
青山夏至再次拉长声音歪起脑袋，一脸怪异的表情。
“就是说，小林桑决定维持这个人设了？”
“啊对对对，都是人设。我骗你有糖吃还是咋的。”
连番否认总算止住了女孩朝这个方向刨根问底的心思。
她只好抿抿嘴，然后抱起手中的吉他。
“那我弹出来给你听听看吧。小林桑现在有空吗？”
“闲人一个。”
“那我开始了。”
这么嘱咐一句，女孩很正式地坐直身体，郑重地作个深呼吸。
右手轻轻一划拉，然后左手按紧了弦。
悠扬的吉他音便就此开始于下午时分空无一人的二楼回响。
青山夏至忍不住低下脑袋，顺着曲调开始默念起心中回荡着的歌词。
[袖长的夏末...]
[令人怀念的风景...]
[窗中映出我的面庞...]
[你是否也像当时一样呢...]
音调逐渐下沉之时，曲子的副歌部分蓄势待发。
女孩有些紧张地稳住颤抖的手，然后顺从心中的歌词，弹下了首三个音。
应该没问题了。弹到副歌结束把。
她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
然后下一秒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这里不对。”
“啊？”
音乐瞬间被存止。青山夏至抬起脑袋，看向皱起眉头的青年人。
“嘶...怎么说呢，前面三个音好像低了点。”他打上手势，开始描述起来，“前面主歌的抒情部分完成后，副歌是一种突然拉高的过程。所以，这里要突然拉高半个八度...我不太懂音乐，应该是这么描述的吧？”
为了示范，他甚至还哼了起来。
“就算我们已经长高~大概是这个区间，而不是你当时弹的那样。”
“这样啊。我再试试。”
用掌心侧的腕部敲击两下共鸣箱表示作罢，女孩往后稍微退回了两句，重新开始演绎起来。
这次很是成功，在第一段副歌完成，放下琴时，坐在身旁的青年人打了个响指。
“对咯！就这么来。”
喜悦自然而然地从女孩的脸上浮现。
“那我重新连起来把第一段正副歌再弹一遍，小林桑你听听看还有什么问题，行吗？”
“可以。”
见身边人点头，青山夏至赶忙又调整一下坐姿。
透出光亮的眸子一闭，一睁。
认真专注的神情再现。习惯性再轻敲两下琴身，她拨动弦。
窗门染涂成暗红的喫茶厅二楼便响起连贯而悠扬的琴声，还有饱含节奏的叠哒敲击。
浓暖的豆香混杂着叶香氤氲，想要给曲子裹上层甘苦的尾音。女孩悄悄抬起头，视线投向晡时阳光下的青年人。
有些热烈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明暗相间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温和地盯着摆在面前的谱子，身体随着琴声有极细微难以察觉的左右晃动。
一言不发地做着最好的聆听者。
突然有涌莫名的暖流在心底淌动。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悠然的心绪：
就这样，让时间慢一些吧。
扎着马尾的女孩便重新垂下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弦上。
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勾起嘴角。
在明耀的光芒中，轻盈地浅笑着。
第二十三章 梨汤来咯
吉他的回音不再盘旋时已临近傍晚。
有了所谓“原作者”的帮助，女孩的扒谱工作事半功倍。
到林森准备离开时，桌上的那张简谱已完成了大半。
“真是帮大忙了小林桑！请放心，谱子我一定不会外传的！”
“一直都说了曲作者不是我。你高兴的话，自己拿去发行吧。”
“小林桑又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