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紧接着，静默席卷了一切。
“他们来了。”
第一批熊人从山坡间的黑影中不声不响地闪了出来——是野人，他们的皮肤被血染成了棕色。他们的头发被污垢粘在一起。有些人没穿衣服，其他人披着熊皮或者破布。
接下来出现的是野兽，大多数是熊，体型和毛色各不相同。他们都曾是兽灵行者，如今被困在了无情的巨熊形态中。他们早已忘记自己曾是人。
再来的是怪兽。
它们都是熊和其他生物的怪异混合体，是来自传说、噩梦和民间故事中的东西。它们曾经都是人，但现在已被至真兽灵完全吞噬，早已没有了正常动物的外形。
它们当中最巨大的一只——庞大的熊样生物从树林里缓缓走出。原本应该是脑袋的地方有一颗腐坏的麋鹿头骨，周围垫着一圈黑羽的鬃毛。它的双眼燃烧着蓝火，张开巨口以后里面露出一个孩童的面孔。然后孩童又张开嘴，吐出秽物般的棕色粘液。
其他噩梦生物随着它从树林中现身，跛行着、爬行着、摇晃着向前走。
简直就是克苏鲁的信徒……程潇不禁打了个寒颤，握着长剑的手也变得更用力了。
一旁的奥拉夫则是瞪大了眼睛，这些怪异的、没见过的东西让他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他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与它们厮杀，那一定可以让他迎来渴求的死亡。
但他必须忍住……为了不打乱他老大的计划。
而那群可怕的怪物也没有发起攻击。
它们在山谷间、山坡上缓慢挪动，分成了两排，像是在恭迎着谁。
很快，一个形态看起来与正常人类无异的“人”走了出来。
他走到所有熊人的最前面，像在拥抱着什么一样敞开了双臂。
“我是熊人。我来为我的神明传话。”
这声音里充满了虔诚，但并不像其他熊人一样低沉嘶哑，仿佛还有一些身为人类的意志存在。
程潇当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能猜出他的身份——熊人族里唯一一种仍保留着部分人类意识和完整人类形态的存在。
沃利贝尔的代言人。
【猎牲领主】
拥有极强的力量，在熊人族中是仅次于沃利贝尔的存在。
也是所有人类想见到沃利贝尔的最后一关。
“告诉我，人类。”猎牲领主的身形并不健壮，反倒像个瘦弱的少年，可他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可怕气势却足以让最强壮的猛犸象俯首称臣。
“你为何要接连摧毁神明信徒的狩猎场？你为何要残杀神明的信徒？你为何要对神明出言不逊，又深入至此？”
话音落下，静默的熊人们开始吼叫，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要引发一场雪崩。
可程潇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脸上也见不到半点恐慌。
他只是将握紧的长剑放在胸前，做出了战斗姿态。
“沃利贝尔，你的纯度真是大大降低了……我如此挑衅你、杀害你的信徒，你竟然不立刻出来杀了我，而是让你的代言人出来问我意欲何为？”
“千万年的隐忍，就换来了你如今更加怯懦的胆气？”
“难怪你会被三姐妹摆一道。”
“你的纯度，真是太低了。”
程潇的这一番话看似是对着猎牲领主说的，但每个字眼都直指沃利贝尔。他的态度十分明确——猎牲领主不过是区区一个代言人，没有资格与他说话。
“自己出来吧，沃利贝尔。我将敲碎你的牙齿、砸断你的骨头、剥离你的皮肉，最后踩着你被斩下的头颅宣告熊人族的消亡。”
程潇的豪言壮语直接压下了熊人们的吼叫声。
嘈杂的环境又只剩下静默。
猎牲领主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明明感觉不出有多强却如此嚣张的人类，张开的嘴半天没能挤出一个字来——他惊讶的发现，他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
他的神明……已不再赐予他伟大的神谕。
他的神明……
生气了。
“你太有气场了，老大！”
一旁的奥拉夫都被程潇的气势震撼到了。
可还没等他夸出第二句话……
轰隆——！！
第一道闪电落下了。
那是黑色的雷霆。
奥拉夫没有被正面命中，但光是那周围的余波和爆炸就足以将他掀飞数十米远，全身皮肉变得一片焦黑，肆虐的电流甚至让他麻木的肌肉无法撑起身体。
他艰难地扭动脖子，望向黑色雷霆正中的地方……程潇站着的位置。
刚才那个豪言壮语的年轻男人……
没死。
但他的双臂都被雷霆电成了粉末，就连骨头都没能剩下。
这不合常理……不，是那位神明有意而为之……
站在旁边的人都要被余波轰飞数十米远，被直接击中的程潇怎可能只是手臂被伤到？是释放雷霆的神明故意的……祂精准地控制着雷霆攻击祂想攻击的部位，而其他地方却不会受到半点波及。
恐怖的力量加上完美的控制……祂在炫技！在侮辱凡人！
有生以来，奥拉夫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那种连拿起斧头的欲望都没有的感觉……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毫无胜算。
如果他硬要和对方打……
这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场“战斗”！
咚……咚……咚……
大地忽然开始颤抖，犹如地震一般。
但那有节律的跳动告诉众人，这不是地震，而是某个庞大的“生物”在移动……
高耸入云的冰川摇摇晃晃。比猛犸还更高大的黑影从乌云间降世。
这是一座肌肉的城池，支撑它的每一条肢体都比人体还粗壮。它古老残破的远古护甲由黑暗的金属板组成，数百场战斗留下的血迹在上面凝结成厚厚的一层。
在它的后背和肩膀上，插着许许多多残破的武器，全都因岁月而变得锈迹斑斑。它有一半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肉，露出了粼粼的白骨、牙齿和犄角。
诡异的黑血从它嘴里淌出。四只眼睛看上去超乎想象地古老、异样、冷酷，正俯视着顷刻间被毁掉双臂的程潇。
这便是……熊灵。
沃利贝尔。
“是什么样的凡人，胆敢挑战蛮荒的神明？”
第四十九章 这个大熊就是逊啦！
程潇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臂，切口平整、不带血丝，就好像是被一把宝刀斩下的。
雷霆带来的高温已经将伤口烧焦，止住鲜血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味。
在他面前，那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鄙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就是沃利贝尔的真实形态……畸形。扭曲，形似巨熊又顶着一颗像是麋鹿般的头骨，四颗深邃的眼睛藏在黑紫色的毛发内，闪烁着诡异的凶光。
他贵为弗雷尔卓德半神，具有在一定限度内随意变化身体大小的能力，此时的他已经十分庞大了，但却不到最大时候的一般。
现在的他只有两三层楼高，而程潇知道他的最大有多大——就像cg里的那样……站起来甚至是比人类辛苦铸造的城墙还高，一巴掌就能轻易将垛口上的火炮全部当玩具扫落。
很明显，无论是刚才的控制雷电还是如今的压抑体型，他都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蔑视。
一个凡人三番五次的对他挑衅，他在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不屑。他当然可以轻易秒杀他的挑战者，但他会用轻蔑的凌辱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差距。
神明的威严不容挑衅。
程潇在那畸形的躯体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即便是乐芙兰或丽桑卓，都没有这种恐怖的气势。
比起那两个老魔法师的内敛和低调，沃利贝尔明显更加张扬。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力量，信奉有力量就要展现出来碾碎敌人的蛮荒之道。
真可怕……那种体型。
来自蓝星。拥有科学知识的程潇明白，一个生物若想长到庞大的体型，就必须拥有极高的肌肉密度——否则光是重力的影响就足以让骨肉分离。
沃利贝尔的最大形态至少有小几十米高，在那种庞大到恐怖的躯体中还想维持肌肉的正常功能……他的肌肉密度已经达到了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程度。
随之带来的力量，也恐怖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步。
他的体型变大变小，都不会影响他的力量强弱。
也就是说……此刻程潇面对的怪物，并不像他“渺小”的体型看起来那么“弱”。
他要挑战的，是一个几乎像一座小山那么庞大的怪物。
那种极致的压力……
“你要如何战胜我？”
沃利贝尔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戏谑之意。他根本没有刻意大声嘶吼，甚至是故意压低了音量，可实际发出的声音依旧是震耳欲聋。
别说程潇一个正常人类，就是那些怪物一般的熊人，也都要痛苦地捂住双耳。
好像雷霆在耳边炸开一般。
“不……我应该问，你要如何挑战我？你站在这里的资格，从何而来？”
程潇同时被四只眼睛盯着，可怕的压力几乎要化作实质压垮他的腰。
所幸，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自己要挑战的是一个如何可怕的怪物。
他不会感到恐惧，更不会屈服于蛮荒。
“凭……”
程潇缓缓开口，他注视着的手臂也开始发生异变——一阵诡异的蠕动，好像有虫子之类的东西藏在他的血肉里面。
咕……噗……噗吱……
一阵略显恶心的声音响起，程潇断掉的双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骨头、血管、神经、肌肉、皮肤……层层复生，层层包裹，最终在那怪异的蠕动中变成了一条完好无损的手臂。
“凭你杀不死我，愚蠢的狗熊。你以为你的留手是在侮辱我，殊不知其实你根本没有能力杀死我。”
如此嘲讽引得熊人族一阵怒吼，沃利贝尔的头号追随者猎牲领主更是急得当场爆衣，那碎裂的黑色披风下露出了它怪物的肌肉。
沃利贝尔本尊也是极度暴怒——被一个凡人贴脸开大，还是在一众族人面前……真是脸都丢完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要是这就破防了，只会显得他格局太小。
“杀不死你么……大可一试。”
沃利贝尔阴冷地笑了起来，但那笑声完全不显得阴险或猥琐，反倒有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下一刻，他轻轻晃了一下小指。
轰隆——！！
又一发恐怖的黑色雷霆从天而降，正面命中程潇。
他依旧精准地控制了攻击部位，但这次断的就不只有双手了。
双腿也在轰鸣的雷霆中化为飞灰。
四肢尽断，程潇瞬间倒地。
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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