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喵的。想想办法啊。”
第十一章 穷病的医法
林森决定先给千叶那边的家里打个电话。
忍着肉疼跑去买了张磁卡。找到公用电话亭关上门，凭着记忆按完号码。
“喂？”
标准的日式摸西摸西，底噪太响了辨别不出是谁。
“摸东摸东。”
飚了句中文。
“啥？”
“没什么，刚才是听力测试，你好。”
“你谁啊？”
这下听清了。
听声音，接通的是小林森的父亲小林弘义。
虽然名叫弘义，但终其一生，他和这俩字都没沾过边。
这个人在做人方面，向来是不做人的。
斟酌词句，组织好语言开口。
“我是小林森。”
“小林什么啊？”
“森。”
“什么森啊？”
“小林。”
“什么林森啊？”
林森一撇嘴。
肯定认出自己了，只是在搞耍而已。
“话费很贵，长话短说了。我在东京欠了一笔钱，希望能得到家里的帮助。”
那边好像一愣。不止是因为被陈述的事实，或许还有小林森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的原因。
是一种发现向来低眉顺眼的孩子突然变得拥有野性美时的常见反应。
“多少？”
林森报了一个数字。
“仅是下一秒...”
“真是让人悲伤的消息。对你的债务，家里一定会给予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的。”
紧接着就是挂电话的啪嗒声。
其实这笔钱对于这货应该不算什么。但看起来小林森在那个人眼里不值那个价。
又拨通了一次作最后挣扎。
“喂？”
“只是借，以后一定还上。你也不希望你的孩子被人沉江吧？”
“说的有道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小林弘义的孩子了，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然后听筒里就只剩嘟嘟声了。
捏麻麻的。
真是父辞子啸的动人场面。
跟家里求救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穷病难医啊。”
关上隔门，把磁卡揣进口袋，终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你缺钱吗？”
“啊？”
林森扭头一看，算是熟人。
背着垮包一副往家赶的作态的火烈鸟女士，笹川理芽。
“这么早就下班？”
“再不清理要臭了。早退回家休息一下。”
倒不至于。身上除了淡淡的香水味外啥也没有。
跟上脚步并行起来。
“主管和社长没意见？”
“他们管不到我头上。”
“还行。”
忽略她关系户的身份了。
说起来，这种能众目睽睽下随便迟到早退和不需要礼节也不打招呼地冲进顶头上司办公室的存在，应该家底不薄吧？
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我们刚开始谈的话题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笹川编辑？”
“关于你察觉到我似乎有点背景还主动聊起钱之后可能想找我寻求帮助这件事。”
“感谢提醒。笹川编辑不愧是做文学工作的，这长难句长见识了。”
真是洞若观火的，这女人。
“所以怎么会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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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详细解释了一下背债的事情，也讲清了这笔债务的源头。
却发现对方微眯起眼睛，一丝寒芒闪过。
“数额多少？”
林森报了那个快老生常谈的数字。
然后他就看见本来还保持一步间距并行的女子突然又横着移动了几步拉开距离。
脸上只剩下平静和冷淡。
“我不帮赌狗。”
“现在我不赌的。”
“赌狗的话是没有可信度的。”
“如果我真的还想赌的话，就不会老实跟笹川编辑你交代真相，而是想着编可怜故事从你这骗点钱翻本了。”
“你怎么保证你老实透底的行为不是你骗钱的方式？”
“套娃起来了嗷。”
笹川理芽停下脚步。
她望向身边的青年人。
蓦地，眼神深处浮出隐藏许久的一丝难以察觉的麻木，很快消失不见。
“世间一切事物都有价格。”她开口，“你展示出来的真诚也许只是想卖个好价钱的商品。”
“笹川编辑看起来是悲观主义者。”
“你的乐观难说不会用在期待下一次还能翻本这件事上。”
反应真快，这女人。
一听就知道是老杠精了。
不去做辩论工作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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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这里已经有点不投机的意味了。
林森别无所有，只能给一个苦笑。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办法了。”
他耸肩。
“从主动问我是不是缺钱这件事情上，还是能看出笹川编辑内心深处是个纯良的人。你的做法我也认同，赌狗真的活该不被人信任。”
“......”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再聊就不礼貌了，还是要谢谢你。”
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夕阳下青年人的剪影孤独却坚定。
笹川理芽如一尊雕塑一样伫立，目送着他越来越远。
然后。
“原因。”
她又开口。
林森往前跨出的腿收了回来。
“是指什么？”
“一个足以说服我借钱给一个赌狗的原因。”
“这么年轻不想死不够吗？”
“远不够。你这么年轻，完全可以跑路。”
“这时候不担心我编故事骗你了？”
“我懂人心。”
林森给这句话整笑了。
他重新转回身。
“这么自信？”
“我相信我的判断。”
你相信判断的结果就是审核通过了十几本扑街作品，拒了几位名家？
林森有点想这么吐槽。
但这句攻击性有点强，不适合现在的场面，所以只好憋了回去。
“我不想跑路。我想堂堂正正地重新开始，然后平凡而幸福地活下去。”
提到[平凡]这个词的时候，对面的表情似乎突然有些怪异。
“感觉赌狗君的思想转变得很突然。”她拉一拉往下垮的包，“总要有个契机吧。”
林森的脑子转了起来，很快灵光一闪。
“可以言说之辞，尽在之前我给你的那些文稿中。去看吧，我把一切都写在那里了。”
这句话让终于让笹川理芽动容了。
沉默，眼神犹豫，甚至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