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你的前半段我不是很肯定，但后半段……你说得没有错。拥有能力的人理所当然为这个社会做出奉献，就如同母亲带予社会安定那样——”
看着布洛妮娅又拐到自己的母亲身上，就连温迪都颇为苦恼起来。
想要劝服这样被“精心教育”过的人，实在难之又难，偏偏她又不肯直接了当地跟自己走上一遭，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么做，但果然好麻烦呀！
“最后一个问题呢，你作何解释？”
看着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布洛妮娅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愉悦之情，哪怕与他的交流并不开心才对。
“这个可就更加简单了，下层区的人生活过好了，我的演出就有更多人来捧场。
能够这样一边帮助他人，一边事业丰收，这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吧？”
这话虽然有些难辨真假，但至少确实是温迪发自内心想要做的，这点布洛妮娅可以十分确定。
而对于这名诗人的考量，她也认为到了该下定论的时候。
“我认可你的理念，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正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特意让声音柔和了许多，叫人忍不住想要多多倾听。
“你若希望传唱更多具有希望之物，凭借你的能力进入黄金歌剧院应当不是难事。在那里会是你最有力的发声渠道，而你收获所得，除了应缴的税务外，也可以由自己全权支配。
不论你之后是打算成立善心的基金组织，还是通过募捐的方式帮助下层区的人民，这些都是合理合法，值得被认可、赞颂的行为。”
温迪的笑意似有似无，但却没由来地让布洛妮娅感到一丝疏离之意。
这让她下意识地有些紧迫道。
“如果这过程中，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会为你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是你也必须保证自己所得必须用于正途，只有这样人民……”
“不，不对。亲爱的布洛妮娅，这或许在你看来是正确之道，但绝不是如今他们所需要的。”
温迪像是有些疲倦了一般，坐回自己原本躺着的位置上，他透过铁窗的缝隙望向外界，轻声呢喃。
“我不得不奉劝你。有些鸟儿是注定关不住的，因为他们的羽翼上沾满了自由的光辉。当他们远走高飞时，你会觉得将他们锁起来是一种罪恶。”
在布洛妮娅面露迷茫、思忖之色时，温迪也叹出了心中最无奈的一句话。
“你出于善心所做出得考量，既无法改变他们艰难的处境，也无法让下层区重新回归正轨，反而只会引发又一轮新的混乱。
你所奉行的做法只是让锁住他们的牢笼持续一代又一代，直到新生的鸟儿们连蓝天也不曾见过。”
直到这时，布洛妮娅才终于明白了他最初为何会与自己那样说。
这份对母亲所作所为的不管不问，甚至使下层区新一代人都欠缺足够文化教育与社会保障，光是这份对子民的漠视已经足够引起她的负罪感。
这场对话以不欢而散为结束。
在她怀揣这份不安的心结回去后，没过两天就被调遣着往前线，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闲职人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去处理。
等到忙完手头的工作，也终于下定决心去见见温迪所说的“真实”时，他已经离开了牢狱。
这之后，不管布洛妮娅怎么派人寻找，也总会在最后一刻跟丢对方。
自那时起，布洛妮娅总感觉心中好似缺失了一块拼图般，尽管很清楚那是什么，但她始终不愿相信母亲会欺骗自己。
直到这再次见面的一刻，她才再度确定，或许自己早已信服了对方，只是欠缺一个契机而已。
这份契机，仍然由对方所给予。
自己，是否该如心中所想那样，抓住这只捎来转机与希望之风的鸟儿呢？
第二十一章 汇聚的因缘
“布洛妮娅大人原来认识这位诗人吗？”
或许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缭绕的尴尬气氛，邓恩尉官主动地出声解围道。
“难怪您刚才做出了坚守战线的决定，是我未能理解您的用意，耽误了您的反击战术。”
“——不，邓恩尉官言重了。您的举措并无问题，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了。”
提及这回事，布洛妮娅连忙摇头。
邓恩尉官是一名经验十分老道的银鬃铁卫，甚至可以说现如今绝大部分年轻铁卫，都曾在他手中训练过，本身资历匪浅，属于是现任大守护者那一辈的老人了。
对方先前所做所想也完全是为了战局不崩溃，甚至到这时候还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若再不识人恩惠，未免太过傲慢了。
况且，布洛妮娅也深深地注视向那数名愿意为她牺牲的铁卫，他们之中既有老兵又有新兵，每一个人的身体都谈不上多么壮硕，甚至有一个还是少年年纪。
“……诸位，过多的话我不便在此讲明。但，我由衷地感谢你们的付出。”
她低下头，向着他们致以庄重、肃穆的敬意。
接受其谢意的几位银鬃铁卫面面相觑，随后也并不推辞，而是昂首挺胸，向她致以仅次于大守护者的忠诚之礼。
在这一轮过后，原本弥漫于空气中那种尴尬气氛已经徒然消失，或许是因为有了铁卫们支持的缘故，布洛妮娅原本忐忑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她看向之前一直安安静静，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互动的温迪。
那总是显得悠然自在，叫人升起亲近感的笑容一如往昔。
只是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认定自己具有能力改变现况。
那位于温迪身后的，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外宇宙之炎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若非其表面仍然有细微的颤动，任谁都以为这大家伙是否只是个大号“摆设”。
一个足以轻松吞噬一整个编队银鬃铁卫，让她这位大守护者继承人狼狈而逃的摆设。
在心中自嘲的布洛妮娅眸光低沉，但仍然强打着精神道：“这一次多亏了你，温迪。否则我们的伤亡会很大，请告诉我该如何答谢你。”
“答谢什么的，未免太见外了。毕竟我和布洛妮娅小姐也算是朋友对吧？”
温迪朝着她挤眉弄眼，像是故意搞怪般说道。
“该不会只有我单方面这么想吧？”
“……不，不会。你确实是我值得信赖的友人。”
尽管身处战场，也不该是放松轻笑的场合，但面对温迪，她总是有些忍不住的为其言语而开心。
就像是他几言几语就能捧得自己心花怒放一样。若让母亲知道自己是如此不禁哄骗的性子，一定会加重她这方面的训练吧。
为了撇去这份异样的心绪，她转而说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讲有些得寸进尺，但……能让我们处置掉这个怪物吗？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它迟早会恢复过来的。”
那样的话，对于驻场的银鬃铁卫们又是一轮新的威胁。毕竟她不可能时时刻刻把温迪绑在身边，对方应当是有所求的。
在布洛妮娅做好被提出条件的心理准备时，温迪却是果断地让开身子，露出身后那仅剩下一口气的外宇宙之炎。
“理当如此，请便请便。”
挟恩以报什么的想法他可没有，而在布洛妮娅开枪将那怪物正式讨伐，使之化作一片光屑散去后。肉眼可见的，在场的银鬃铁卫们都放松了一些。
这可让温迪稍微反省了一下，虽然对于自己来说，解决这样的怪物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但对于大部分银鬃铁卫而言。
这已经是他们难以逾越的高山，是仅存在于眼前，就仿佛有着实质化压力的存在。
更别提他们还亲眼看见过战友被其烈焰吞噬的场景，心中想必淤积了太多悲伤与无力吧。
在解决完这件事后，布洛妮娅也重重出了一口气，随后让银鬃铁卫们开始收拾战场，邓恩尉官也没有留在这里，而是识趣地加入到清扫指挥当中，与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直到这时，两人才算是正式开始交流。
布洛妮娅面色复杂，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她当然不愿去揣测这是温迪故意为之的事情。
那样未免太过以己度人，让恶之花于心中根深蒂固。
虽然眼下这一场景从“旧友重逢”的角度来看，又显得有些出戏。
“你还是老样子呢。”
还不等她心中胡思乱想完，温迪便柔声道。
“呃…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布洛妮娅下意识地检视自己，却并未发现不得体之处，只是对方仍一副好笑的样子。
“是表情喔。你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板起脸，颦起眉头。露出就像是为下一餐吃什么而沉思的表情！”
“我，我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她其实是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的，不论什么场景下，都不会让自己的想法透过表情直接透露出来。
这样会失去作为“上位者”的威严，难以服众。但从温迪的表现来看，自己一定做得很失败吧。
念及此，布洛妮娅也不再维持那凛然冷冽的面具，转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确实很有些识人的本领。”
“那当然，我们这行最讲究眼缘，谁会给赏钱，谁不会给，只要一眼便能确定。”
温迪朝着她轻笑道。
“布洛妮娅小姐花容月貌，气度非凡。一看就是那种会豪掷千金的人。”
这反捧的玩笑话让她心中好受了许多，同样也挂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我可不会把人民的血汗钱花在这种地方，但如果是私房钱的话，我确实也有一些，届时一并打赏给你也不是不行。”
这让温迪顿时笑眯了眼，如街溜子般吹了一声口哨，叫人有些羞恼起来了。
“唔——！”
大概是看出她羞赧于这样的行为，温迪很快停止下来，转而如同与朋友闲聊般出声道。
“虽然按理来说，我该说一声好久不见，但是后面恐怕还得衔接上一句对不起才行。”
“……是我该和你道歉才对。抱歉，让银鬃铁卫去跟踪你……”
布洛妮娅摇了摇头，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看得出来，他们只是远远跟着，偶尔还会做一些‘保护’的事情。所以我很清楚，你想找我，但又碍于面子上过不去，不好意思对吧？”
被这样直白的戳中少女心思，纵使是修炼过控制表情课程的布洛妮娅也有些害臊起来。
如明月般俏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绯色，那想要反驳又不知从而说起的羞涩样子十分养眼。
不得不说，就以形象而言，她十分符合大众的审美观，这之中当然也包含温迪的。
“那么，这件事姑且我们就各打五十大板，再一起开开心心地忘掉如何？”
“……同意。”
最终，她只好这样点头说道。
“那么，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情做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等你办完，随后我们再一起去那个你期待了很久的地方。”
温迪直白地邀请道，不仅没有夜已深的自觉，更是一点约女孩出门的技巧都没有，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而恰好的是，对于这样的实诚话语，纵使心中可以浮起千言万语拒绝，但那绝不是布洛妮娅会做的行动。
不管是为了答谢对方的恩情，还是亲眼目睹对方所说是否为真实，她都必须应邀下来。
“可以，我会亲自与你到下层区一趟。”
得到她如此回答时，温迪也挂上一丝笑容，以着优雅又得体的仪态行礼道。
“那么，我也愿意向你保证，这会是你最有趣、最真实，也最永生难忘的一次旅途。”
第二十二章 魔神之力与命途
杰帕德戍卫官所处的防线位于后方的休闲广场，这座尚未竣工的休闲工场本该成为贝洛伯格日常生活的重要注脚之一。
直到新生的裂界蔓延至此，工事被迫停止，乃至于进一步威胁到内城区的安全。
因此，这里被交给了更加擅长防守作战的杰帕德戍卫官。
而布洛妮娅所处的前线，则正是候车广场。这里作为贝洛伯格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从这里出发，人们可以抵达城市的任何角落。
换而言之，怪物们也可以通过这里快速抵达城市的任何一处地方，这十分不利于银鬃铁卫们的作战，故而作为精兵小队的布洛妮娅她们被派遣至此，被要求严守至黎明。
而之前邓恩尉官希望带布洛妮娅撤退，再从长计议也是因为杰帕德戍卫官就处于他们正后方，若能两面包夹，预计黎明前就能完成剿灭作战，从而回归这里再度开战。
只不过期间会造成多少怪物逃逸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在的是，有温迪这位自称贝洛伯格最棒吟游诗人的帮助下，他们不仅不用狼狈撤离，还提前地完成了作战目标。
接下来就只剩下清扫战场，等待后方迟来的支援部队了。
而在温迪与布洛妮娅谈论期间，清扫完战场的银鬃铁卫们也已经再次归队。
那些零零散散的，未被解决的裂界怪物也被逐一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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