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一点不复平日健谈。
却好像，也挑不出毛病。至少，方才拿号等餐，于百货三层漫步着打发时间期间，女孩依旧如往常般前领半步，张望四周，活泼恬然。
然后，偶尔瞄一眼，望他这个身边人一眼。
换做以前的往常，她会主动找些话题。然而，刚才的那段时间中，她就只是看这么一下，眼中倒映出林森的影子。然后，就别过头去浅浅地笑，一如既往傻乎乎不知开心什么。
就是，少了那一发发的嗓声子弹，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森倒挺能接受这种沉默的氛围的。
上一世，有过和那些小自己七八岁的队友一起出行赶比赛的经历。期间，大多时，也是他们在大巴车和经济舱前座聊得开心，自己在后面缩壳玩手机。
可完全当哑巴也是不行的。生涯后期开始渐渐明白，团队氛围这东西，就是要每个人都说话交流。
否则，一旦被人打上无话可聊的标签，慢慢的就会有一些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比如，某日还在热火朝天地在电脑前和队友训练，结果经理突然领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说着借电脑一用。再定睛一看，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出现在俱乐部基地的门口。
又比如，晚上起来上厕所时，在洗手间旁走廊里瞧见一个抽烟的自家队友，在阴暗的灯光下对着自己渗人地笑，还起着奇怪的话头：
“森哥，总感觉你性格好好啊。怎么会有你这样性格这么好的人呀。”
哇，流汗了兄弟。
所以，在隐约要孤立于别人的时候，找机会主动起个话头，很重要。
放在现在，也是一样。
两个人长期缄口，也许会出现各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为此，林森决定出手。
开口，引入了一个正经的谈资。
大概激起了夏至姑娘的一些兴趣。
她终于没有撑着下巴始终投来近乎发呆的注视眼神。
眸中涣散的目光清明一些，总算思考起听来的问题。
“要说弹钢琴的话，肯定做不到的。但是，乐谱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小林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说，如果有钢琴谱摆在你面前，你能看懂，并且改成适合吉他的版本？”
“这个不难。但，钢琴的一些和声、泛音，用吉他是不好复刻的。”
顺着提问回答着，青山小姐也慢慢融入进了谈话。
望过来一眼，察觉林森思索的表情时，甚至有些读穿心思的意味。
主动开口：
“小林是想聊聊之前谈起的，那部短片电影？”
“没错。”
林森轻轻点头，“刚才喫茶屋里，那个邀请我设计剧本的男孩，是东艺的四年级生。那部短片，是寄托他踏上动画导演道路之野望的毕设作品。”
实际上，在听到那个叫小木曾阳太的大学生，提及理想中的动画电影主旨时，林森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浮现了，前世于二十一世纪发行的一部动画。
他有看过。
已记不清具体的名字，但对大致的剧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最关注的点，就是细腻的人物塑造，堪称精致和灿烂的画风和光影设计，以及，给人留下很深印象的，契合主旨的动人配乐。
但，也并非没有缺点。至少，看下来，不管是林森自己，还是一些留下评论的观影人，都共有一个感觉。
故事太薄。甚至，给人一种要强行撑满那四十分钟时长的感觉。
不乏有遗憾的声音表示，如果不屈从上院线的商业目的，再浓缩一下片长，到十几二十分钟的短片，也许会更好——尽管，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事情说说就行。
可现在，这一世，当下，奇怪的机缘巧合产生。
林森，好像有机会复现这个给他带来过一些感觉的故事。在这平行世界，二十世纪的八零年代。
大概是从重生过程中继承到的文学天赋。他意外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很不错的关于改编的灵感。如何改造这个故事的剧情，调整其中的时代元素以适应当下，变成具有五木先生特点的版本，同时最大程度保留其中那般超然而空灵的感觉。
一如周先生之《功夫》对《七十二家房客》的改写。
大概，的确是抓了个不错的机会。更关键是，也许，这个机会，也能使身边追梦人们的沉沦蹉跎有所改变。
这个，才是林森对之如此看重的核心原因。
就将预想中的那个故事的雏形娓娓地讲给面前的青山姑娘听，让女孩瞪大眼睛，慢慢体会到其中魅力。
女孩好像也确实被带着融入进去。
好一会，才从陷入一场梦境般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盯过来，懒洋洋地笑起来。
放轻慵懒的声音，像念歌词一样哼着嗓子：
“小林~你这么讲故事时的声音，真挺好听的。”
“你他喵的关注一下重点行不行。”
“有认真听的。只是提一嘴而已呀。”
女孩才笑嘻嘻起来，转身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晚餐。
再将双手叠放在桌上，摆出认真听讲的态度。
“结合之前的一些说法，大概听懂小林的隐台词了。也就是说，你在构想出这个故事的那一刻，就已经有它成片的一些画面了？并且，对于其中配乐，也有思路了？所以，打算拉我一起入伙。”
“没错。”
林森直接承认，“有一部分乐曲，甚至已经在我脑海里成型。偶尔做梦时，能感受到完整的曲调。”
“又是梦吗？有时候，真想住进小林的身体里，和你做同一个梦。这样，一定会有取之不竭的原创乐曲吧。”
“你有点变态了。”
林森没去理会那些整蛊话，只是叹息。
再开口时，还转折了语气：
“不过，那些曲子大多以钢琴为主，提琴为辅来演奏。不知道，复现到青山你会的吉他上，是个什么效果。”
聊及梦想相关的话题，夏至姑娘才终于正经了几分。
一下子直起身，认同林森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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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可能会不合适。换句话说，如果没弄好就强行推我上去负责配乐，可能会...搞砸。”
大概是提前想到些最坏的结果。到这里，林森看见青山夏至严肃表情，对他摇头。
“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
此时，她的语气很认真。林森就抬起手掌，即刻打断：
“也不必那么悲观。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小林对我，总是比我自己还自信。”
“这很正常。有时候，翡翠原石不知自己价值，得由经验丰富些的鉴定家发掘...不谈这些有的没的了。总之，我，目前有考虑一个方案。”
讲到这里，林森将举着的右手掌蜷起，只保留一根竖起的食指：
“我们，先一起，提前为我这个剧本设计一些配乐，我提供一部分我从梦里听来的曲调，青山你也设计一些。最后，把这些曲子和剧本一起，给那个叫小木曾阳太的小导演看看。我们，只负责展示尽力而为的作品。剩下的，由人家自己定夺。”
林森不觉得，吉他就一定没法塑出空灵的感觉。只要把握好度量，吉他乐至少也应有一席之地。
而且，他还抱有别的心思。诚如青山姑娘所判断，不同乐器的曲谱一定程度上有互通。就算某些曲子由吉他演奏不合适，也可以改编成钢琴曲。
大不了，那位大学生导演，可以再拉上几位东艺的音乐系同窗合作一下。但最终，如果顺利，主配乐师，是能写青山姑娘的名字的。
很多由素人正式出道的机会就由此而来。依稀记得有位叫手嶌葵的歌手，就是通过为动画演唱主题曲获得关注，而踏上歌艺之路的。
有可行的例子作为参考。无论如何，就算青山姑娘不太有把握，林森也想推着她尝试。
不为别的，始终遵循那个简单的目的——这一世，他希望赤诚的梦终能如愿。
是很淳朴的想法。
也大概是想要感受这份简单的情绪。在林森的视野中，青山小姐的眸光闪闪，翘着嘴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
才深呼吸，挺起身体。
“明白了。我，一定尽力不辜负小林对我的期待。”
“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知道知道~还有，再不吃就要凉了哦。”
于是话题才终于终结。简单用餐之后，林森被执拗的女孩拉到收银台。
看着她取出钱包，径直取出里面最后的几张小面额的纸钞，结账。
“就这些了。”
然后，青山小姐拍上林森的背，半推着他一起出门。
发出带上几分缠绵意味的低语：
“我自己的钱，用光了哦。以后，就只能依靠你啦。”
“能不能换一下你这种语气。不要再搞了呀。”
“逗逗你的呀！”
夏至姑娘就忍不住自己也发笑，扯着林森下了一级扶梯，开始周游起百货楼的三层。
期间还有些新奇的发现。
例如，摆在综合超市收银区边上的两台简陋投篮机。
按理说，这类次世代的街机，发明的时间似乎要比当代更靠后一些。
不过，考虑身处平行世界，加之此类机器的原理和技术因素较为简单，与前世产生一些小小变化也正常。
毕竟结果是不太变的——这种投篮机，算不上大爆的商业发明，挣不到大钱。哪怕先一步诞生，也不会带来更多的游玩者。
如今，也就只有寥寥几人挤在跟前。
一对父母哄着自家孩子，往里扔几枚硬币，在孩子蹦蹦跳跳的欢呼鼓掌中相视一笑。
又路过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丈夫扯一扯身旁妻子，笑嘻嘻指一指家庭三人组边上空出来那台机器，然后被拍两下肩膀，一边被埋怨着幼稚一边拒绝。
也索性于此。这个空位得以留出，给两个还都保有着童心的青年人。
“还有，最后几枚硬币。小林会打篮球吗？”
“扔个球这种事好像不用会打篮球也能做到吧。”
嘴上如此讲，林森却还是取起滚落到面前的一枚篮球，随着习惯摆出一眼标准的姿势。
“唰！”
“诶！好准啊，大哥哥！”
在边上玩完一轮的孩子哇哇的惊叹声中，连着投了好几个空心。
到慢慢熟练起来，甚至不在纠结姿势，玩成一手取球一手扔球的流水线。
命中率下降，却极大加速了效率。
甚至，到时间截止时，保留在电子计分板上的数字让在场几人都瞪大眼睛。
“新纪录...比原来多了十几个。”
寒酸机器，纯消遣，创记录也没个奖励，甚至不记名。
就突然感觉一阵空虚。有种绝世高手击败江湖三教九流五门八派后立于峰顶上的寂寥感。
却立刻被身边的女孩挤开：
“我也来试试...”
夏至姑娘一看就是那种生手。估计，没摸过几次篮球。
用的是标准的、很有女生感的从胸前往上推的投篮办法，命中率也堪忧。
不一会，看着不动的分数，急得跺几下脚。
也有样学样尝试模仿林森那单手投篮的技巧，却反而连球都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