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287章

　　“不是侍女或者奴隶，就是同伴。”梣没好气地纠正，汐见只能举手投降，表示自己在开玩笑。

　　“真的吗？我这样没用的妖精也可以……跟着救世主大人？”

　　随着梣把话讲明白，芭万·希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连忙伸手掐了一下脸。

　　疼痛传来。

　　自己没有在做梦。

　　“多个能说话的同伴也好，不然我总是要被你们欺负。”特特洛特也表达了赞同。

　　明白自己不用回到格洛斯特，而是可以选择本来不敢奢望的选项。

　　芭万·希顿时泪如雨下，又努力笑了出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得到了宽慰，

　　“……我……我非常愿意……救世主大人……”

第五十一章 逐渐热闹的旅途（1）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异闻带不列颠岛的地势，与泛人类史的英国地势地形特点总体上高度相似。

　　由高地、山脉和平原混合而成，高地主要位于不列颠的西部和北部，中部和东部地势平坦，多平原地带。

　　在2000年的时间里，汐见与梣用双脚丈量了整个不列颠岛，他结合自己在时钟塔生活期间掌握的英国情况，两相对比之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中最大的区别，莫过于不列颠中部，或者说堪称整个岛屿正中心，宛如心脏一样的地方，存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空洞这点。

　　那是在泛人类史的英国绝对看不到的情况。

　　但非要找个类似的情况做对比，或许只有时钟塔地下的灵墓阿尔比昂能够算数。

　　现在，他们一行在离开了格洛斯特后，便沿着这个位于不列颠岛心脏地带的大空洞西侧，一路行进至东部，接下来只要径直南下，就能抵达牙之氏族的领地，那个被称作牛津的地方。

　　“那个啥，汐见，咱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梣要带着芭万·希上路？”

　　在距离牙之氏族领地还有一日路程的地方扎营后，特特洛特找到生火的汐见打听。

　　这会儿梣正跟芭万·希聊天，不过主要还是梣在讲话，芭万·希则露出憧憬又仰慕的表情在听。

　　“怎么？你讨厌下级妖精吗？即便都是翅之氏族？”汐见问。

　　“不是那个意思……”特特洛特说，“咱主要是觉得，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你们基本上没有同伴，除了格里姆和活在对话里的黑骑士，咱就没见过你们跟人结伴。”

　　汐见却不在意地笑了下：“你对梣的印象怎么样？”

　　“印象？咱觉得她的新娘力有点微妙呢。”特特洛特抱着手臂严肃地分析，“明明要想嫁出去，还得好好磨炼一番才行，为什么已经嫁出去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汐见身上，旋即有了答案。

　　“咱知道了，一定是你这家伙的新娘力太高，补上了这块。”

　　毕竟特特洛特已经见识过，汐见这人虽然手段冷酷果决，但对同伴是真不错，很会照顾人。

　　跟着他和梣踏上旅途之前，特特洛特都不知道旅行也能这么有趣，不管是宿营还是野餐都是如此。

　　一切全赖汐见事无巨细地操办，她从没见过这么擅长这种事的妖精和人类。

　　放在整个不列颠，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级别。

　　“是吗。”汐见失笑着摇头，“我问的不是对她的评价，而是……你作为妖精，第一眼看到梣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嗯？什么意思啊？”特特洛特还不知道梣是乐园妖精的事实。

　　“就是第一印象，那种出自本能的感受。”

　　汐见看着火堆渐渐旺盛后，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口铁锅架在上面，往里面加了大半锅水。

　　“……也没什么啊，要不是那种时候出来劝架，咱也不会态度那么差啦。”特特洛特不好意思地表示。

　　“原来如此。”汐见挑眉，“也就是说，无所谓喜欢还是讨厌了？”

　　“差不多？”特特洛特觉得汐见有时候说话玄之又玄，很让人头大。

　　他起身坐在一旁的树桩上，望着梣和芭万·希，缓缓地往下讲：“实不相瞒，梣并不讨妖精们喜欢，妖精们会对她产生自己也不清楚缘由的敌意。”

　　当然，这只是台面上的说法。

　　本质还是因为梣并非岛之妖精，而是乐园妖精，源头的区别导致即便同为妖精，也会有所抵触。

　　但与人类又不同的是，妖精们的价值观、思维方式等方面都难以理喻。

　　因此会演变得更加轰轰烈烈。

　　无所作为的镜之氏族、敦厚老实的土之氏族都不外如是。

　　在数量庞大的妖精里面，迄今为止只筛选出了黑骑士埃克托一名同伴，便足以说明问题。

　　特特洛特是第二个。

　　“喔……”特特洛特发出有些难过的声音。

　　她其实也注意到了，却并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讨厌梣。

　　明明梣可是在不列颠平息纷乱、镇压灾厄的救世主来着。

　　“总而言之，像芭万·希那样会对梣表示感谢，又丝毫不带恶意，且充满善意的妖精，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汐见脸上升起一缕柔和的笑，“即便是没有战斗力的下级妖精，也一样可以成为同伴。”

　　正因为见识过不列颠妖精们的恶性，汐见其实比梣更清楚这份无垢的善性有多珍贵。

　　没有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只见过这个岛上寿命短暂人类的梣，是无法清晰衡量其珍贵程度的。

　　“那确实挺重要的。”特特洛特叉着腰，“不过咱觉得，同伴总是越多越好嘛。”

　　“别仗着自己是上级妖精，就欺负芭万·希哦。”汐见打趣道，“就算是同伴，我也会出手教训。”

　　特特洛特严正反驳：“谁会做那种没意义的事啊，我才不是那种妖精！”

　　“看得出来。”汐见笑了。

　　他望着梣那边时，注意到芭万·希的穿着。

　　粗糙破旧的布裙，随时可能损坏的草鞋。

　　“特特洛特，不是新娘的妖精，也能穿你做的衣服鞋子吗？”汐见问。

　　“为啥问这个？”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给芭万·希做一身像样的衣服和鞋子吧。”汐见露出悲悯的眼神。

　　“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做衣服鞋子嘛。”特特洛特笑嘻嘻地骑着纺织车打转，“交给咱好了，我现在就去给芭万·希量大小，保管明天就能看到新衣服。”

　　然后她就像一颗炮弹般冲到梣和芭万·希面前，跳到芭万·希身边，上上下下地摸索打量，吓得不明就里的芭万·希瑟瑟发抖，却不敢动弹。

　　梣也是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特特洛特在干什么，她立刻猜到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拜托。

　　扭头望向篝火这边，正在往锅里加各种食材去煮的汐见，迎上她的视线。

　　隔着蒸腾的雾气，彼此默契地笑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逐渐热闹的旅途（2）

　　揭开锅盖，热腾腾的蒸汽扩散开来。

　　随后便是清香扑鼻的气味，宣告着自己作为一锅美食的事实。

　　“今天的量还真是大呢。”梣感慨说。

　　“吃饭的嘴越来越多，当然要煮多一点。”汐见拿起放在地上的碗，用勺往里面盛汤和菜，“而且这样，煮的东西也能丰富些。”

　　“是啊，以前只有我和你旅行到时候，总担心吃不完浪费了。”梣接过汐见递来盛满食物的碗。

　　汐见笑着给大家分发了食物后，将汤勺斜放在锅边后，让篝火变小了些，就坐在梣的身边，一起吃了起来。

　　“哎呀，咱是越来越觉得跟你们旅行没错了。”

　　特特洛特捧着那个对她来说有半个身子大的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吃东西。

　　“两口吃的就收买了，真是廉价呢。”汐见揶揄道。

　　“这可是族长都吃不到的美味，要说廉价，我都不敢想什么事不廉价。”特特洛特理直气壮。

　　梣单闭着眼睛：“不瞒你们说，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享受了2000年，完全不觉得腻烦。”

　　“我倒担心你的口味养刁了，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有一天不能让你满意。”汐见摇头，故作忧虑。

　　笑声顿时围着篝火扩散开来。

　　梣忽然注意到芭万·希捧着碗，一直没有开动，而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吾夫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吗？”她关心地问。

　　“不，不是……”芭万·希忙拿起木勺，连连摇头，“真的可以吗，每次都让我跟救世主大人一起，吃这么丰盛的食物？”

　　“为什么不行？”特特洛特不理解。

　　“你平时都吃什么啊？”汐见察觉到问题所在。

　　如果说她将第一天当作是奖赏，第二天当作是恩泽，第三天就意味她也终于理解，这其实只是他们旅途的日常状态。

　　受尽了欺凌的芭万·希，恐怕早已将自己与“低贱”、“不配”之类的概念绑定在一起。

　　甚至，可能从没吃过好东西。

　　“……没什么……”芭万·希说不出口，她怕扫了大家的食欲。

　　快要坏掉的食物、掉在地上的食物，又或者好不容易攒出来钱买的食物去，却被人抢走，只剩下指间的残渣用来舔舐，然后安慰自己这就足够了。

　　“那就安心吃吧，今后都是这样，要习惯下来呀。”梣温声说。

　　芭万·希默默地用木勺，将不那么烫的食物送进嘴里，连带着温暖的汤汁，一起进入腹部。

　　即将入夏的森林并不冷，她却感觉身心都被无法形容的感觉填满。

　　“啊，哭了。”梣故意转移矛头，拿汐见开涮，“一定是你做得太难吃，把人家都难吃哭了。”

　　“能把人难吃到哭，那我也挺有本事的嘛。”汐见吸了吸鼻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没明白这是玩笑的芭万·希，连忙摇头否认：“不……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好吃……谢谢你，贤者大人。也谢谢你，救世主大人。”

　　看着一边哭一边吃的芭万·希，梣不免觉得痛心。

　　如果说其他下级妖精过得痛苦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懂得感谢，拥有纯粹善意的芭万·希，却要承受比这更痛苦的生活，又是谁的责任呢？

　　也许还有这样的妖精，自己却从未拯救过，真的可以被称作救世主吗？

　　“我说，芭万·希。”梣看着她，“还是不要叫我救世主了，叫我的名字就好，『梣』，跟特特洛特一样就好。”

　　至少，她觉得自己不能被芭万·希唤作“救世主”。

　　“可是、可是……”芭万·希愣住了，“我……我怎么可以直呼救世主大人的名字？”

　　“那就折中一下，喊‘魔女大人’好了。”汐见一边搅动锅里的食物一边说。

　　他已经吃完了一碗，开始给自己盛第二碗。

　　“魔女大人……”芭万·希听过一些传说。

　　据说救世主梣过去就是大名鼎鼎的雨之魔女。

　　“对的，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称作贤者呢？”汐见腾出手来，搂着梣的肩膀，“只有贤者，才配做魔女的丈夫哦。”

　　“您说得是！”芭万·希深以为然。

　　“就你会说。”梣抿着嘴，唇角的笑容却止不住。

　　“到底是因为成为了梣的丈夫，才是贤者；或者正因为是贤者，才成为了梣的丈夫呢？”特特洛特忽然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随后就放弃了思考，“不行，感觉脑袋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汐见忽然正色道：“不要去思考，要去感受，特特洛特。”

　　“诶？感受吗？感受就能得到答案吗？”特特洛特被唬住了。

　　“有那工夫被吾夫耍得团团转，还是多吃两碗比较划算呢。”梣摇头叹息，对特特洛特表示同情。

　　这就是汐见的拿手好戏。

　　因为总是着调，偶尔满口胡说，也能有奇效。

　　毕竟一定形成固定思路的认知，很难识破他那副表情的的真伪。

　　“总之，就是贤者大人爱着魔女大人，魔女大人也爱着贤者大人，对吧？”芭万·希却好像也跟着陷入了思考陷阱，然后灵光乍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是没错，梣只觉得芭万·希忽然有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怜”。

　　怕是今后都会像个信徒一样，对汐见的话奉为圭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