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她那份着急,却只换来的却是对方饶有趣味地微笑。
幻胧半托着腮帮子,好似只是随性来此一游,一点都不将几人放在眼底。
“恩公可真是反应迟钝,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我是幻胧,来此是为了颠覆仙舟,欣赏一出内外崩塌,徒劳自灭的好戏。
当然,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亲手制造毁灭,所以便假借那位接渡使的身份一用,想在最好的位置上观察到最后一刻。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您还真用情了?”
说着,她还拿捏音线,伪装出停云的声音。
“小女子当真感动得不行。”
“你——!”
三月七怒火中烧,就想拔弓射箭,但却被符玄赶忙拦下。
“诸位,还请冷静!大敌当前,切不可自乱阵脚!”
在此开战,暂且不说她们是不是人家的对手。在场这些昏倒过去的云骑军,哪个家中没点老小,又或是英烈之后。
这些将士若全都搭在这里,就算她符玄豁出面子,不要名声,那也是造就诸多家庭悲剧的主要责任人。
她必须竭力避免这种惨况的发生,非是承受不起这份牺牲,而是不能接受这样无意义的送死行为。
符玄强行镇定己心,面上更是找不出任何破绽,就只是厉声喝道。
“幻胧!不论你想做什么,你的计划都已经失败一半,少在此摇唇鼓舌,说些动摇人心的谎言。
看看周围吧——药王秘传魁首遭你背叛,其余残党又被我云骑军所镇压,而我方精锐尚留存大半,仅凭你一人之力,如今不夹尾而逃,还敢在此妄言成败。莫非真当我罗浮无人能治得了你吗!”
“若那位将军执意登台,我亦会为他留下最体面的结局——让我想想,不论是拿去填建木当化肥,又或是炮制成虚卒,想来都是不错的选择。届时,本该守护仙舟的神策将军倒戈我方,想想倒也是出不错的佳戏。”
幻胧仍然挂着那副温柔假面,笑容甜美,但众人却只感受到一股宛若妖异的魔性。
至于那放狠话的内容,并不叫大家不出意外。
这可是毁灭军团的绝灭大君,若没有些狠料,也敢说自己是出来混的?
只是眼下,相比起打嘴仗,星更加信任手中剑刃一些,她低声询问杨叔。
“杨叔,我们上吗?”
“...不要妄动,幻胧的名字我曾在其他无名客口中听说过。”
瓦尔特谨慎地推了下眼镜,在保持护住几人的防御姿势之余,也轻声说明。
“她是纳努克座下的七位大君之一,尤其钟爱凡人的自毁,许多生灵被她诱入过万劫不复的深渊……”
“什么,那温迪岂不是危险了——”
听闻此言,三月七更是急迫。
但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顿时叫符玄目瞪口惊。
“等等,你们言下之意是,温迪要么遭其蛊惑,要么就是被其侵占身躯,成了她的操丝傀儡?!”
“...我不这么认为。若说她真的有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人化作傀儡的本事,那么她当初暗中下手排除掉我们的机会多得是,根本没必要放弃她所谓最好的观赏位置。”
瓦尔特目光死死锁定幻胧,思绪不断转动,分析其破绽之处。
“同理,以温迪的实力。我不相信他会在知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居然连一点反应示警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幻胧这样轻松的拿下。”
“杨叔的意思是,温迪只是被幻胧用了什么手段暂时控...困住,只要打败她就能把温迪解救出来对吧!?”
三月七眼前一亮,点燃斗志。
但很可惜,瓦尔特不得不给她浇上一盆冷水。
“抱歉。三月七,我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尽管我们可以确信温迪没有那么脆弱,但眼下既然对方敢于光明正大的亮身在此,必然是有其底牌在,仅凭我们现有的人力,恐怕不止是要打一场硬仗了。”
此话一出,就连星的战意也消减了一些,尽管还不至于弃剑投降,但对于幻胧面庞之后,所代表的的含义,她其实比三月七更加清楚。
正因此,她绝不能让这个身份坐实在温迪身上。那绝对会招惹来仙舟联盟的巡猎,对于星神而言,祂们所践行的唯有自己的命途理念,而不会考虑到凡间种种是非因果关系。
所以,在符玄这位太卜司之首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必须要为温迪做好必要的防泄露工作。
甚至于……她隐晦地看了一眼符玄,唇瓣微抿。若情况发展那种程度,那她就得考虑做一些稍微过激的应对手段了。
“喔?这就是你们商量完的结果吗?列位恩公还真是不知该说勇气十足,还是欠缺思虑的榆木脑袋。
明明就此抛弃同伴选择回去,我也会念在这具身躯的面上,放过你们一条生路。何苦非要与这半沉的仙舟共生死呢?”
幻胧不紧不慢,她勾动指尖,而那原先吞噬了药王秘传魁首的花苞也一阵蠕动。
“不过,既然列位恩公如此情深义重,我也不好拂了这份真情美意。就让我手中的戏子陪你们度过最后的消遣时光好了。”
她一声落下,那巨型花苞便吐出一半内容物,药王秘传魁首身躯上的衣服已经尽数溶解,唯有藤蔓与枝叶为其遮羞,而那原先封绝眼禁的面庞也在此刻得以现出真貌。
但那份面容却是无时不刻变化着的千人脸庞,其人格根本无从定型,五官也伴生着各种植株,上半身以着不符合常理的角度扭动弯曲,那惨笑般咧开的嘴中,更含有一颗莲珠般眼球。
“嘻嘻。大郎,该吃药——”
她以着深情的语气对众人倾述,而与之声音同步的则是与下半身连接的巨型花苞植株,它的藤蔓如地龙翻滚般,震动地砖的同时,还有大片锥刺根系如处刑架般升起。
“不好,快避开!”
符玄急忙出声提醒,小巧的身躯爆发出符合其体型的灵巧。
这种攻击即使有穷观阵分摊伤害,也只会落得当场被串刺成人肉桩的下场,别说还能不能剩一口气躲开后续的连携攻击,只怕当场死了都死不瞑目!
不必她提醒,其他人都不想以身示范被刺中是什么下场。
早在之前与药王秘传战斗的时候,开拓者们就发现丹枢魁首的攻击十分玄乎。
哪怕是三月七给予加护,护盾也不会对其“攻击”产生反应。
因为那份力量的本质并非是通过外力造成“伤害”,而是通过散播玄气干涉、诱发生命形态的二次转变。
其中,仙舟对堕入魔阴身曾归类的五种症状里,就有名为「他化」的形容。
它所指的是肉身开始生出变异的器官,无法再保持人形的稳定。
患有他化的患者会不断掏空体内的营养,供以变异器官生长,并且这个过程会如癌细胞无限增殖、分裂般对宿主造成极大的破坏性。
换而言之,三月七所构造的护盾对于这种被保护者自身进行的异常转变,其所能启动的效用极为有限。
除非进行二次针对性的净化处理,亦或是干脆用六相冰冻结身体,延缓异变的速度。
否则——就只能在那畸变的痛楚中,等待三月七或许及时的救援。
现实可并非游戏,谁都不想亲身尝试一下那种身躯突然多了第二个意识,或是造自己反的器官感觉。
幸好的是,丹鼎司所占面积极广,供以闪转腾挪的空间多得是,大家可以轻松地避开来自地面上的攻击。
而杨叔在飞上空中的同时,也于虚空中一敲手杖。无形的重力场瞬间加持于场地之中,那些歪七倒八昏迷过去的云骑军被他尽数控制着浮起、送离。
这让符玄看向他的眸光,不由地多了一丝感激。
只是,第一波攻击不过是开胃菜,真正杀手锏还在后头。
那花苞中探出半截身子的魁首扭动脖颈,在那清脆的骨响中,她的头如风车般转动,以下巴朝上,额头朝下。
嘴中的莲珠眼睛好似嗔怒地眯起,面容更是又变化成另一个人的面孔。
“不乖。孩子,打屁股——”
她双臂颤动,好似叶片般的组织不断长出,而后便是甩鞭般挥动臂膀,几轮风叶瞬间甩出,符玄几乎是擦着鼻尖躲过那迅疾至极的攻击,而空中还有一缕被切断的粉发缓缓飘落。
纵使再怎么强装镇定,符玄此刻也是心中一悸,忌惮之余更是焦急万分。
“不好……景元那家伙怎么还没来,这家伙完全是在我卜算之外的变数!”
凭借这异变的魁首丹枢,虽然做不到将在场所有人都杀死,或是感染成同类,但将她们强留在这里,为幻胧争取出行动的时间,完全绰绰有余!
那个自称幻胧的绝灭大君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列车组们的表现来看,那具身躯肯定与那温迪有所瓜葛。
可是力量外在表现形式几乎与帝弓令使一般无二的他,又怎么可能是丰饶的使者?
帝弓祂老人家又不是瞎子,再怎么也不会找死敌那边的令使培养,那难不成是寿瘟祸祖设下的诡计?
不行,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符玄暗暗咬牙之时,也发现幻胧已经不知何时离开。
那女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又是如何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难不成连那也是化形出来的幻觉?不,现在重点并非那个——
幻胧所求必然是为了劫夺建木最后的生机造化,一旦被其获取,蜕生成真正的丰饶令使……
仅是想到仙舟书库里对几次丰饶战争的描述,符玄就快恐惧得发抖。
她并不是害怕在与孽物的战争死去,而是在于司掌太卜司的她,本该为罗浮前路趋吉避凶,可如今却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倘若仙舟真如幻胧所想那般覆灭,不必怀疑,被帝弓庇护的罗浮必然会迎来那灭绝一切的箭雨。
如天体般驰骋于宇宙之中的伟岸存在,其力量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此事一旦发生,现今仙舟联盟必然会不可避免的出现裂缝。
到了那时,即使幻胧给罗浮陪葬,那符玄也觉得晦气与血亏。
仅是想到这样前途无光的未来,符玄便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悔与不甘。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先前她偷偷发送的玉兆消息也颤动几下,符玄原以为是景元到了。
可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回了一句「有机缘要事,必须亲至」便再无音信。
“情况已经危如累卵,景元居然还玩这套……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她现在可算是懂了平时被对方拜托“说人话”的感受了。
且不提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光是这个态度就着实叫人火大!
在符玄愤怒之下,额间法眼也顿时璀璨生辉,她这次可真的要豁出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现在必须调集穷观阵全部算力,尽数加持己身。
虽然后续会让罗浮其余六司系统停摆数小时,但眼下再不动手可就连后悔药都没得吃了!
她当即深吸一口气,随后捻指作势。
“上下象易,相与为一。”
伴随着符玄双手交合,其脚下所踩的穷观阵卦象瞬间光芒大振,由法眼所演算的未来尽数鉴知。
那是仿佛将未来的可能性形成影片,并从中分离出诸多版本,并将之详尽至极的剥析出一帧又一帧画面的感觉。
在卜算之中,她预见了对方在两秒之后会再次发动地袭攻击,并且其身躯也在此刻跟着转移,而开拓者们也为了帮助她,从各个角度发动攻击。
此刻的符玄,就像是静静走于时间长河中,不受他人所扰,亦无法干涉外界的存在。
她可以看见最先发动攻击的星一剑贯穿丹枢胸膛,但却只是攻击到花苞诱饵,反而身陷险境的愕然。
同时,她也能看见,三月七已经对准星比出祝福手势,存护的护盾即将构造完毕。
更为重要的是,她望向头顶,在半空中发动拟似黑洞,将那花苞连诱饵带本体从地面拽扯出来的瓦尔特。
只是,这些都不是其弱点。
真正的弱点在于——
符玄在那一刻从时间长河中归来,而后就如同她所占测那般,一切如数上演。
而在那丹枢魁首即将突破困境的那一刻,符玄每一步都在恰好的位置,避开其护体的狂躁藤蔓,玉指叩击其看似死去的丹枢嘴中,那莲珠眼球被其摘除的瞬间,花苞怪物瞬间僵化,枝条缓缓垂下不动。
对此,符玄毫不迟疑,飞指将莲珠眼球弹入巨型丹炉之中,伴随着焚烧之声与尖叫响起,外在的宿体也终于枯萎死去。
而她,也在三月七她们惊讶的眸光中,淡然收手至腹间,姿态优雅而从容。
“卜卦行道,变动不居。”
随后,这才满足得直接仰面倒下,当三月七与星凑够去查看时,她已经露出燃尽了的苍白表情。
“呜呜,太卜大人倒了——!”
只可惜,三月七哭腔刚出,符玄就被气得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娇叱道。
“你才倒了呢!别鬼嚎了,我只是……有些乏了。给我去泡杯药茶,多加糖,本座很快就能振衰去乏,再去与那幻胧斗上千八百回……”
“啊,现在呀?”
“叫你去就快去!”
第二十四章 持明龙尊,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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