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奥克尼的森林几乎听不到虫鸣鸟叫，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彼此而已。
终于，当这一次足够尽兴之后，她才会有些害羞地对他一笑。
“刚、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梣装作只是很普通的行为那般，靠在他的身边，一同坐在林间的空地上，继续前一刻的话题。
“你已经不记得了吗？”汐见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这托住她伸过来的手，稳稳地握住。
“……好像是关于如何建立『理想之国』……”梣当然记得，只不过是被他故意这么反问，匆忙回想起来的而已。
“真的没关系吗？乐园的妖精沉溺于这种事情。”汐见捧着她的脸，略微诙谐地询问。
“应、应该是可以的吧……总不能因为和身为人类的你缔结关系，就会被算作有罪。”梣显得很没底气。
毕竟这是真真正正与责任无关，与与生俱来的目的无关，是她从『自我』之中产生的『欲望』与『感情』。
想要在一起，想要成为彼此无可替代的存在。
很不像『妖精』会萌生的东西，是否背离了作为妖精的生存之道，梣也无法断言。
然后，当她这样说完，却看到他笑容暖暖，才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
妖精少女只能闷闷地用头撞他的肩膀，并将握住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即便这样根本不足以让他觉得疼。
“国家的建立并非简单的事情，况且你过去一直生活在雨之国。对雨之氏族以外的妖精氏族一概不知，哪怕是距离这里最近的镜之氏族也是如此。”汐见安定地点头，“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踏上旅程，走遍整个不列颠，都很有必要。”
梣也对此十分赞同：“所以母亲当时见到你，才会如此在意天溪是否会陪伴我的旅途。”
“毕竟只身走遍不列颠，然后决定这座岛屿的未来，实在有些辛苦。”汐见认真地点头，“特别是你现在决定要建立一个，能够让妖精们摆脱痛苦的理想之国。”
“首先需要走遍不列颠全境，掌握各个氏族的情况。如此一来，才能真正开始思考如将妖精氏族统合起来，在不列颠岛上建立起统一的国家。”梣回想先前的讨论，确定自己迈向梦想的第一步。
“不止如此，还要在这个过程中，从六个氏族中，发掘能够来到我们麾下，跟随我们一同前行，一同战斗的妖精，建立起听命于你的军队。”汐见又说。
“战斗……”梣露出思考的表情。
“你说过，那种名为摩耳斯的灾厄只是侵扰不列颠的诸多灾厄之一。”汐见提醒她，“即便能够和平地将六个氏族联合起来，建立起一个国家，暴力也是必要的东西。”
汐见认为，就算是眼下最熟悉雨之氏族的妖精们，却也已经展露出妖精与人类间迥异的价值观。
因此他确信，作为人类的一切常识，都需要在跟六个氏族的妖精们正式接触过后，重新做出调整，改变固有的认知才行。
即便同样是妖精的梣，与其他妖精相比，反而在很多方面更接近人类一点。
汐见也情愿认为那是梣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而不会因此对妖精们产生不必要的期待，以致于过后期待落空。
“如果能够和平实现的话，会更不错不是吗！”梣站起身来，踢掉脚上的鞋子，在干燥的草地上转圈圈。
“……嗯。”汐见的喉咙哽住了，只能勉力应声。
他知道这个想法太过梦幻，是绝不可能的现实……却也无法现在就故作理性，现在去戳这个泡影。
“不过我还没想好出发的时间，总担心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踏上旅途。”梣忽然停下动作，略显不确定地回头，“所以——”
“我时间很多的，和你一样多。”汐见从容地告诉她，“在你准备妥当之前，我都可以等。”
“天溪最好了。”梣扑进汐见的怀里，开心地对他说，“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变了调调，有种不像话的妩媚，却顾不上这许多，只顾着仰起脸凑上去。
梣的身体柔软无比，又何等顺从，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果然……变得有些奇怪了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靠近你，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始终躁动不安。”
她在他怀里起身，羞涩而困惑的望着他。
“不，一点也不奇怪。”汐见轻声说，“所以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吗？稍微……有个想给你看的东西。”
“嗯？”
梣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从他怀里起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
随后便传来魔力涌动的气息，是他在行使魔术。
地面颤动，森林摇荡，却没有给她带去不安的感觉。
当这股奇怪的骚动停歇时，她听见他的声音遥遥地从森林那一头传来。
“可以过来了哦，梣。”
梣立刻起身，沿着林间小路穿行，很快便找到了他的身影。
以及在他旁边的，不属于森林会有的造物。
第十六章 温泉
岩石与树木环绕而成的池塘，在林木的掩映中，热腾腾的蒸汽破开了森林里微寒的空气。
由坚硬干净的岩石组成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满是热水的池塘里。
“这个是……浴场？”梣疑问道。
“准确来说应该算温泉。”汐见在她身边说，“不过本来的话，这种东西应该是在有火山地热的地方，天然形成的东西。眼下这个，只能算我借助魔术创造的仿制品。”
梣将魔杖抱在怀里，顺带抱紧了衣襟。
她感觉先前那种躁动不安，此刻更加强烈。
“天溪……是要跟我一起泡澡吗？”梣的脸色通红。
“如果你害羞的话，我可以从中间隔开。”汐见也难得有点局促。
他承认自己可以说是“心怀不轨”，毕竟又是在森林里开辟出一片温泉，又是邀请她泡温泉。
“不用隔开……”梣用极小的声音拒绝，“不过，在谁的眼前脱衣服还是头一次……你能转过身去吗？”
“好。”汐见转过身，与她背对着背。
梣将魔杖倚在岸上遮挡温泉的岩石边，然后轻轻摘下帽子放上去，又缓缓解开繁复的衣袍。
她听得见身后也有同样悉悉索索褪去衣物的声音。
既紧张，又期待。
当解下衣袍后，她害羞地用双手捂住身体，转过身去，看到了同样赤裸的汐见，然后呆在了那里。
与纤细苗条却凹凸有致的她不一样，汐见明明看上去相当清瘦，可这样脱掉衣服后，身上却是线条明晰的肌肉。
只是抚摸上去，就充满了让人安心的触感。
与双手完全不同的温热和韧性。
“这就是千锤百炼过后的身体吗？真是不可思议。”梣害羞之余，也充满了好奇。
她很清楚，是自己在内心里，已然接受了『天溪是未来的丈夫』这件事，然后听从自己内心涌现的感情，与他交换了誓约之吻。
所以此刻才会在羞涩之中，保持仅有的一点镇定。
“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恋，如果你想欣赏，以后有的是时间。”汐见握住她的双手，拉着她缓缓走进温泉之中，一起坐了下去。
热腾腾的泉水漫过肩膀，梣有种仿佛积累了许多年的疲惫，在这一瞬间都洗净的错觉。
周身舒爽，她发出油然而生的惬意低吟。
“看来你很满意。”汐见十分高兴，“本来冬天就想把温泉做出来，不过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太久，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关系……”
“是的呢。”梣的脸红红的，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因为温泉的热量，“如果那时候你说请我泡温泉，我一定会觉得你很糟糕。”
“嗯。”汐见也这么认为。
梣没想到他真的就信了这句玩笑话，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她现在也说不清，如果冬天那时就像现在这样相处，一起泡在温泉里畅谈，自己会作何感想。
好在如今这些枝节的问题，已经无关紧要。
“在这种森林里的浴场泡澡，总觉得有些紧张呢。”
梣轻声说，她知道这周围有结界阻隔认知，心底却也还是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开放感。
“毕竟是头一次在外面泡温泉，会紧张也不奇怪。”汐见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会努力的。”梣对他说。
“我也一样，我会努力让你留下足够美好的回忆。”汐见的手撑在池底，主动靠近梣的身体。
“我可能是第一个跟人类走得这么近的妖精。”梣啄了下他的嘴唇，像是试探，又像是彼此默契的趣味，“我的心脏跳得好快……”
明明泡在水中，却口干舌燥，只有尽力与他的唇舌相依，才能稍稍化解。
还想要更多，还想更加了解彼此，得到彼此。
“我也已经彻底因为你而着迷了，摩根。”汐见忽然叫了她本来的名字。
这一声“摩根”，让梣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之弦，也被他轻轻拨动，情不自已地靠近他身体，探求的灵魂。
直到两个灵魂彻底纠缠在一起。
想要成为一个，想要融为一体，却无法实现，只能拼命地靠近，然后填平心中的干涸。
她渐渐看到自己的心，终于不再那么躁动不安了。
调和的二者，胜过完全的个体。
妖精与人类明明是本质不同的存在，又如此在许多地方如此相似，或许正是为了这一刻。
“稍微在温泉里待得有点久了，不知道会不会被被大家起疑心。”梣局促地抚摸着颈侧拢成一束的长发，轻声对汐见抱怨。
明明来的时候还是上午，现在却是夜色即将降临。
她的腿有些发软，一路上都需要他搀扶着才好走路。
“那就尽力瞒过去吧。”汐见说，“又或者，征得王妃的同意，让我们成为夫妻。”
“……夫妻……”梣愣了一下。
“不愿意吗？”汐见认真地询问。
“怎么会，只是有些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梣摇头。
毕竟妖精们鲜少缔结这样的关系，雨之氏族里，包括国王和王妃在内，少数存在的几对夫妻，也各有不同。
国王与王妃的婚姻，源自统领氏族的需求和愿望，氏族的妖精则基本上是在模仿人类。
所以，梣对这种东西不太理解，又充满好奇，更为自己的另一半是汐见而欣喜着。
“那么——”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对她递出去，“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梣，或者说，摩根？”
她抿着满是笑意的嘴唇，顺着他的动作，伸出左手，看着那枚漂亮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陌生、新鲜，还有满载的喜悦。
对一名不满十六岁的少女求婚，即便对方是远比人类长寿的妖精，汐见也觉得自己也有些……鬼畜。
可他不想等，既然她愿意，他自然不会错过。
“这、这样一来，我就是天溪的妻子了吗？”梣还觉得缺乏一点实感。
“还差结婚的仪式，我会主动去跟你的父母说，尽力争取他们的同意。”
“不同意也没有关系，你和我的灵魂之中，这份感情没有半点虚假。”梣小心翼翼地抚摸手指上的戒指。
她伸出这只手，握在汐见的手中，跟他一起走继续向前走。
当走到森林边上时，他们却发现了意外的情况。
“那个是……”
在数百米外的大路上，一支七八名妖精组成的队伍正在行进，还打着旗号，看上去相当正式。
“应该是牙之氏族、土之氏族和风之氏族的使者。”梣略微不解地说，“真是奇怪啊，明明上一次从本土过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是吗……”
汐见也对此若有所思。
第十七章 这样的日子里
雨之国虽然看上去封闭，但却并非完全不可进出的国度。
与雨之氏族同样，定居在不列颠北部这个奥克尼的镜之氏族，就跟雨之氏族保持着不算频繁但却有规律的交流。
上一篇：人在高三，和雪之下交换身体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