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诗与崩坏交织的旅途 第102章

　　萨满的声音凝结成冰，打落在了人的心里，在它的身后，在房屋外，席卷的风与悲怆的乐正预示着某个事件的逼近。

245.大祭

　　“对于大祭，灰蛇你知道多少？”

　　团团晶簇在洞窟的最上方结成庞大的结晶体，所散发出的清冷光辉照耀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如同神灵的眼睛，所到之处秽物尽皆退散。

　　听闻渡鸦的询问，灰蛇平静的道。

　　“知道的不多，但无可否认的是，一场大祭就代表着一次变革，借由供奉，神灵们或许能够展现出更多的神迹。”

　　“而在这其中，送我们出去也是可以的。”

　　一开始使用的是现实世界的语言，而在之后便是原住民们独特的语言，跟萨满的交流十分迅速，不过一两分钟，一行人就尽数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脚步淹没在了既悠远而又悲怆的大音中，不知在何处被敲响的大钟汇合着沉闷的号角，像是将士出征前的奏乐，述说着一去不返的悲壮与勇敢。

　　高大的庙宇坐落在天顶的晶光之下，浸透着空灵与肃穆的气氛自然环绕，从支撑起穹顶的柱脚，缠绕在其上的藤蔓、玉兰中释放而出，足以令任何一位到来者体悟到伟大者的存在。

　　进入此处者，心不可怀有愤岔，身体不得怀有不洁。

　　渡鸦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她冷酷的看着眼前这栋愈发庞大的占据了她所有视线的建筑，心中如临大敌。

　　空灵而肃穆的气氛本该神圣，她却将之视作了诡异，不愿意在不经意间再度陷入到那种心灵被俘获的境地之中。

　　不行，越来越近了……

　　停下脚步的念头升腾不起，要说的句子溶解在脑海中，很自然的，没有丝毫意外的，渡鸦全身心的拜服了。

　　清新的温暖在体内游走，消灭着本就不多的崩坏能，更进一步被弱化的身体丧失了崩坏能所带来的所有神异，只剩下了纯粹的肉体力量……

　　若是往常，渡鸦则会感觉到浓郁的不适，但在这里，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仿佛本该如此，在庙宇之中，崩坏能即是所谓的不洁之物。

　　神圣的事物逐渐消弭，随后聚集到她人已经带上清灵之气的武器之上，轰然间迸发出了一抹细微的震荡，荡开了心灵之上所有的枷锁，解放出了渡鸦的心绪。

　　不洁消逝，获准认可者，无需拜服。

　　心底升腾出了明悟，清明的眼神四下观看而没有阻碍，在一排又一排威严站立的原住民中，渡鸦看到了一抹又一抹虚幻的焰火，圣青的光辉没有温度般的燃烧在他们的右肩与铭牌之上，所激发的庄严之感几若神灵亲至。

　　这是大祭的前奏，村庄的所有活物都将来此，汇聚所有生气与贡物，先行点燃圣青灵火，烧灼人世与上天之间的界限。

　　庙宇中，穹顶上生出的根须缠绕着数具巨人的骨骸，这一次，祂们的眼眶中同样也点亮了圣青的灵火，仿佛活过来的浓郁生气于骨骸上四处游荡，不再空洞的眼神自遥远的高天上投来，蓦然间让人产生祂们已然活过来的错觉。

　　渡鸦的神情恍惚，因为，在又一次的对视中，她再次窥探到了另一侧的世界景象，高大的巨人们散发着难以想象的清灵之气，健硕的肌肉闪耀着纯粹的力量之美，遥望的眸光积淀着岁月的智慧以及一股默然的悲悯。

　　——祂们一直在看着地上，注视着众多的苦难。

　　“？？？！”

　　忽然间，一道洪亮的异响打断了渡鸦的灵视，在她的面前，幽蓝光泽的萨满用它的双手举起了一团方正的菱形物质，并为它嘶吼出了大声到足以撕裂咽喉的祭祀之音。

　　霎时，虚空中出现了大风，刮得烈焰飞涨，满目的圣青填满庙宇的空间，从人的肩头弥漫开来，攀上了制程穹顶的立柱，包裹上了所有人的身躯。

　　原住民们同样高举双手，与萨满一同发出了洪亮的音节，宽广的空间里顿时掀起万丈的声浪，跟涨落的烈焰一起触及到了渺渺的高天，碰触到了那些早已逝去的祖先之灵。

　　焰火是高塔，铸造了人与神之间沟通的桥梁，大风是基石，将它们的精神尽数送入了大火之中，让圣青的光芒愈发耀眼。

　　灰蛇在烈焰中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的到来，渡鸦在迷醉的光芒中失了语言，只有一双瑰红的眸子仰望着天空。

　　轰隆、轰隆。

　　一道又一道的脚步声轰然响起，从一点一点撑开的天空彼端传来，毫无疑问，那是巨人们的脚步，每一声都踩踏在人的魂灵之上，所带来的震撼如山崩地裂，浩大得宛若天际雷鸣。

　　在庙宇的穹顶上，原住民们所期待着的高天之门打开了，自那其中，传来的不仅是神灵的脚步，更有汪洋大海般的凛冽神气，那毫无污秽的崇高，始一出现就引爆了祭祀者心中的热烈。

　　被烈焰烧灼的贡物化作如长龙的烟气，氤氲着飘上了天空，被萨满制成了祭品的第三神之键，所谓的方正的菱形物质，所谓的纳米魂钢，所谓的律者核心，在此刻尽皆变为脆弱不堪的事物，被住民献给了神灵。

　　“汝等，祈求何物。”

　　神灵的声音理所当然的浩大，理所当然的具有神异，让人不通自明。

　　渡鸦不知晓神灵究竟具有怎样的伟力，但仅在这短暂的目视中，她就确认了一个事实。

　　——将他们送出这个鬼地方，轻而易举，当其心中回想问题时，冥冥的直觉就赋予了她确切的答案。

　　这倒是真像普通人所想象的神明了，让人不明而明，通晓诸般事项。

　　“原来如此，吾知晓了。”

　　巨人遥遥的站立着，于另一个世界跟祭祀者通话，祂的目光透过高天之门注视着所有立于庙宇中的生命，祥和而平静的伸出了一根指头。

　　渡鸦的身体僵持了起来，在这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的瞬间，只有身上的几把匕首还维持住了她脑中的清明，当神灵的一根指头落下时，她就陷入了这一恐怖之中。

　　后来，她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与灰蛇确实是回到了现实，呈现于眼前的，正是原始森林恬淡的夜色。

　　“萨满死了，因为它试图活着为神。”

　　灰蛇冷淡的道出了渡鸦所忘记的光景，随即察觉到了与精神网络的链接，无数的灰蛇们就此多了一位“新朋友”。

246.事情报告

　　一切暂时的结束了。

　　踏在原始森林的土地上，眼看着碎裂的机甲残骸与停止运行的立柱仪器停留在一起，像极了一处荒废的遗迹，渡鸦的心里头就生出了感慨。

　　一场奇幻的冒险，一个崩坏能受抵制的世界，一个似乎全新的文明，不管表面的村落体制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想必都会引起世界蛇的全面关注。

　　而到那时候，自己恐怕又要接到前往那个世界的探险任务了……

　　谁让目前来看，从那个世界返回的幸存者就她与一名灰蛇呢……

　　“灰蛇，话说，之前与你一同执行科研任务的羽兔呢？”

　　脱离了危险，在原始森林恬静的夜里没有感受到半点来自于外界的威胁，缓慢恢复着崩坏能的渡鸦便有了更多思索的余地。

　　“不知道，在出现意外之后，我与她就已经不在一个地方了。”

　　说完，灰蛇一阵出神，似是在做着什么沉思，而渡鸦知道，这或许是他正在制作任务报告，上传到那个灰蛇们共存的网络中。

　　———

　　任务报告上传中：

　　失踪人员：羽兔、部分后来的任务成员（据渡鸦的任务对照包括至少四名灰蛇、二十五台机甲）

　　任务成果简述：探明一个未知的世界遗迹，为山丘与平原相间的地貌，天空一直为雷暴云所遮蔽，环境极为恶劣，原住民在地下岩洞中存活，目前观察均为机械生命体……

　　相应成果资料：图片、视觉资料若干，没有完全解析完全的未知文字对照表……

　　报告者建议：那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晰，但可以确认为产生排斥现象的本因，其对于与崩坏能相关的一应事物都具有抵触特性，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若是可能的话，需后来多加探索。

　　报告者：灰蛇10381（意指第10381号诞生的灰蛇）/塞拉的灰蛇复刻品。

　　受报告者（共享记忆者）：全体灰蛇。

　　———

　　“得手了。”

　　原住民们所祈求的天界，其实质就是真正的大结界所在，完成了这一出简单的剧目演出后，塞拉就开始清点起自己的收获。

　　数千克的纳米魂钢（已被剥离）、一枚沉寂着的雷之律者核心（来到充盈玛纳的环境后就彻底失去了活性）、被次元吞噬所绞碎的机甲若干……

　　“哇哦，是雷之律者的核心，塞拉，让我看看~”

　　作为前空之律者，西琳的好奇是实打实的，当看到塞拉的手中复现出一枚昏黑化的紫黑结晶时，她就拿着爆米花桶凑了上来，不忘初心的嘴巴里还做着吞咽的动作。

　　雷之律者的核心，是一枚规则的多面体，拥有着精巧的对称性，其中内蕴的崩坏能不在少数，只是失了活性后，感觉上跟一枚宝石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西琳伸手抓握，所感觉到的就只有一阵冰凉，既像是冰块，又像是死尸，让她没有察觉到半点意趣，马上就意兴阑珊的放回到了塞拉的手里。

　　“什么嘛，这还不如我的征服宝石呢！前纪元的什么雷之律者，也太拉了吧。”

　　自从脱了律者的籍贯，受到了塞拉的熏陶，西琳现在也对老东家没了什么念想，敢说敢当的直率心性若是放在曾经祈求力量的神的面前，定会让孤苦伶仃的“崩坏神”露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哀叹着有一名员工的离职。

　　“跟我想的一样，导师小姐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崩坏能的存在，或者说，对于一应与崩坏能相关的事物都具有强大的压制能力。”

　　站起身来的灰蛇凑到了近前，他仔细的观察着塞拉手中的那枚律者核心，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呀，不然我也不会落到这样可怜兮兮的地步，还要依仗小塞拉才能过的好好的。”

　　米丝忒琳打趣的附和道，面上却是一点也没有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实力确实是削弱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地步，在彻底抛弃崩坏能体系拥抱魔法之路前，她还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

　　“麻烦把小字去掉，米丝忒琳，我记得我没给你调侃我的特权吧，到底是什么让你拥有了这样大胆的心思呢？”

　　被长辈似的口吻叫小了一辈，记得有一段时间没被这样看待的塞拉多少有些气恼与不服气，作为有了孩子的母亲，她可必须要在她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刚强。

　　不然的话，一位弱势又柔软的年下母亲，可是很容易被别人给欺负的。

　　收起重要的研究素材，塞拉不含烟火气的青蓝眼瞳就看向了娇俏动人的成熟女性，眸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似笑非笑的神色也卓有威严。

　　平心而论，我现在可是你的新老板欸！你怎么能以下犯上呢，米丝忒琳·沙尼亚特！

　　“那是因为……”米丝忒琳不以为意，反倒是继续以欣赏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慢慢长开的女孩，做出了一副欣慰至极的神色。

　　“小塞拉实在是太可爱了呀，娇小的身子上担着大家长的重担，看上去强气又柔弱，这种反差般的感觉实在是很让人怜惜呢。”

　　“平心而论，我现在有点不想把小塞拉看作妹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挺想当母亲呢。”

　　石破天惊的大胆言论一出，西琳微妙的眼神就瞬间打在了米丝忒琳的脸上，“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的意思明明白白，就连塞拉也蹙起了眉头，聚焦的目力似乎要透过米丝忒琳的表情看穿她的心灵。

　　“说的不错，就是以后不许再说了，妈妈什么的，我只认树妈。”

　　哼，米丝忒琳怕是昏了头，等之后要再进行几个疗程端正一下她的心态才行，如此她才能完成蜕变，不再跟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扯上关系。

　　塞拉看清楚了一些东西，但她不以为意，跟以前跟西琳互相调侃的时候说的一样，若是那人能有树妈的三分神性的话，那她倒是可以姑且承认有可能再认一个母亲。

　　但是，人又怎么能跟神相提并论呢~

　　塞拉想着，便合起了那本象征着真实梦境的虚幻故事书，将其作为了一层全新的防护附着在了结界之上，让大结界更加的具有了神异。

247.灵的复苏

　　“怎么，还不走吗？我这里可都是些很危险的东西哦，就凭现在的你，要是出了问题，我可不保证你能够全身而退。”

　　打开了通往地上的通路，歪曲的空间边界泛起了光线的涟漪，在灰蛇已经乖巧的离开这大工房后，米丝忒琳却还是待在了原地，惹来了塞拉劝告的声音。

　　“小塞拉你的意思是，虽然会有危险，但我还是可以在这里停留吗？”

　　面容靓丽的女子说着自己的理解，淡蓝的眼瞳中闪亮着一抹透彻的色彩，配合着出色的容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么就连再过分的要求也会考虑一二吧。

　　不过很遗憾的，塞拉可不是普通人，而这时，西琳则悄咪咪的靠了过来，拉了拉塞拉的裙角，手中依然是不失本分的爆米花桶。

　　“米丝忒琳不对劲欸，她是不是太勇了一些？塞拉。”

　　塞拉青蓝的眼睛斜视了一眼过来告密似的西琳，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是西琳一经对上就能理解的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会比你晚发现这一点吧。

　　“没办法了，那就跟我来吧，米丝忒琳，还请暂且收起你的好奇心，大工房的一切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都有着危险。”

　　“等这里的灵都熟悉了你的存在后，到处浏览也不会有问题。”

　　塞拉淡淡的出声，收起了雷之律者核心的她领在前头，打开了另一个通往其他地带的空间通路，待一阵光怪陆离的景象若过往的时光快速消逝后，绮丽的炫彩就跃然于所有人的眼前。

　　第三节点，泥尘巨像的所在地，贯穿整个家园的灵脉。

　　多彩缤纷的光芒在天顶上形成彩色的银河，所散发的温润气息奔流不息，引着魂灵的碎片，思念的片翼往复循环，小到微生物的生死，大到住民的自然逝去，尽皆可以在这里了解清楚。

　　这是家园最接近生死界限的地方，近来还因为塞拉的投入而诞生了不同寻常的玛纳，所谓【苏生的玛纳】，最初的诞生地便是此处。

　　“圣痕理型，脱胎于原事物的新事物，在生命本身的视角上看，确实是不同于旧生命的新生命。”

　　“不过，在机缘巧合下，旧的生命未尝不可通过新的生命而复苏。”

　　塞拉的目光悠远而宁静，通透的注视着远方的她将视线从似睡非睡的橙先生身上收回，转而投视到了身后的米丝忒琳身上。

　　“已逝的生命所获得的，是促进再生及复活的玛纳，为了让他们重返现世，玛纳赐予他们力量。”

　　塞拉所看到的，在米丝忒琳体内所孕育着的新力量，其中一部分就有着苏生玛纳的性质，而其对应的灵性却并非米丝忒琳本身，而是源自于她诞生之初所激荡着属于某一人的思念。

　　真的很不可思议呢，第二次崩坏的时间是公元2000年的年初，距今已经足足过去了10年，点滴的思念还能维系至今而不崩溃。

　　“塞拉，你的意思是说？塞西莉亚？”

　　西琳脑补的飞快，而在意识到某个可能后，她的金瞳就亮了起来，一股激昂向上的情绪促使着她瞪大了眼睛，试图在米丝忒琳身上发现半点往昔那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