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雨无尘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得到了卡芙卡的承诺，梦主也放松了下来，舒展着自己的羽翼，默默欣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这把老骨头确实已经搞不懂年轻人的恋爱观了，至少在他还年轻那会，哪舍得找人把自己的心上人砍个半死啊。
不过，看不懂归看不懂，并不妨碍梦主对此感到震撼。
感情是感情，理想是理想，这年头的年轻人都已经拎的这么清看吗？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身为匹诺康尼的守望者，您竟然在这种极有可能决定匹诺康尼未来的时刻，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看着站在栏杆上怡然自得的乌鸦，卡芙卡也有些诧异。
虽然梦主几乎从不在匹诺康尼的公众视野**现，以至于除了橡木家系的成员以外，甚至就连许多匹诺康尼的本地人都不知晓匹诺康尼还有这样一位守望者存在。
但是，任何想要触及到匹诺康尼的阴暗面，亦或是想要对匹诺康尼造成威胁的存在，都会在取得实质性进展之前收到一根漆黑的鸦羽以示警告。
匹诺康尼的风吹草动，从来没有逃出过这位梦主的眼睛，甚至很多潜在的隐患，都被他在不为人知中清理掉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守望了匹诺康尼近十个琥珀纪，现在竟然放手让整个匹诺康尼乱成一锅粥，甚至原本计划好支援星期日的打算都作罢了，就看着他和他的义人在人多势众之下独木难支。
“没什么，只是看开了一些事。”
仔细将自己身上的羽毛打理干净，梦主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做派。
“杰拉米那个孩子……他改变的不只有星期日，还提醒了我。”
看着那个在匹诺康尼上空渐渐化作骑士之姿的狼蛛骑士，以及那让半边天空黯然褪色，只余黑白的虚无之刃，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慨。
“我们并非为了获得星神垂慈才选择踏上命途，只不过是我们在践行各自信念的中途不知觉踩上了星神所踏足过的痕迹，因此引来了星神的侧目。”
“如果一味迎合星神的足迹，而放弃了自己踏上命途的初衷，那么行于命途之上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一个放弃了自我的影子呢？”
“所以，我这一次选择放任，我的孩子们之所以踏上命途，并不是为了追随星神的脚步，我相信他们能够自此以后，真正认清自己前进的方向。”
梦主将目光投向匹诺康尼上空，那座金碧辉煌的匹诺康尼大剧院，众生的愿力正在那里一点点积蓄、沉淀。
身为太一之梦的核心，星期日将整个匹诺康尼拉入梦境的同时，也在经历着这些梦境的洗礼。
如果这种时候太一之梦被人破除了，那么对他而言恐怕会是相当棘手的问题，但所幸，他并非孤军奋战。
看着那道接天贯地，连色彩都被抹去的虚无刀光，梦主有些好奇地偏过脑袋，看着身旁的卡芙卡。
“卡芙卡女士，知更鸟跟我说过，杰拉米曾经被那位虚无行者在忆质空间中杀死过一次，您觉得这一回，杰拉米还会重蹈覆辙吗？”
“这个问题，您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卡芙卡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在她背过身的那一刻，狼蛛骑士的蛛腿与虚无行者的刀光碰撞在一起，两股力量互相湮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不过，卡芙卡并没有回头欣赏那绚烂的一幕，反而将脚步加快了些许。
她得赶在其他人之前，把硬吃了黄泉一刀的杰拉米给带走，免得被人提前捡尸了。
……………………
“唉，不想打了。”
灰发的星核精兴致缺缺地垂下手里的球棒，将灿金色的目光投向高空，双眸间隐隐有些担忧。
在那里，她的死党正在面对一个现阶段的她根本赢不了的对手。
看到星罢手，流萤也停下了自己蒸腾的火焰，推进器的声音渐渐趋于平稳，与她一同仰望着头顶那相互倾轧的两人。
不过，她们心里都很清楚，杰拉米大概率没办法赢过黄泉，黄泉也不可能真的对杰拉米下死手。
真正让她们担心的，是杰拉米的应对。
“黄泉小姐那一刀，应该不会真劈吧。”
即便经过面甲的过滤，流萤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明显的担忧。
虽然她对杰拉米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也正是因为清楚他的实力和性格，流萤才会笃定杰拉米赢不了黄泉。
更别提，还有知更鸟的歌声为黄泉辅助，从星身上所反馈的实力增幅来看，那位歌者小姐大概是认真的。
由一名令使级别的调弦师给另一个并非令使，但战斗力比绝大多数令使还要强大的虚无行者进行辅助，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知更鸟和杰拉米那副卿卿我我的样子，流萤甚至会怀疑这一刀是不是冲着要杰拉米命去的。
“应该不至于吧，而且就算黄泉真劈，杰拉米又不是傻子，没必要真接。”
比起流萤的担忧，星倒是显得放松许多，她很清楚就算黄泉那一刀劈实了，杰拉米也不会轻易死掉。
她更担心的，是这件事对杰拉米情绪上的打击。
因为各自不能退让的理由，自己的心上人雇人给自己一刀，这到底是什么三流小说才会出现的剧情啊。
就算杰拉米是颗大心脏，平日里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星也不认为他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冥冥之中，星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就在星核精胡思乱想之际，天穹之上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真是强得跟怪物一样啊，黄泉。”
狼蛛骑士受到的损伤通过王者圣剑与守护神的共鸣化作实质性的疼痛反馈到杰拉米身上，看着狼蛛骑士机身上出现的刀痕，杰拉米的笑声变得有些勉强。
虽然刚才出场宣战的样子确实很拉风，但只有真正面对过这位虚无行者的人才能明白，想要在黄泉手下活命究竟是一件多么狼狈的事。
“杰拉米，现在你还有撤步的余地，接下来这一刀，我会留手，但经过那位歌者的增幅，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握住力道。”
猩红的曼珠沙华在黄泉的刀身上绽放，艳丽的花瓣宛如雪花般飘落，绽放着一种名为死亡的凄美。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种瞧不起人的感觉，但双方都很清楚，黄泉并没有在开玩笑。
“那就拜托你多多留手了，我虽然不会死，但对于不必要的疼痛还是很抗拒的。”
看着黄泉身后微垂臻首，用额前的发丝遮住眼睛，令人看不清表情的歌者小姐，杰拉米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
他倒是不意外歌者小姐的选择，倒不如说在决定支持星期日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现在的局面有了些许预料。
现在他心中所翻涌的，与其说是失望或者伤心之类的负面情绪，倒不如说是货真价实的欣慰。
真不愧是他喜欢的歌者小姐呢，不是那么会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信念的人。
看来日后，他们之间的磨合期会稍微有些漫长呢。
不过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挺过这一关吧。
“狼蛛骑士……共鸣，凌牙一闪！”
伴随着杰拉米的发力，狼蛛骑士巨大的身躯后浮现出八根蛛腿，宛如长矛一般向着黄泉刺去。
没有多余的话语，杰拉米已经用行动说明了他的决定——他要直面那虚无的一刀。
虽然看上去很决绝，但其实杰拉米心中还是抱着些许侥幸，毕竟以他和黄泉之间的交情，这一刀她总不会真劈吧。
而类似的想法，也存在黄泉的脑海之中。
她已经向杰拉米说明，自己只借了知更鸟一刀，这一刀出鞘之后，自己便不再出手。
躲也好扛也罢，只要能应付这一刀，杰拉米和星期日的计划大概就没有人能够阻拦了。
毕竟她可不信，那位歌者小姐真的舍得亲自对杰拉米动手。
所以……这一刀他总不会真接吧。
抱着这种奇妙又默契的想法，凌牙一闪与一刀缭断毫不相让地对碰在一起，就连笼罩着整个阿斯德纳星系的太一之梦都开始出现些许波澜。
片刻之后，胜负分晓。
黄泉收刀入鞘，褪去的色彩渐渐回归，而原本利用蛛丝高悬天际的狼蛛骑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从高空跌落的身影。
“杰拉米！”
猩红的血珠宛如一场小小的血雨，向着地面溅落，甚至让张口惊呼的星尝到了一丝腥甜。
完全没想到杰拉米竟然真的会头铁硬接，星一边向着杰拉米坠落的方向奔去，一边准备好自己的响指。
不过，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杰拉米坠落的身体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先她一步接住了那道坠落的身躯。
“杰拉米先生，你没事吧。”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杰拉米胸前有些狰狞的伤口上，让他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别的什么。
有些虚弱的呼吸着，猩红的血液顺着胸膛的每一次起伏不断地从伤口处泵出，仿佛一朵朵绽开的花朵。
字面意义上的心痛，伴随着杰拉米的每一次呼吸传遍全身。
“真是精准的一刀啊，黄泉，完美地避开了要害和王之证。”
没有立即回应将自己搂在怀里的歌者的关心，杰拉米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赞叹黄泉的刀法。
被自己的对手称赞，黄泉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甚至没有靠近杰拉米的打算，只是默默地站在距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微微侧过身体。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刀有一半是杰拉米自找的，另一半则要归功于那位歌者小姐的请托，不过身为出刀的人，黄泉的情商还没有低到在这种时候还若无其事地凑到杰拉米身旁。
“歌者小姐，是你赢了，这条道路归你所有。”
虽然自己的称赞并没有得到黄泉的回应，但此时的杰拉米并不计较这种细枝末节，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知更鸟。
“杰拉米先生，我……”
知更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说话的立场，毕竟杰拉米会挨这一刀，严格意义上完全是拜自己所赐。
此时此刻，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只会显得虚伪与矫情。
“不必道歉，这一刀危及不到我的生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伤口很狰狞，并且也确实伤的很重，但还要不了杰拉米的命，如果他想的话，甚至现在就能勉强自己再次站起来。
不过没必要，歌者小姐的怀里挺舒服的，现在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与歌者小姐亲密接触、解开芥蒂的气氛。
现在这种状况……刚刚好。
“……虽然很心疼，但我不后悔，杰拉米先生。”
沉默片刻之后，知更鸟缓缓挤出一句话。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歌者小姐，毕竟你可是在见面之初就敢用歌筒砸真蛰虫的，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性格，如果星期日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很开心吧……他就在匹诺康尼大剧院，去找他吧。”
看着表情复杂，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眼睛的歌者小姐，杰拉米露出笑容，不过还没笑两声就被胸口的剧痛引得一阵咳嗽。
“至于我……在任何一出剧目了，像我这种想要阻拦勇者勇攀高峰结果还被打败的杂兵喽啰，这种时候就该乖乖退场了……Fake！”
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吟唱，杰拉米的身影化作一团淡紫色的烟雾，消失在歌者小姐的怀中。
看着恍惚之间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双臂，知更鸟就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过了好久才长处一口气。
手掌搭在自己的心口，歌者小姐十分真切地体会到了此刻的心情。
心疼，比小时候知道那只被自己领养的谐乐鸽死掉了还疼。
第一卷 : 121 杰拉米在一个美妙的地方
“下雨了？”
匹诺康尼某个阴暗的街角之中，从幻术之内现出身形的杰拉米倚在墙边，任由自己差点被一刀两断的身体顺着墙角慢慢滑落，最后一屁股坐在街角。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降下了丝丝细雨，似乎在为什么人啜泣，又似乎是给某位圣者新生的洗礼。
不过对杰拉米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虽然将蛛丝编织成宽扁而长的暂时包扎了一下伤口，不死之身的自愈性也在逐渐修复着他的身体，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难受。
就像星所设想的那样，硬吃黄泉一刀还是有些莽撞了，更何况那一刀还有着歌者小姐谐乐的增幅。
即便黄泉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自己的命，但虚无的力量还是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更别提杰拉米本身就已经被虚无的阴影给盯上了。
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不知道是虚无的作用还是伤得太重的原因，杰拉米只感觉自己的视线一阵阵发黑，耳边开始出现嘈杂的呓语。
“真是的……我该不会，又把一切给办砸了吧。”
依靠在墙边，在冰凉的雨水与受伤的虚弱双重作用下，杰拉米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
挨了一刀之后说句狠话赶紧跑路的行为看起来很潇洒，但对于杰拉米而言，他其实有些良心不安。
虽然是临时拉来的帮手，但这种卖队友的行为对杰拉米来说，心理负担还是稍微重了些。
唉，早知道会发展成这个局面，就不让托帕和砂金离开匹诺康尼了，至少卖掉他们两个杰拉米是不会有一丝丝顾虑的。
心中的想法千变万化，但是杰拉米的眼皮却变得越来越沉。
不管怎么说，他都还不是真正的令使，黄泉的一刀要不了他的命，但也绝不会好受。
这也是杰拉米着急忙慌使用幻术跑路的原因之一，死是死不了，但虚弱是难免的，而且很可能会昏迷。
杰拉米可不敢保证，那种时候在歌者小姐面前昏过去，等自己醒来还能不能看到匹诺康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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