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诗与崩坏交织的旅途 第6章

　　“还有，下面现在很危险，记得不要自己下去呐。”

　　“嗯。”

　　语调沉稳的嗯声，双肩与头顶均有绿草点缀的泥尘巨像看着漂亮的蓝色光辉散溢，最后逐步消失不见，便明白了那位可爱的人类已经离去。

　　它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然后坐在了女孩以前曾坐过的岩石上，心底不期然间，已在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在闪亮的晨光中，即便是微不足道的泥土，头顶上的绿草已经悄然开出了奶白色的花。

　　淡黄的花蕊摇曳，漂亮的颜色便像是融化在了阳光里一样，洒向了整片草原。

11.北欧小镇

　　这里是一处地处北欧的小镇子，寒冷的气候塑造了大片大片深绿与雪白交织的针叶林，也造就了镇子后方那高山迭起的雪色峰峦，横穿整个小镇的冰河虽然满是寒光，可在春夏也是热情洋溢。

　　从外表看木制居多的屋子沿着交通线四散开来，或红或蓝的瓦顶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残雪，看上去是有着生气，但也不多。

　　即使是身上裹满了厚实的棉衣，四肢也套上了多层的布料以防止热量的散失，大部分的居民们还是鲜少愿意在冰天雪地的寒冷世界里溜达。

　　但这其中，并不包含名为卡普顿的神父。

　　教堂坐落在镇子的东部，光鲜亮丽的建筑充满了建造者的巧思，恰当好处的拱圈与立柱正正好好的撑起了这座神明的象征之处。

　　黑围栏跟着一圈坚墙把教堂所在与外地相隔，仿佛也隔绝了令人难受的寒冷般，让卡普顿神父能够暖洋洋的带着收留的孩童们一同玩乐。

　　“过不了多久就是圣诞节了，小家伙们，你们准备好向圣诞老人需要怎样的圣诞礼物了吗？”

　　红色的圆帽乐嘻嘻的戴在头顶，并不身着法衣的神父一边躲避横飞的雪球，一边大笑着用雪球还击，体型虽大，却依然也是孩童。

　　“我想要吃不完的好吃的——”

　　一孩童高声叫嚷，红扑扑的脸蛋上充满着显而易见的热情，只是在马上变为惊慌的动作中，倒在雪地上的他身上就只剩下狼狈了。

　　“会有的，你们都会得偿所愿！”

　　卡普顿神父高喊着，热乎乎的白气从嘴边扑哧而出，脸上正带着乐呵呵的笑意。

　　“圣诞老人会在平安夜的晚上把礼物送到你们的床头。”

　　欢腾的笑声与雪球的破空声一同穿透窗户，落到名为塞拉的女孩耳中，虽已是轻薄得如同一片轻羽，可也带着欢乐的情绪。

　　听得见了，是神父先生跟孩子们玩耍的声音，那位神父先生还真是有亲和力呢。

　　蔚蓝的病号衣，苍白的绷带，在床的旁边还有一柱吊瓶药架，安安静静的女孩一动不动，以异样平静的病态存活于世。

　　与牌库世界里活蹦乱跳不同，现实世界里的塞拉不仅身体有恙，在遭受着各种各样痛楚的同时，坏死的肌体组织也在严重限制着她的行动力，迫使她从始至终都是病人的模样，只能躺在床上，努力的倾听着外界的种种声响来度过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间。

　　呼吸会烧灼鼻腔，吞吐会撕裂咽喉，便是眨眼，也如刀割。

　　在现实之中，知道自己正在挑战【不弑的试炼】，也知道自己身体是因试炼才吊住生命的塞拉时常会有一个疑问。

　　——自己搏动着的心脏真的是维系生命的源泉吗？

　　糟糕的身体再加上来自于试炼的幻痛，全身性的生命活动在塞拉的感知中已是痛苦的源泉，以至于她的思维总会时不时的生出这等荒谬的想法。

　　介于无神与有神之间的蓝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有些熟悉的天花板，微弱不可闻的呼吸已是尽可能减小运动的本能活动，在被束缚、囚禁在躯体以及大脑中时，塞拉的意识只得尽力把精神放在得到的知识上。

　　她相信，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巨像炼成术】分解所带来的体系是基础性的土偶炼成，涉及到神秘学以及炼金术的奥妙，在细细的回顾理解中，女孩才惊讶的意识到这其中所描绘的是迥然于科学的世界论。

　　客观而绝对的真理并非无法触及，从魔力因子乃至于最原始的玛纳之中，学者们阐述了世界的脉络，并将生命的创造、真理的赋形变为了现实。

　　由此衍生而出的人偶学说更是在寻求人的起源中诞生了种种成果……

　　人体的构造，命与灵的流转，尽管没有确切的高深理论，感觉自己只是在读教科书的塞拉也为之震撼。

　　因为，她在牌库世界内见到过确切的实物，无论是拥有了心的土块，还是琳琅满目的神秘魔像，都满足了她对于奇幻的一切想象。

　　站在刚刚进入的门槛上，眼见山峰顶点所在的初学者不得不为自己的渺小而感慨，也不得不为了攀登接下来的路途做好准备。

　　只是呢，即使有着卡牌分解这一作弊的方法在脑袋里烙印好成捆的知识，可到了运用与实践的方面，塞拉依旧是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将知识里的美好光景变为现实。

　　基础都还没吃透，想制造出属于自己的人偶，自己的奥契丝，无疑就是想屁吃，迄今为止，塞拉一回想起奥契丝的设计图就脑袋发晕，作为学渣而饱受大师杰作的欺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体内的玛纳缓慢的随精神意志排列为特异的术式，模拟着真正使用时的作用，在思虑过程中，塞拉堆积了许多的疑问，但受限于现实条件，女孩却是无法验证。

　　现实里并不存在魔力的因子，唯有与体内结晶体碎片相近的能量辐射时刻脉动，一种恶质性的意志随之起伏。

　　似乎是正因为这些能量辐射中存在着某种意志，所以才会在自己体内与代表自身灵性的玛纳起冲突？

　　没有去妄动体内现在安安静静的结晶体碎片，体会过负面情绪冲击的塞拉可不想又回想起实验所里的恶劣生活。

　　「西琳，在吗？」

　　「有什么事吗？塞拉。」

　　「嗯，想问一下，你知道我身体的那块结晶碎片是什么吗？」

　　没什么依据，不过直觉告诉塞拉，忽然出现的背后灵西琳小姐应该会知道什么。

　　「我以前的律者核心碎片，应该是被那群该死的人类拆成很多份了，啧，要是有机会，你帮我收集一下吧。」

　　疑惑重重的塞拉还没继续发问，心灵频道里，在西琳浓浓的仇恨声后，又有了新的回应。

　　「算了，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塞拉你好好过自己的就行了，我无所谓。」

　　精神领域里，沐浴在阳光下的紫发少女睁着一双情感复杂的金瞳，最后却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算自己不做什么，但是塞拉真的能脱离崩坏与文明之间的泥潭么。

12.圣诞树

　　浅淡的脚步声在楼梯间传递，木制的阶梯虽然看起来有点老旧，可并不腐朽的声响还是说明着它还能坚持许久的事实。

　　就像神父卡普顿一样，从救援第一线退下来的伤员总会在奇怪的找些力所能及的职位发挥余热，不至于让自己的人生停滞在噩梦般的炼狱中。

　　单手抽出钥匙打开二楼最里边的那堵房门，面容和蔼的神父刚准备把肩上的树苗扛进去，就看见了意外的一幕。

　　病号服的女孩睁着幽蓝的双眸，直立起上半身遥望着窗外的世界，在冷淡白光照耀下，她的脸蛋显得既精致又脆弱，宁静而忧郁的氛围弥漫在房间内，令打开门的他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神父先生…”

　　从窗外的冰天雪地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神父的塞拉目光澄澈，可除了澄澈之外，那双眼瞳中并无明显的情绪。

　　“那棵树是？”

　　“啊，这是圣诞树，是可以带来祝福的树木。”

　　说完这句话，卡普顿神父才哑然的回想起女孩听不到的事实，不过，正当他想着如何交流清楚的时候，女孩倒是轻轻的看了一眼还在他肩上的树苗。

　　难道说…

　　“原来如此，谢谢神父先生的祝福了，我的名字是塞拉，也感谢当时您对我伸出的援手。”

　　声音难有激情，感激之意似是也只是浮在最浅层的语义中，抽不出多少力气道谢的塞拉语气轻柔、飘渺，虚弱而缓慢的话语只显示得出她一身的病气。

　　“这样啊，小塞拉你还是先休息吧，生了病就需要好好修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确认了女孩恢复听觉事实的卡普顿并未为女孩感到高兴，对于这位曾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的苦命孩童，他有的只是满满的悲悯。

　　——天上的父啊，你为何要将苦难降予这位来到世上的天使，以至于小小年纪就需要承受连大人都难以承受的厄运。

　　利落的在已经选定好的房间区域里立起树苗，蓬勃的绿意立时展现出一股清新的生命力，而在接下来的装扮中，神父将给它安上能够放射光明的电灯，佩上辉煌圣洁的金红飘带，让它成为传统中的那颗祝福之树。

　　从始至终，塞拉都在平淡的注视着神父忙上忙下，目睹着一株属于这个房间的圣诞树默默立起，最后，在一个滑稽的肥胖的红袜子上，她的眼神才略有波动。

　　现写上“塞拉”之名的圣诞袜，挂在圣诞树旁边的墙上与之为伴，亮堂的喜庆红色有点像是可口的苹果，也像是遥远前生中过年时节的对联。

　　“好，我们来通电看看效果。”

　　背对着床铺的神父发出一声高兴的自我肯定，只见他站在树旁轻轻一摁，生命力富足的树木之上就亮起了三色的光芒，闪烁的姿态一如天上的星星。

　　这样才有节日的气氛呐。

　　脑海里划过这一想法，转身看向木床上女孩的神父便对上了塞拉无垢的蓝眼。

　　跟苍穹一样纯洁无垢的双瞳，纯白的平静汇成一堵平和的水镜，在蓝得透亮的色彩中，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颜色。

　　一双无瑕的眼睛，但并非是其中充满着所有的美好，而是因为她能倒映出世间万物的本色。

　　“很好看的圣诞树。”

　　微妙的焦距调整，在确切的视线交集中，塞拉眼中如是雪一般的高兴之色飘然消散，恍然的错觉掠过心头，便不免令神父有些遗憾。

　　这个孩子的脸上，应该有更幸福的表情才对。

　　“对了，你有什么需要吃的吗？塞拉，像是小孩子都喜欢的冰淇淋之类的。”

　　冬天吃冰淇淋本来是挺奇怪的搭配，不过，在塞拉身上，卡普顿却是能感觉到女孩与冰淇淋奇妙的相性。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不管什么时候吃冰淇淋都不奇怪吧。

　　“多谢，只是我现在的情况…并不容许我吃些什么。”

　　组织着言语，在维持着表面的轻柔时，塞拉亦在承受着咽喉被撕裂的苦痛，每一次的话语，耗费的都是自身逐步被消磨的意志力。

　　冰淇淋，甜甜的甜食，如果不是因为很疼的话，还真是想尝一尝……

　　眸光扫过扎根在手背上的注射针与细长的针管，现实的维生虽在挑战试炼的途中不是必要之物，不管若是一直不吃点什么，总会产生自己是不是成了植物的错觉。

　　只需要汲取水与热，在美好的阳光沐浴中即可茁壮成长，想想还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方式。

　　浅浅的弧度出现在女孩的嘴角，脆弱到仿佛不存在的笑意在拉扯面部的同时，就带来了试炼所赋予的幻痛。

　　——世界终将延续，生命终将延续，但将饱受永恒与永远的折磨。

　　“不过，神父先生，就麻烦您给我保管一下吧，等我身体好些了，我确实，想吃点甜食…”

　　闻言，中年神父慈蔼的脸上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在他认为的美好开端中，满口答应的卡普顿就此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离开了塞拉所在的房间。

　　吱呀的木门晃荡声结束，就像是一场剧目的终结，停留在女孩脸上的所有情绪霎时消失于无，即便是感觉到可以适应一二的这时候，她也不愿体会到更多的苦楚。

　　现实里的自己，大概很长时间都是个冷漠的人吧，因为要想表达感情的话，实在是每一秒都是折磨。

　　塞拉想着，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仍在闪烁着三色光辉的圣诞树，鲜活的光芒与旁边的圣诞袜一起，就勾起了心底的一阵温暖。

　　破空的声响细若蚊吟，普通人决计听不到，也察觉不到的丝线速度极快，在撞击至灯泡按钮的时刻便瞬间绷直，巧妙的劲力马上就关闭了三色光彩的闪烁之旅。

　　支配之线湮灭，透出体外的玛纳在失去了与塞拉联系的时刻就即刻消亡，被那些占据了空气的恶性能量辐射所绞杀。

　　「玛纳与外界的能量辐射是难以共存的…」塞拉的心中，记下了这一反复验证的准则。

　　「那些是崩坏能，不过看起来，塞拉你似乎不喜欢崩坏能？」

　　西琳冷不伶仃的发言，为塞拉带来了外界恶性能量辐射的学名，不过在塞拉持续的询问中，西琳就暴露了自己同样是学渣的本质，支支吾吾的言语充满了各种主观臆想的比喻，一点也没有成型的体系可言。

　　「啊，看来，我还是要比西琳你聪明一点呀。」把西琳问得丢盔卸甲，莫名的成就感就让塞拉高兴了不少。

　　「塞拉！我不理你了！我生气了！」

13.龙之启示

　　平安夜的晚上，暗色的风雪难得的停了下来，即使是无情的自然，似在这时候也留出了给他人的温情。

　　与黑暗一同转为幽寂色的蓝眼里氤氲着奇异的光华，女孩自以为的冷漠落在他人眼里却是安宁的恬淡，于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塞拉察觉到了搞笑的事情正在发生。

　　大红装，白胡子，身后背着个大包袱，也不知道是采用了怎样的技巧或是科技，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圣诞老人居然也能做到无声的潜行，将饱含着祝福的礼物送到每户人的家中。

　　噗，是神父先生。

　　配合的把睁开的双眼闭上，心中止不住的笑声拦下做出动作的幻痛，待悉悉索索的声响结束后，塞拉才特意的瞄了一眼房间中已经“大腹便便”的圣诞袜。

　　感觉实在是有些好笑呢，为了今晚的送礼，昨天还特意来修了木门的合页。

　　嘛，我也早该想到了，没有了门的吱呀声，圣诞老人的送礼之路就更加方便了。

　　笑了笑，病弱的笑颜纯美得若是一朵白花，可惜无人欣赏，在夜色里，充满了塞拉好奇心的支配之线就此延伸，没入了圣诞袜内。

　　十多米的射程都没有问题，只要玛纳与精神力足够，支配之线能做到的事情可谓是很多很多。

　　咦？

　　支配之线所传递回的事物轮廓似乎有些熟悉，在加大的玛纳输出中，蔚蓝的丝线已将应当是玩偶的礼物傀儡化，在用心的操控中，被支配的兔子玩偶便以空中旋转720度的体操动作跃出圣诞帽。

　　精美的布偶是类似于兔子的模样，像是没有成熟的橙子那般的黄色浸没在周身，黄黄的色调应当是予人温暖的设计，不过，在塞拉看来，这只拟人化的兔子远不如它的某只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