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劫的终末
“啊，塞拉走了，感觉一个人睡觉也没意思。”
西琳喃喃自语，但随后还是哼哼的闭上了眼睛，将塞拉的枕头作为替代物的她如同八爪鱼般抱住了洁白的药枕，从其上丝滑的触感隐约间联想到了友人的肌肤。
“呼呼呼，这样就有意思了，继续睡，难得放假，今天就决定当个家里蹲吧。”
直抒胸臆的道出自己的心声，睡颜恬淡的少女就这样在塞拉离去后又陷入了自己的梦乡，既远离了繁复的学业，也远离了技艺精湛的老师，从而迎来了自己的星期天。
………
塞拉先是来到观星台，不出意外的见到了衣食住行都迁移到这边的菲米，便开口跟这活泼的孩子聊了几句，在了解了观星台的进展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收走了近来产出的大部分星粒，徒留给菲米残余的点点部分，直叫人眼巴巴的流口水而不可得。
之后，塞拉又去了奥契丝所在的园圃，跟驼鹿温思特互相交流了下家园的粮食产量问题，对于“自然之灵”的项目均持认同意见，在嘱托温思特将留下的星粒给予奥契丝后便飘然离去，宛若发薪水的领导，四处视察而分发鼓励。
最后边，塞拉才到了阿兹弗特收容所中，支取了一顿饭食后便进入到了米丝忒琳的单人房间里，见到了神色怅然的成熟女性。
太阳高升，日近中午，可家园之中却不显半分酷热，众多的树木不仅吸收着大地的养分，也汲取着来自天上的营养，结合转化为生命的结晶，投在了森林里，让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息越发清润。
那是行走在其中才能感触到的气息，能够洗濯掉心中的不快与烦闷，代之以清灵的空明恬静之感，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但很可惜，阿兹弗特收容所里边并感受不到这样的美好。
因为封闭式的设计在物理意义上隔开了内外，被禁足在这里的人虽然能够从享受到的待遇以及吃到的食物上感觉到一星半点森林内的生气，但雾里看花的体验最终却只能给予人一种求而不得的难受，久而久之，人就失了外出的欲望。
“今天的午餐照例是蘑菇炖汤，新鲜的冷盘，一枚冰炙果，另外特赠一杯森林酒业的新品，据说是新酿造出来的酒水，目前还在推广市场中。”
或冷或热的餐食由不可见的风所托举，递送到房间的桌上，本来普通的一次用餐因为塞拉的到来而别具光彩，意外的米丝忒琳看着眼前这位银发蓝瞳的女孩，仅一会的功夫，略微怅然的神色就变作了轻笑的笑容。
“怎么，塞拉小姐有空来看看新加入的员工了？”
“差不多吧，米丝忒琳小姐你大可可以高估自己的存在价值，作为第一位编外的员工而言，你的存在说是家园崭新的一页也不为过。”
从容自然的举止透着一派明显的自信，坐到床边靠近米丝忒琳的塞拉道出了安抚人心的言论，虽然是小小的身姿，但作为领袖、老板的资格已然具足。
“你们把这里称作家园？”
“嗯，或者称呼乐园、森林也是可以的，这里是与世隔绝的世界一角，禁绝崩坏，否定圣痕的清正之地。”
米丝忒琳若有所思，从刚刚的交谈中，她得到了塞拉对于大结界的定义，而就感官来说，这倒也恰当。
禁绝崩坏，指的是崩坏能在这里绝迹，作为圣痕理型的自己完全得不到来自于外界的补充，反倒是在未知力量的包围下被不断削弱，直至昨晚的痛苦不堪。
“否定圣痕，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塞拉小姐。”
米丝忒琳轻柔的道，她偏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孩，心中泛着些许复杂的思绪。
“我知道，昨晚趁机会，我已经得到了你所知晓的大部分情报，在这里，我就先谢谢你的大礼包了，米丝忒琳小姐。”
真诚而俏皮的道了声谢谢，塞拉可爱的样子因此更加富有年幼的聪慧，让人在那张奶白的脸蛋前生不起半点怒气，说到底，女孩伪装性极强的年龄总会让米丝忒琳感觉若是对塞拉生气，那就是身为大人的自己的失败。
“你这孩子，欸，罢了，算我栽在你手里了，不过，既然知晓圣痕对于圣痕计划的意义，我想，你们也该早做准备才对。”
“就我的理解来说，我那个组织可不会轻易罢手，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毕生的夙愿，就算死亡也在所不惜。”
言语间，已经是把自己的存在给摘了出去，米丝忒琳没有注意的是，自己对塞拉说话的语气多少都带着真挚的劝诫意味，像是作为新进员工对新上司的投名状，又像是一名长辈对于后辈的担忧。
塞拉看着米丝忒琳的眼神有些奇特，只是被注视者不以为然，等待答复的神色没有丝毫不耐，一双淡蓝的眼瞳里酝酿着悠远而宁静的氛围，如是草原雪山上的高天，注视着一切，并予以无限的包容。
“我正在做准备，就我个人的理解，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圣痕计划，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或者说，我对于因为崩坏能而产生的种种新事物，都怀着天然的警惕心，在崩坏能的背后，这个世界所谓的崩坏，藏着更深邃的恶意，只不过祂注视着的东西太过于宏大，才让人觉得，崩坏不过如此。”
米丝忒琳点点头。
“有准备就好，唔，先尝尝今天的午餐吧，下午的实验，塞拉你准备怎么做？”
“没什么，取一些米丝忒琳你的身体组织就是，你人还不用到场的。”
塞拉的目光奇异，就刚才而言，她敏锐的精神捕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波动。
在灵脉里的治疗，牵引出了什么吗？
228.针对蛇的伪装
从米丝忒琳的身体里抽出了不似人血的流体，泾渭分明的血液分为上下两层，分别是乳白与鲜红，像是组成血液的成分在抽离时自动分开，造就了一副有意思的奇观。
米丝忒琳也有点奇怪，依照以前刚加入世界蛇时的印象，她的血液不该是这副模样，但不是科学家以及学者的她也只能略微的皱皱眉头，说不出半点有道理的言论。
“这些就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员工的工作还的确挺简单的。
“再给点头发。”
米丝忒琳抓起了自己纯白的秀发，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尽管是战士，但作为女性而言，这长而柔顺的发丝也不亚于重要的第二生命，哪怕知道塞拉要的数量不多，可少了就是少了。
叮铃。
如是风铃的响声闪动在她人的耳边，盖过了所有的动静，只是一晃神，米丝忒琳就看到了塞拉手中莫名多出来了的修长发丝，莹白的色泽无疑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那么塞拉，我作为员工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出去望风的机会呢，总待在这里，久了人也不会好受呢。”
“目前暂时没有望风机会，不过看米丝忒琳你的表现，我事后会酌情给你看一点家园的图册，就当是旅游手册吧，先领略一番世外桃源的精彩。”
没有再跟人谈下去的兴趣，现在的塞拉可是忙的很，因为在了解了部分世界蛇的情报后，她可不认为世界蛇后续不会派人继续来探查，乃至于发生更激烈的冲突。
——在这颗名为地球的行星上正在进行着一场以万年为尺度的轮回，文明在崩坏的灾祸下被毁灭得只剩下点点火苗，却又在危难之中奋起，活出新的一世。
世界蛇即是继承了前文明纪元遗产的隐秘组织，潜伏于世界的暗面中隐忍的推进着他们所祈愿的救赎伟业，以求让全人类拜托崩坏的桎梏，从而走向充满无限可能的光明未来。
其计划名称是圣痕计划，但人类的定义却不是普通的人类，所谓的普通人只得化作变革的柴薪，推动着他们伟业的缔造。
塞拉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计划，也不认可这种仿佛社会达尔文的乖张理念，既然在不可察的时候就跟这个组织对上了红眼，她也就毫不犹豫的开始了手头的反制工作。
而反制工作的关键则在于情报，只有做到了知己知彼，那么才能在对决中占尽先机，即便后来的冲突可能烈度不会到达最极端的情况，但能与不能依然是至关重要的区别。
家园的诞生不是靠着崩坏的施舍，这是由塞拉倚靠魔道的智慧所造就的奇迹，它未来的发展也不会全然信赖着其他势力的善心。
君不见，就算是正牌的森林，其创生之母，塞拉所敬爱的尤克特拉希尔大人，溢满慈爱的铁拳上闪耀着的恢弘神性同样盈满了充沛的武德。
即使是管理者涅克萨斯面对树妈的一双铁拳也要饮恨！
浅淡的脚步声在收容所的走道里回响，暂时在实验室中放下血液试管以及几缕发丝，塞拉便在电脑似的魔导仪器前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圣青的玛纳建立联系，变化的精神若神龙一般能升能潜，转瞬间就汇入了电子与魔术式共同组成的逻辑的世界。
除却0与1的二进制之外，尚有元素四大所造就的炼金世界体系，微缩的架构在不懂的人看来便是一台集成了技术黑箱，只需要看过简单易懂的说明书就能造出部分神奇的魔法道具。
而在塞拉看来，这台仪器却是她手中编写世界的平台，是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原始代码库，是对概念操纵这一奥妙手段的一种尝试。
虚拟的光影伴随玛纳的震荡而显现在塞拉的眼中，精神与心灵的动作远超过机械键盘的输入速度，虽不至于一刹那八万四千念，但成千上万的念头也能够飞快的完善着一项复刻的项目。
人偶学、魔像学，都是炼金的分支，用灵性的材料辅以精妙的技艺而创造出独特的生命，但最初两项学科的起始均是对生命的复刻，从而了解生命的起源与奥秘。
塞拉现在要做的不是探索深层次的真理，而仅是用创造出的复刻生命来充当获取情报的先锋，或许因为结界的阻隔而交流有所延迟，但相较而言已是不错的手段。
灰蛇的身体构造……发生意识的器官组织…
仿生人的生命结构在炼金大师的眼中没有秘密，就算是与崩坏能有关的那部分在解析之后也能进行巧妙的伪装代替，用拟似到百分之九十九的伪物以假乱真。
流转的风往复循环，从女孩所开辟出的异空间口袋中掏出许许多多的灵性材料，饱经涌泉泉水灌溉的湿土霎时被精炼过的火元素所淬炼，缩水之后粘连成一团灰黑色的土体。
以淬炼过后的黏土作为基底，复刻创造人类的神话。
浩大的精神是吹拂在实验室中的青岚，强硬的塑就了黏土的形貌，毫无疑问，那是一位跟灰蛇先生一样没品的神秘人物，在衣着上的审美平凡无奇，旨在装神弄鬼上做出一番成就。
但形貌如此，便还需要魂灵的注入，才能称得上是一位存活着的生灵，无论是不是仿生之物，他也有活下去的资格。
而就是在魂灵这一方面，塞拉需要多做调整，于是，在造就完美的形体之后，女孩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以给未来的调整留出空当，不至于从头再来。
纵观灰蛇先生的构造，最重要的一个地方就是莫名的精神网络，如同蛛网般在时空间中蔓延，囊括了每一位在其中的节点，据观察可以实现远距离的通讯。
塞拉不知道精神网络的具体效率如何，但她需要复刻出的己方灰蛇也能够联入其中，作为钉子埋入世界蛇。
这几天多接触接触那位默然不动的灰蛇先生吧，若是有必要的话，可以试一试让他反复横跳，在结界内外的变化中更进一步的了解那莫名的精神网络。
女孩的心底冒出了太多太多的想法，而这些，都还需要时间来将其化作现实，以至于接下来的好几天，喜欢塞拉的孩子跟友人都难有接近她的机会。
229.蛇的变化
坐立不动，宛若老僧，黑色的连帽衣像是棺材一样裹住了他人的意志与精神，不叫半点生气流露在外。
只有在偶尔的片刻，在钢铁与电子的丛林之中的灰蛇才有人气的表现，让塞拉疑心被夺去了的雨伞是否真是他人真正的本体。
银发蓝瞳的女孩出现在了灰蛇的面前，忽然出现的态势就像是抽去了移动的时间，给人看到的就只有到达的结果，鬼魅般的情形不由让老僧般坐定的灰蛇泛起猩红的瞳光，通过电子眼的变化而显示出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光团，眼前新的来客无疑是拥有血肉与活力的人类，透体而出的凛然气息如是清爽的山岚，吹拂而来时便让人不得不予以关注。
“你好，灰蛇先生，我有注意到，在被抓捕来的四天里，你除了获取必要的能量补给外几乎没有别的动作，请问，你是在思考些什么呢？”
猩红的颜色是电子眼运行的光华，无机质的冷漠感自然而然的生就，让跟灰蛇对视的人都产生面对冷血动物的错觉，只不过，在这其中并不包括塞拉。
青蓝的瞳色宛若流动着的大海，无尽的波涛在其中不断起伏，而又被一颗广袤的心灵予以包容，即使是故意造作的冷漠，也同样会消解在其中，失去他人想要传达的恐怖。
“我在思考，这里代表着什么，我被抓捕后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盘膝坐在床上的仿生人如此答道，若是忽略没有感情起伏的声线和跟慈悲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样貌，或许他真能够在寺庙中谋得一份位置，成为受人供奉的泥塑神灵。
“而现在，似乎就是揭晓一切的时刻了。”
“说吧，这位小姐，你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处决还是解剖，我都能够接受。”
“只可惜，我这条老命还没有活够，在漫长的生涯中还有太多的人生难题没有解决。”
话语悲观，但声线却依然没有感情的起伏，灰蛇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模样的作态给塞拉的感觉相当的别扭，像是看透了世事，却又像是悲观的虚无者，被智慧或是悲怆淹掉了所有的情绪。
“说对了一半，我来这里的确是通知一些事情的，只不过，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残酷。”
“灰蛇先生，你们意图对家园造成破坏的主观意愿是存在的，但未遂的事实仍给审判留有余地。”
塞拉的声音清朗动听，如果说灰蛇的声线是一条平滑的直线，那么女孩的声线即是一曲优美的乐章，哪怕宣告的是残酷的刑罚，或许也能让受审判者心中多出几分慰藉。
“鉴于米丝忒琳小姐真诚的反思行为，我在这里也能给你一个机会。”
“……”
灰蛇一言不发，在冷白的假面下，他的电子眼仍在轻微的闪烁，所散发出的光芒仿佛浸满了他对于塞拉言语的思考，机械的思维列举出多个可能并多线程的找寻依据拼凑出相对应的可能性，以概率的角度道出了他现在糟糕的境地。
“我想，这个机会，必然伴随着代价，对吗。”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一码换一码，我觉得很公平，况且现在的你虽然失去了与外界相连的精神网络，但在其他方面未必不能获得新生。”
青蓝的眼眸跟塞拉的声音一样没有咄咄逼人的威胁感，但却充满着一种锐利的洞察力，如刀似剑，洞穿了他人的所有心思之余，还让一股煌煌大势以平铺直叙的方式展现在了他人眼前。
因为堂皇大气，光明正大，即便是再怎么用阴暗的想法去揣测她人外表下的阴霾，也始终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且朦胧的轮廓。
“那么， 你又如何保证我们之间的交易正常履行呢，无论是作为执行者还是被执行者，我认为双方的互信都需要一定的根基。”
灰蛇的言外之意即是现在的两人之间没有足够的互信基础，无法保证交易成立后的落实，既然如此，那么不交易也罢。
“合理的顾虑。”塞拉点了点头，她能理解灰蛇的想法，而对此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解决办法。
“我们之间可以订立契约，这是一种魔法仪式，作为魂灵与魂灵之间的誓言，在相应的条款上可以称得上是公正无私。”
“……”
灰蛇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因为塞拉的话语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让他反驳都得花一点时间来理解其中的含义。
魂灵的誓言，魔法的契约，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些奇幻故事中才存在的事物么？是前纪元文明之前更早的遗留？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知晓部分秘辛的灰蛇知道，在这颗蔚蓝的星球上，他所诞生的前纪元文明并非是人类文明的起点，在此之前，还有着更早被崩坏所埋葬的文明时代存在。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在此之后，虽然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我不保证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
惯例的要说出些狠话来逼迫他人站位，近距离复核自身设计结构的塞拉在结束交谈过后，就回到了放置拟似灰蛇的实验室中，开始了些许细节上的微调。
实际上，灰蛇的答应与否不会影响太多，在渊深的魔道之路上，塞拉所走出的距离足以让她应对这种程度的难题。
………
在地球仪上从北向南，人的视线便能掠过种种地域，随后落到非洲大陆的一个靠北的隐秘据点中。
世界蛇，？？？号避难所。
避难所中存放着能够冻结万物的神之键，只可惜因为作用过于固定而在现代没了用武之地，不过，作为上一纪元的留存，避难所本身便是一件珍宝。
另一位灰蛇：“那位前往科研地点的灰蛇失去了联系。”
又一位灰蛇：“羽兔也同样失踪在了哪里。”
戴着面具的女人：“我知道，在之前，我这边监测到了不同寻常的时空流形，随后就是他们的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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