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恨不得与承天寺梦游的怀民先生产生跨越时空的共情，马上挺直腰板就要和林森来一场关于社会公德和淳朴民风的友好辩论。
因此，在之后激烈的意见交换之中，当林森心平气和地举起合同，手指点出其上的“房屋维护及维修”条款时，小老头的脸一下子皱成了本国国花。
“我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知道是她弄坏了我的房子。这钱她不出谁出？”
言行之间回玄关随手抄起摆在鞋柜边的一根竹棍，汹汹的一脸恶相。
“来东京要饭的臭乡巴佬，大晚上还在这叽叽歪歪...再不滚蛋我动手了！”
碎着嘴重新转身，凶神恶煞。
典型的老无赖作态。
林森感觉自己外衣角从背后被小心翼翼地轻轻扯了一下。
能隐约感受到身后女孩那逐渐加速的心跳。
或许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点被吓到吧。
肯定也有担心的成分在里面。
但林森并不慌。
应对这种场面，他可太轻车熟路了。
前世曾有过一段潦倒的时间，整天接触的都是这类事情。
小心地收整好手上那份合同，往后递还过去。
紧接着撸起袖子，往前走两步。
用生动的动作辅上语言，以对方手上的竹竿为绝佳的教材，给这位六十九岁的老虫豸就有关来东京要饭的乡巴佬的精神状态、战斗意志乃至道德底线等一系列的相关事项来了次精彩的讲解与演绎。
鉴于林森比较有说服力的身体素质，这场学术交流的效果还是比较不错的。
把断成四截的竹竿还给对方的时候，总算达成了友好的共识。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真是的，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够不讲道理的。”
主友客恭。
据理力争的打工人大胜利。
但其过程还是让从来没和人扯过皮的女孩在回家的路上有些惊魂未定。
“没想到最后居然服软了...他把棍子拿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快吓死了。”
紧紧跟在林森身边的伊藤西果还是心有余辜的姿态，紧搂住带出来的合同，视线低向地面。
“那个臭老头本来就不占理。只要心里想着那句凭什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讲道理，这事应该早跟我说的。”
林森将双手插进口袋。
“本来只打算吃亏是福了。”
女孩轻声解释着，却忍不住望了一眼身边的青年人，而后复而低下头，表情随着略过路灯的白光忽明忽暗。
却还是被林森捕捉到了细微的变化。
“怎么突然笑了？”
被察觉的伊藤西果作个小小的可爱的呼吸。
然后。
“前辈昨天才说自己软弱。但是，这次明明很勇敢。”
她的声音很轻柔，抬高眼眸看过来。
瞳孔中有种不掩饰的剔透笑意。
亮晶晶的。
很好看。
却也让林森意识到，自己好像偏离了当初给定的人设。
是猝不及防的露馅。
演员先生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措。
得赶紧补救下，圆回来。
搞点复杂的说话方式，来点递进的情绪。
连忙匆匆地避开对视，硬生着找起理由。
“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我、我的反应大概会和伊藤一样。”
“但是如果他欺负的人是你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
说到这里却把自己噎得戛然而止。
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有准确表达出那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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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越解释越抽象了。
“反正，大概就是看不惯这种事情。”
最后只好被迫用一句真心话作为话题的终末，算是强行了结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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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女孩并没有再回一句话。
只是今夜的风稍微有那么更冷一些。
她就稍微靠近了另一个热量的源头。
再近些。
无言的沉默持续了少顷。
而后。
“总之，谢谢你。”
说完这句，伊藤西果抚平翘起的嘴角。
她平视起前方静又长的夜路。
听着身边略显慌张的青年笨拙地给出回应：
“小事。我是说，应该的。”
夜很深了。
一高一矮比邻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思绪盘旋于皎白的灯辉下，伏身于悠凉的晚风中。
逐渐升起，飘出肥胖臃肿的城市，在银河中如繁星般现身。
电线如蛛网般牵拉在建筑间，一路向上直抵楼房顶层的灯牌。
交织着，像温暖而香咸的乌冬面条，想要缠住这熬人的夜。
今天仍是重复且失意的一天。
加班也无法胜任的工作，依旧几乎为零的人际关系。
乐观的好心态也无法抵消的疲倦往上涌着。
却不知为何，不再那么惹人厌了。
伊藤西果垂下头，目光集中到左手腕上。
几个小时前的某家乌冬面馆，它曾被另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一路拉着到了家里。
“房屋设施因自然属性或合理使用导致的损耗由乙方及时通知甲方修复，甲方应在七日内完成修缮，逾期不维修的，乙方可代为维修，费用由甲方承担。”
“你看，合同条款有清楚写明的。这钱不应该你出。”
“我去找他谈。这么欺负你，是真的不当人。”
“没关系的，交给我。”
“就今天，今日事今日毕。他做亏心事，我去敲他门。”
这样的话语仿佛还盘旋在耳边。
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心感。
慢慢地又回忆起了昨晚说的谎。
还有那个约定。
想着突然觉得有些自嘲。
本想着借此给他提供一点力量的。
现在看来，自己才更像是那个受益者。
刚被夜风吹走的笑意便又卷土重来。
女孩突然想祈求今天有个好梦了。
最终，在公寓的顶层，她亲手划上了这一天的休止符。
“晚安，前辈，明天也要继续加油哦。”
关上门，冲进家里，从枕头下翻出藏好的日记本。
简洁地的写下几句：
[火曜日。]
[明天要更加努力。]
[伊藤西果记于三月十八。]
是的。
和他一起。
第十四章 富婆V我50
“可是，一睁眼又是随薪锁欲的一天啊。”
清晨从床上坐起身的那一刻，林森就得开始为身上的债发愁了。
这笔钱谈不上多，说不定就有办法填上窟窿。
但也不少，在有限的时间内，哪怕玩命打工也无法抵达那份还清的真实。
正好卡在债多不压身和无债一身轻这两种究极快乐之间，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这都什么事啊。
前世的林森怎么说也有段不错的励志人生，算是凭自己的奋斗小小逆天改命了一下。
谈不上把财富自由四个大字写脸上，但足够舒服地混个日子还是很轻松的。
结果穿越之后，又要从头开始过这种为如何活下去而苦恼的生活了。
“算是触发了什么命运守恒定律吗？”
“如果人可以依靠能力逆天改命，那么命运一定会在其他地方找回场子？”
晦气！
但林森自诩有个优点。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会行动起来。
某滩趴在地上的人形曾经说过，只要一直前进，道路就不会不断延伸。
办法总比困难多！
仔细思考一番，破局的办法就东拼西凑地出了个雏形。
一个字，借。
明明可以靠出卖面皮吃饭，干嘛非得靠才华和努力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