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那就等啊。为什么觉得等待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呢？未来那么长。如果日出没来，那就再等。如果夜晚寂寥，那就细数繁星。如果不能跳舞就弹琴，如果不能弹琴就唱歌，如果不能唱歌就倾听，直到心跳停止，灵魂也有在天地间舞动的理由。生命赋予你上瘾和过瘾的权利，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它呢？”
“我。”
不知为何受到极大的震撼。
并非是为这般并不深奥也不难理解的结论。
而是那般交流的过程。
是诉说、被倾听，被在乎，最终得到反馈的完整的流程。
借用他口中的比喻，是一直寂寞的灵魂和生命，所一直渴求的，被回应的瘾。
笹川理芽，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像被关死在笼中的鸟。即使笼门被打开，蹒跚着踱步站在窗台，却再也想不起振翅飞翔的方法。
直到另一只同类降落，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打开翅膀。
颤动她寂寥生命旋律的底音，加入别的音色。
那么，此时此刻，她该作何回应？
眼神便死死投到那张微笑着的脸上，不安着，却期待着答案。
少顷的沉默。
然后，在她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
“不过呢，如果笹川编辑真的因为忧虑而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银行存款的遗产，哥们好像也有份。”
“......”
缄言。而后，纤细的手指伸向了桌上的剪刀。
“我开玩笑的。”
“可我没有在开玩笑呢。感觉需要用工具把精神分裂君吊儿郎当的那一面剪掉再扔进垃圾桶里，只留下另一个性格，就完美了。”
“哇。搞这么哈人？”
于是于紧急避险的本能作用下，林森起身钻进书房。
临关门前，留下还探出的脑袋。
“作为话疗的报酬，明早哥们可能需要一个煎鸡蛋。”
“已经这么快进入睡眠做梦的状态了。”
“确实。不然，也不会觉得今晚笹川编辑的发型还挺好看。”
房门关闭。
笹川理芽呆呆凝望起有些生锈的把手。
直到悠悠的晚风自窗隙钻溜进来，轻轻挠着微微发热的脸颊，才慢慢清醒。
女子站起身，悠悠踱步，回到卧室。
路过柜边的镜子，突然停步，凝视其中那张散着头发的脸。
才恍惚间抚上散落的发丝，惊觉忘记束发的事实。
却又想起什么。
嘴角不经意间翘起，又迅速下撇。
“挺好看么。”
“哼...”
第五十一章 摘光之人
林森循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拧开书房的门。
清晨。
盛装热牛奶的碗上腾着淡淡的白雾。切好的小块面包浮上乳白色的水面，慢悠悠躺着漂荡。
一枚煮鸡蛋被安静地搁置在小片食碟上。
迅速去洗手间整理个人卫生，再回来。
迈步拉开椅子坐下，美滋滋地尝了一口。
简单的早餐与给予中的味道并无区别。
定死流程的餐谱，谁来都大差不差。
剥鸡蛋的途中，对座女子正在整理带出门的挎包，有略微停手望过来的动作。
“看我干什么？”
“按照娇惯傲慢的本性，阴暗君不应该抱怨一下没有煎鸡蛋这件事情吗？”
“你这么说倒是想起来了。”
林森不是个挑食的人。偶尔兴致来了会如昨晚那般提提意见，但同时并不在乎是否如愿。
但还是顺势逗了逗看起来挺在意的某只鸟类动物。
“那么为什么不做煎鸡蛋呢？”
“大概因为，实在无法理解喜欢吃咸早餐的人是如何做到不胃酸上涌的。”
“笹川编辑还是甜党。”
“确实需要和口味奇葩君有些泾渭分明的区别。”
“不错不错。”
这句夸赞让还在酝酿下一轮攻击的笹川理芽一时哑口。
然后，在异样表情注视中，等到了来自林森的下一句：
“笹川编辑对早餐已经开始有家庭主妇级别的独特见解了。”
“虽然大概猜到了会是这样恶心的话，但还是为无耻君的猥琐而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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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早餐我很喜欢，谢谢，辛苦了。”
“擅自入戏君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适配马戏团的表演。”
虽说言语攻击始终未停，女编辑的身体却诚实地坐在原地。
于是在不知不觉的等待中，整装完毕的她还是默默等青年人洗完了碗，再一起站在旧屋的门口。
分道扬镳。
只是，临走前，挥着手的他却还侧身望过来一眼。
双手插袋。
“昨天的稿件看完了吗。”
“还没有。”
“其实你昨天那个问题，有一个更简单一点的回答，在第十二张的倒数第二行。”
语毕，男子洒脱转身，漫步。
“这，也是我这一世的人生信条。”
只留下原地的火烈鸟，凝视着视野中越来越小的背影。
从发愣中清醒过来，低头，取出包中的稿纸。
翻找。纤细的手指划过还散着墨水味的纸张，最终落于目标位置。
[我躲在断墙之后，看少年人们摘光。]
[星星映在他们丨的眼底，光却洒在了我的身上。]
很简单朴实的句子，却是为昨晚讨论中心的[偷窥者]准备的另一种答案。
注视闪耀且绚丽的年轻灵魂，并不只能带来悲观和自我否定。
还有，救赎。
于是隐约的共鸣感又萦绕心头。那是一种想法被人在乎的温暖。
所以，你，真的在思考我倾诉的事物。
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笹川理芽又仰起脑袋。
熟悉的背影早已消失。老旧的电线杆下，有候在门口的主妇打扮的女人蹲下身，微笑着拥抱背着书包告别的女儿。
“还有，这一世...”
真是奇怪的用词，搞得好像真的有前世一样。
还是说，在她的面前，自比为昨晚故事中那个转世轮回的灵魂吗？
思索着的她便终于忍不住抿嘴。
微眯起的眸中隐晦闪过笑意，却有很快转变为刻意到有些可爱的不屑。
“意思是，想用自己摘星的光照亮我吗？”
“有些太自恋了吧，这家伙。”
轻啧一声，她转过身。
逐渐上升的太阳照耀下，纤瘦女子的影子拉得修长。
......
林森大概并不知道某句无伤大雅的漏嘴又引发了何等的阅读理解。
但当下，倒也在蹲点某些情感丰富到爱做阅读理解的群体出现。
大学校园中，青年人正蹲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捏着下巴作摆出等待的表情。
“算算时间。上午第一个大课时也该结束了。等铃声响了，我们就挑个时机出发，伊藤。”
“前辈昨天去哪了？”
“该写的东西都背下来了吗？到时候要搞得正式一点的。”
“所以前辈昨天到底哪里去了？衣服都换了一套...”
结果某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正事上来着。
便扭身对上那双蕴着求知欲和些许担忧的漂亮瞳仁，摆出回忆的表情。
“去了一趟风俗店，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大人了，身上有成熟的气质。所以，假扮你男友的事情敬请放心，伊藤。”
“唔？”
伊藤小姐显然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大睁起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说、说谎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其实是抽空去打败哥美斯拯救世界了。只是第一次用变身器不太习惯把衣服撑破了，就在结束后换了一套。”
“。”
短暂的沉默后，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林森肩膀位置，慢慢捏起松弛状态下的肌肉。
“哇，别。逗逗你的呀。”
“我也是掐掐前辈的呢。”
“嘶...哦！”
然后就好好地道歉了。
“其实是拜访朋友时忘记带伞，下雨回不来了。下次也介绍你和那位认识一下。”
得到真实情况后，女孩才作罢，也大概放下心来，将重心下调一级，转移到当下的正事来。
和林森一起望向大学园区道路的对侧。
扎着马尾坐上长椅的女子正抱着吉他东张西望，不时低头复习手中的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