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稍早些时候。
载着丹恒、素裳与罗刹的星槎,停靠在了丹鼎司。
“唔...这里是?”
素裳是曜青来的云骑新人,对罗浮各处洞天还不甚了解。而将目的地定于此处的雪衣,只是简略地介绍。
“此处乃是丹鼎司。目前云骑军都接受兵符调令,在此集结。再往前走些,便是营地,不论归队,还是歇脚,都任凭诸位心意。”
她一路过来都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实时接受十王司的调令,也清楚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大战,说是已经完成丹炉外药王秘传的镇压。
至于对星核猎手的通缉任务,也不知为何被取消。现在要求的是让判官回十王司述职,饶是雪衣这样的偃偶之身,也不禁有些困惑,但服从十王司的命令是判官的天职,她也不问缘由,在说完后就请辞离去。
而得知这些消息的三人则面面相觑,罗刹仍然显得游刃有余,似乎对任何状况都并不意外。
素裳则对那雪衣姐妹急匆匆离去的样子大为不解,先前不是说好要一起逮魔阴身重犯吗,怎么变起卦来这么快?
不过,人家没说,她也不敢多问,倒也转而安慰起另外两人。
“啊哈哈……虽然不知道咱们雪衣姐妹去哪,但咱们倒也算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咱这也算是言出必践了!”
素裳摸着脑袋娇憨一笑,对着一个酷脸,一个微笑的两男人,很快又败下阵来,脸颊带着些许尴尬的羞红。
“就是稍微...绕了点远路...呜!对不起!这事都怪我!”
“没事。素裳姑娘,先前我不是说了吗,我此行出去前曾找了位卜者算吉凶,他说‘随而有获’。如今虽然少了波澜壮阔的大冒险,但能在大祸中安然保身,倒也不失为一种收获了。”
罗刹的笑容温柔又亲切,更无任何责怪之意,叫素裳倒是心中一暖。
至于丹恒,他向来是不计较这种小事的人儿。只是颔首道:“既然无事,在下便前去寻找友人了。就此别过,两位——”
“啊,好!多逛逛,我也去找云骑长官报备一下,到时候肯定帮你提一嘴找友人的事情,可别乱跑喔!我觉得咱们很有缘,肯定会有再见的一天。”
素裳倒也没有挽留,只是温和地与他道别。
而罗刹则是同样的表情,微笑着送别丹恒。
不必提醒,两人都清楚留在这边很快会有云骑军来检查身份。
而他们都尚有未尽之事,可不能在此被云骑军绊住手脚,唯有素裳还傻乐呵的想着,等会行动结束,再送两人一程。
——
与那两人分别,丹恒也得以施展全力,不过他并未走主道,而是从偏道往鳞渊境的锚点走。
一路过来他也留意到道旁躺倒的药王秘传成员,这群人的死相很奇怪,堕落魔阴身者即使死去,伤口也仍然会不断复原,就像是有某种无意识的生命尚还留存于此般。
而眼前这部分却是各个胸口处长着一朵看似祥瑞,实则妖异的金色莲花。
他们的身躯与四肢瘪缩得很厉害,几乎只剩下骨架,而汲取其营养成长的丰饶玄莲开得格外旺盛。
甚至于,在丹恒试图靠近时,便会散发莲香,引诱他去采取中心的莲珠。
那莲珠晶莹剔透,好似某种宝珠般,惹人贪恋。
但丹恒很清楚,若贸然去采摘只会反被吸成人干,因此在用击云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他迅速将看见的玄莲清除掉,避免后来收拾战场的人遭受蛊惑。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发现了一些生机尚未断绝的白色发丝,其尾端则染着淡淡的浅绿。
其切面完整,甚至仍带着一缕柔雅的清香。令人心中猜想其主该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佳人。
只是……这佳人他是曾见过的。
甚至于,那缠绕于切口处的清风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
“...温迪陷入了某种糟糕的情况。”
不必多做思考,他就本能察觉了事情的真相。
丹恒加快了些速度,期间也远远瞥见一位佩剑少年郎与云骑军交谈的样子。
那少年锋芒毕露,若撞上难免被打破砂锅问到底,最好小心些避开。
如此反复,路途中他还碰见了一些过去留下的蜃影。不过,现在救人要紧,他也不会去理会往昔幻影的交谈。
直到视野内出现了丹鼎司的太真鼎,才略有所思的顿了一步,而后继续前行。
来到鳞渊境锚点,旧日幻影再度浮现。
“这股澎湃的力量...您是...龙尊大人回来了。”
那是一道人形持明的蜃影。上方尚还寄存过去者的一缕念头,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躬身行礼。
他言语诚恳,不似伪物。
“龙尊大人,鳞渊境中正在发生可怕的事情。请不要再前进了,您的敌人…您的敌人在等您。”
“抱歉。我不能驻足于此,我的友人就在前面,他身陷险境,我必须去帮助他——”
“您还是...这么一意孤行,不愿听进我们的劝谏...就像当年那样。”
那蜃影似落寞,似惋惜。仿佛在见证一轮太阳缓缓落下,不再升起。
“也罢。既然您已有决意,就请登上这艘星槎吧。它会带领您前往鳞渊境,只是希望您不要再犯下当年的过错了......”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蜃影缓缓消失,而一艘星槎则散去云吟雾气,缓缓浮现。
“……”
丹恒无法回应他。
因此,一路并无回首的登上星槎,终于抵达了鳞渊境。
岸上,早已等待在此的两名星核猎手同步望向表情冷肃的丹恒。
“他来了。”
刃的声音带着稍许疲惫,但更多的是难言的病态狂热。
“嗯,时间正好。”
卡芙卡重新低下头,注视脚尖,声音轻灵又随性。
在这里的她已经没有先前那种妩媚、危险的感觉,反而更像是看顾不让人省心孩子的妈妈型角色。
“...那些情绪,正在出现。哪怕被风锤锻千遍万遍...这具身躯也仍然忘不去那份感觉,卡芙卡...这种无从超脱的...感觉。”
刃侧目死死瞪向丹恒,黑红色的,令人感到不安的气息不断从他身上飘起。
只是,比之过往那股堕入疯狂的样子,现在的他仍然抱有理智,他正在冷静的品尝自身难以散去的愤怒与恨意。
“那就释放吧,将你真正的模样展露出来...”
“……”
丹恒静默不语,只是冷冷注视着两人如演绎戏剧般的对话。
刃将掌中之剑刃垂落,无形的风缓缓吹过他背后,就像是在昭告何物。
“感受到了吗,这从我背后吹来的胜利之风,它在告诉我,到了你该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那黑红的剑身,缓缓绽放开一朵一朵彼岸花,它们落于地面,侵蚀现实。
令那心境逐渐与此刻交织,在刃的眼中,丹恒的身后已然悄然飘起一道身影,那高高在上,好似从不将一切放在眼底的冷傲。
只是下一刻,他又回到了丹恒身上,那并无龙相,褪去鳞片,宛若羊羔般无害的模样。
那股情绪正在逐渐被激发而出,刃愈发癫狂,可那神智却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他只能竭力怒吼。
“你以为变成这副模样就能逃得掉吗?!你以为,这一切还有改变的余地吗!?”
“我已经和你,还有那个女人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丹恒...我和你们的过去毫无瓜葛,不要阻拦我去救我的友人。”
丹恒低声冷喝。
“呵呵...呵哈哈哈哈!你还是这副模样,哪怕变换相貌,改成另一个身份,那存于你灵魂之中的过去都无时不刻在影响你,上一次是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罪孽绝不会一笔勾销,只会复演为更大的罪业,丹恒——”
刃在那话音落下的一瞬,便瞬间冲步而出,手中剑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猩残影,与反应过来的丹恒结结实实对撞在一起。
兵刃交戈,清吟之声不断。两人面庞几乎近在咫尺,刃能看丹恒眸中不熄的坚毅,而丹恒亦也能察觉藏于那疯狂之下的悲伤。
“我要让你感受这种痛苦!丹恒...我要让你知道死的痛苦!”
在那眨眼之间,两者兵器如电光火石般再次碰在一起,速度之快甚至连肉眼都看不见残影。
而就在这时,几道飞剑从战场之外插入其中,将两方一齐分开。
而其主人,一个有着神似温迪声音的少年缓步走出。
“哦,那可不行。”
他扎着马尾,清秀的少年面庞上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稚气。
彦卿扫向两人,表情严肃,身旁飞剑化为圆阵护其周身。
“今天你谁也杀不了,通缉犯,因为你得跟我走。”
“景元的跟班小子么...呵,倒是有着不合其实力的嘴巴。难道景元就没有教过你审时度势吗?”
刃仅仅将那针对丹恒杀气外放一丝,彦卿便露出极为震怒的表情。
“这份杀气...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又将同类视为什么!?”
他剑指抹过剑身,而后周身剑势齐发,隐隐与其对峙。
“像你这样的杀人狂魔,纵使将军在此也会令我将你拿下!”
只不过,虽然进入战斗态势,但彦卿还是提醒了一句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冷面青年一句。
“喂,那边的。你快走远些,待会刀剑无眼——咦?”
他微微一愣,似在丹恒面颊上察觉出了某些熟稔之感。
就像是,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的模样,有点眼熟啊...待会战斗结束,你也需要和我回一趟——”
只是他话音未落,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刃早已抓住这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分神的瞬间,那剑路直指彦卿胸膛,似要将其斩杀于此那般,而想要回防的彦卿也在此刻瞳孔一缩。
他身上的飞剑自动护住,但这般量产的兵器如何能抵刃手中的神兵利器?
几乎不用多想也知道,彦卿会为这一刻大意付出惨重至极的代价。
然而,一股漩涡瞬间席卷此处,以龙吸水般的态势冲天而起。
就连刃的身形都被水汽所牵引,本该将彦卿洞穿的剑刃也偏离原先轨迹,只划开了他挂于胸前的云骑令牌。
他面上还残留有一丝余悸,但刃也没有再接着攻击,而是后跳回到卡芙卡身边,望着那水波下若隐若现的龙相之身。
“终于藏不住了吗?丹恒,你可算愿意将真正的模样亮出来了!”
刃的冷面上浮起一丝残酷之意,手中剑刃以撩月之势斩出猩红如弯月般的剑气。
“住手!”
方前被人所救,彦卿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恩人受难,立即御剑而出,将那剑气居中磨灭。
只是,飞剑的刃口已经折损,好似被无形的力量侵蚀一般,顶多再有几次,这几口剑可就真的要报废了。
然而,比起几柄随时能重新买回来的飞剑,彦卿更加关心那人的安危。
可水幕落下之时,那悠扬龙吟,额生顶角,形貌之间带着强烈贵气的龙裔青年却叫他当场错愕。
“你......!”
“小子,终于认出来了吗?”
刃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
“你身后这位就是身犯十恶逆...叛出仙舟、掀起大乱,被永世放逐的罪人。持明龙尊——「饮月君」”
丹恒的表情仍然寡淡,只是那独属于不朽龙尊的崇高气息,令其一举一动都带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威压。
“如何?你以为潜入仙舟的只有星核猎手吗?不,看你那信息滞后的样子,想来连定时联络的预兆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吧。”
刃一步一步走出,令彦卿敌意更重的同时,他也闪身与丹恒保持一段距离。
然而,他对于这份警惕与提防,依然无甚在意。来自过去的力量,的确在不断影响着他,然而——
丹恒将那先前拾取到的发丝重新拿出,那上面仍然缠绕着几近快要消失的纯净风儿气息。
他将发丝攥紧,将其放于心口之处。
同时,也抬眸注视向与他形成对立两面的刃与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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