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有关,为什么最后演变成了打工...说来也不算话长吧!”
青山姑娘如是道。
女孩被林森拉着到某家环形商业综合体之内,寻到露天广场边角的某副遮阳伞下的桌椅。
像个被审判的犯人般双手摆上腿坐着,表现出一种奇怪的紧张,移开目光,指一指身边摆着的鼓囊背包与吉他包:
“就是说,本来是想着,世田谷区这种豪华的地段,有闲情雅致的听众会更多一些。所以,本来是带上家伙,打算来这里弹唱的,按小林你说的...自我宣传的。”
“然后呢?”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青山小姐就尴尬地一垂目,再又仰起脸,强撑气势:
“虽然,已经下意识告诉自己,不要打工了。但是,那家喫茶店正好急缺人,开出来的日薪真的很高很高!所以,顺其自然,也不过人之常情嘛!你说,是吧...”
这般解释着,始终规避着视线相接的她这才悄悄瞄一眼对座青年人的表情。
这个说法,应该还算合理吧。
悄悄观察对方不变化的神态,青山夏至暗自松了口气,身上环绕的紧张感却仍未消弭一丝一毫。
还是隐隐觉得心虚。
因为——
其实,她说谎了。
最开始,于今日清晨站在那家喫茶屋前时,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坚定。
一晚上的辗转,一日的游荡后,彼时的青山夏至决定,将这个地方,当做今日的歌演地点。
她的声音,她的曲子,已证明不适合酒吧迪厅之类浮躁喧嚣的场所。
可从地下阶段往上走的逐梦人,好像就只能有这样一条路。或者,有谁提携,参与到什么能出道的事件中。
然而,她就是一无所有的白身。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任何相关的人际。厮混东京两年,在谋生奔波中,结识的都是同类和不共趣的人。
那么,一如那个叫小林森的家伙所言,能做的只有另辟蹊径。
四处流浪,以街头弹唱方式自我宣传。鼓起勇气,丢掉脸皮,方能有一线生机。
青山小姐很感激某人的雪中送炭。所以,为了不辜负,她也想尽力做些能做到的。
这大概就是驱使一开始的她背着行头站在收银台前的原因。
那时,不明真相的店长打扮的中年人似乎为她的气势惊倒,很显然地读出了绝非只是来喝茶的来者不善。
“这个...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允许我演绎几首,适合您这边的背景音乐。
她,青山夏至,大概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连开场前的自我介绍都结结巴巴的人。
所以,提这个请求,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吧。
本可以直接大声表达出来的。这个春天后的一直以来,好像也该是这样的。
习惯性的,当时的她下意识瞄一眼身边,就准备执行这个念头。
也就是在那一刻,突然——
浓烈的不安和胆怯,不知为何,狂风骤雨般袭来。几乎在同一个瞬间,青山夏至只感到一种仿佛被当场击垮般的震颤。
霎时间,一句话也无法讲出来。
好像源于唯一的原因。
少了什么...
彼时彼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空空如也。
然后,不知怎么。丧气,畏惧,不安。曾经一次又一次在那坎坷的过程中折磨她的东西,又狂风暴雨式地卷土重来。
那是逐梦路上,遇到他之前,永远的拦路虎。
...也就因此,什么都讲不出口。
怎么回事呢?
有这样的自我质疑。却在下一秒,蓦然惊觉了答案——
少了,一个人。
每次,能放声歌唱的时候,好像永远能在身边的听众。
那个始终和她讲着,“你可以”、“赶紧去做”的人。
平日里好像总幽怨那种夸张与盲目,甚至,下意识觉得没有必要。可是,就像手术中的麻醉药。剂量不足断供的那一刻,之前压抑的伤口,疼痛,就携着恐惧蜂拥而至。
扼住了喉咙。
于是彼时的那个自以为已能做到勇敢的女孩,竟快连呼吸的气力都没有。
她拼命想要讲出那句“请给我个机会,我想唱歌。”
她就要成功了。
可是,到了最后一个词语的时候,组成言语的最后一个词汇却并不是预定好的那个。
反而,变为更熟练的,更舒适区的短句:
“我想工作。”
也就是在那一刻,在后悔中泄气的青山夏至发现。
不知何时,现在,好像无论做什么,已有些离不开某个人的支持了。
...可是,不能这样的啊。
经济上,已经依附。难道,决定追逐梦想之后的每一日的活动,也要依赖?
...不,不。
不能做麻烦的人。那样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谁会不讨厌这种缠人的家伙啊!
就尽力把那些繁杂的想法驱除掉,决定先做好手中机缘巧合得来的工作。
毕竟是二十四岁的大女孩,还堪堪有那么些人生经验。干了两个小时,青山小姐慢慢斟酌出了办法。
不应该。再怎么说,现在的心境,比起去年乃至更早,肯定有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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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再重复以前的那种因胆怯而患得患失的恶性循环的。
可能是,这两日,把注意力和念头全都放在小林身上,导致的。总之,没调整过来。
先转移注意力吧。
意外就,想起包里那本很喜欢的《最后一吻》。好像,貌似,听闻,那位五木先生有一本新作上架好久。
那就,决定了!
过几天,先去买下来那本新作,先认真看完,借此好好重置一下情绪和潜意识!
说不定,能从其中得到一些灵感,甚至勇气。在独立于小林的情况下,作些新的歌,再一个人去哪成功独立完成演奏...
于是趁着午休,将那本早翻来覆去很多遍的《最后一吻》拿在手里,又粗略重温了一遍。
才像是用白颜料慢慢涂淡了脑海中某个越来越浓烈的影子。
好像,好起来了!
本就该如此的!
可当女孩笑嘻嘻地准专注工作,将手中茶饮送到下一批客人手中时,却在某个座位上看到了一个正在阳光下提笔写着什么的身影。
是,小林?
在写什么东西?
怎么,突然,搞这么有气质。
好像从来没见他的这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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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因此心跳加速,却很快平复过来。
说起来,好像一直这么巧。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巧遇。
那么,过会,等事情结束,去打个招呼?
一直都是这样的吧。不能因为今天一些奇怪的心思,让惯例有所变化——
本该这么做的。
可是,待到分别时,那个家伙对座的那个男生的嘴里却冒出了让人心脏骤停的称呼。
五木老师?
...
什、什么?
青山夏至有些记不得,自己当时历经何等的心路历程。
她大概只记得,从来都大大咧咧的自己,那个时候居然没怎么犹豫地想转身。
快跑!
又是差一点,青山小姐就要成功了。
遗憾是,即便接触方的主被动身份调转,巧遇的事实也没有发生改变。
一只手,从她身后探出,按住了肩膀。
之后,青山小姐揪了过去。
正如以往她自己主动凑过去一般。
就是说,到底在搞什么啊...
连心乱如麻大概都无法总结当下的夏至姑娘的状态。
总而言之,她现在很纠结。
又和小林见面了,待在一起——高兴,开心,窃喜。
因此察觉到自己开始愈发依赖这个家伙——纠结,苦恼,不得解。
深刻明白不应该这样,人家只是朋友,也大概只把自己当朋友,不该是也不该成为什么日常生活的支柱——自责,哀怨乃至,暗恨。
重复纠结念叨时,甚至,还有,奇奇怪怪的酸涩感,勾得心口发痒。
青山夏至是很尽力地想将自己维持成平常的状态的。
只可惜,她向来都是那种看起来洒脱和清爽的女孩。一点点的异常,就能为有心人所察觉。
于是,她听到面前的青年人说:
“好像有些搞清楚了。青山,是不是第一次尝试一个人干这种事情,导致临门一脚直接缩了,进打工舒适区了。”
“......”
“这没关系的。一个人总会不好意思。正好今天,哥们依然有空。丢人这种事情,是这样的。拉一个人一起,会好很多。”
“......”
“说起来还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
“青山?”
就是说...
“哇!!!!”
有那么一瞬间,夏至姑娘愈发深刻理解了面前这个男人常挂在嘴边念叨的那个叫“破防”的词汇。
真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