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啵酱
阿雪擦了擦自己的脸庞，他一身的黑衣此刻溅满了新鲜的血迹。
“不过所幸，这一世我也不是什么白衣修罗了，这身黑衣服耐脏，就凑合着用吧。”
“你、你到底是谁？！”
两名山贼表情慌张，刚想要拔出武器，却只见阿雪已经手持大太刀，与这两位动作迟钝的山贼便已是身影交错而过！
下一刻，阿雪便缓缓收刀。
这余下的两名山贼，便应声人头落地！
“如此一来，便是一百七十人，恰好是个整数了。”
阿雪眼中无比慈悲，他对着这三具无头尸体双手合十，低头念诵佛经超度道。
“倘若还有来世，便下定决心做个好人吧......”
随后阿雪便开口命令道。
“段蔵，就有烦你将这三具尸体处理一下了。”
加藤段藏身影便从暗处显现，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低头凝视着这三具无头尸体，哪怕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关忍者，此刻的段蔵都不禁有些畏惧了——
“阿雪主君......为、为何要私底下，做这种事情？”
“你是在问我理由吗？”
“不、不是的，倘若是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脏了阿雪主君的手，这种事情交给段蔵处理就行了......”
“没事的，段蔵。”
阿雪打断了加藤段藏，随后回答道。
“贫僧只是在......为民除害罢了。”
加藤段藏有些沉默。
“您......可是圣僧啊......”
强者，就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
弱者，就如同趴匐地面的矮草。
可野草会在眨眼间便长得很高，野草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矮草，甚至看都不会看它们一眼。
而矮草之间也有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矮草之间是最容易出现草吃草的现象。
野草倘若了解到了矮草的境遇，便因此优柔寡断不再生长。
矮草倘若了解到了野草的苦衷，便因此为虎作伥肆意妄为。
那么迟早一天，那些矮草们将会取而代之吃掉野草，成为新一代的野草。
这便是现实。
两者之间本身就无法互相理解。
但两者又有活下去的理由。
倘若虎千代从此便是光明所向。
那么此刻阿雪无疑便是光明下的黑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救世主 （6800字）
【秀三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此间虎千代一直待在村子内，与你一起照顾着这位老爷子的生活起居。】
【而自从秀三郎病倒之后，这个偏执又顽固，起初一向讨厌师兄的老头子，竟然变得很爱跟虎千代说话。】
【他时常指导虎千代如何耕种，如何分辨稻穗的好坏，如何在最为合适的时间点插秧。】
【就像是要在临死之前，将一切知识都传授佗给你们一样。】
【谁都没有想到，你们这对林泉寺的师兄弟，竟然多了一个农夫当师傅。】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名医的诊断竟然失误了，秀三郎活过了一个月。】
【直到初春到来，秀三郎都依旧没有彻底倒下，就连身体情况都开始隐隐好转了起来，甚至能勉强下床行走了。】
【而春天到了，便是村子开始往水田插秧的时刻到了。】
水田前。
阿雪聆听着村民们纷纷下田插秧，聆听着虎千代在奋力指挥着，便对一旁的秀三郎开口道：“老爷子，看起来师兄他已经完全学会了，待到这些种子丰收的时候，必是一番好风景啊。”
“虎千代大人她心思敏捷，不管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
秀三郎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微笑道。
“喂——阿雪！你也一起来插秧吧！很有意思的！”
虎千代在水田内指挥着，便忽然转身对着阿雪挥手大声道。
“虎千代大人，此刻笑得是那么开心啊......”
秀三郎欣慰看着这佛门武神在水田内开心地笑着，便对身旁的黑衣孩童开口道。
“阿雪，你能感受到吗？虎千代内心最真切的愿望。”
“......我吗？”
阿雪没有回应师兄的叫喊，只是跟秀三郎闲聊着。
“老爷子你也是糊涂了，我可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到师兄的笑容啊。”
秀三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只是蹲下身子，打量着水田内的秧苗，随后漫不经心道。
“阿雪，我总感觉你的内心，比寻常人要来得更为成熟，根本就看不出你其实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不像村子里的孩子般，这个年纪只晓得玩弄泥巴嘻嘻哈哈。”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阿雪反问道。
“恕老头我冒犯，阿雪你......有过真正开心的童年吗？”
这个问题让阿雪沉默了。
童年？
这个问题问问上一世的自己或许还能够得出结论，问这一世的自己想必是已经问不出什么名堂了。
但是上一世的自己，如今这个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呢？
大概是再过一些日子，便是傻乎乎地等待师兄从沙场上回来，随后被林泉寺的一场大火彻底烧毁容吧。
还是说这段时间已经脱离了所谓的童年？
那便要将时间再往前拨乱一些。
是不接受【命定之死】差点被师傅逐出林泉寺？
还是下山化缘遭遇吃人肉的农夫？
亦或是跟师兄学习知识与武艺呢？
“贫僧......或许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吧。”
阿雪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那段时间的自己，真当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着的吗？
“我总感觉，阿雪你......总是考虑太多事情了，好像是在压抑自己的天性般。”
秀三郎便开口碎碎念道。
“就拿你先天瞎了眼睛来说吧，我从来没听到阿雪你像孩子般抱怨过这件事情，其实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他们都非常容易撒泼打滚的，没有像你这样听话聪慧的孩子。”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出口吧？”
阿雪便自然而然回话道。
“就算说出来了，别人听到内心也只是徒增负面情绪。”
“......嗯，我想也是啊，所以说阿雪你真是一个像圣人一样的孩子啊。”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阿雪便垂下脑袋，脑中止不住回忆起了过去。
当年在林泉寺大火之下，自己曾经不止一度憎恨过这双眼睛。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真正用眼睛看清楚过别人。
是的。
反正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吧。
阿雪便在此刻，说出自己的一些从未表露出口的小秘密吧。
他，自从出生以来，便不服。
阿雪曾经有过无数次玩笑般的念头掠过脑海之中。
为什么明明其他僧人比自己还要愚蠢，比自己还要丑陋，为何佛祖却不曾夺走他们的眼睛，为何偏偏要让自己一人承受这无妄之灾？
阿雪无数次听到别人提起过，说师兄拥有一双妖怪般的眼睛，那是一双暗金色的虎瞳，是人类不该拥有的眼睛。
所以——
如果自己移植了师兄的这双眼睛，自己便能重获光明吗？
所以阿雪不服。
明明自己是远超一般人的存在，明明自己也在一心向善，为何自己会在上一世被万千人指责为妖僧，为何要被林泉寺的那场大火毁容！
所以阿雪不服。
明明林泉寺教导的佛道分明是错误的，明明只有自己悟到了真正的佛道，为何他无法拯救这末法时代，为何他人还不明白，自己才是受到真正佛祖眷顾之人！
阿雪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佛门武神！
自己才应当是那个救世主！
所以阿雪不服。
他不服从【命定之死】，天道凭何能够毫无理由，便要强硬地夺走自己的未来？
但是这满腔的不满，却在开口时便烟消云散——
“我身着白衣的时候，被人称为妖僧，我身着黑衣的时候，却被人称为圣僧。”
阿雪将双手背在身后，爽朗一笑道。
“我想......我还是那个我，只是世道不再是那个世道了。”
“真是不错的笑容啊，这还是老头子我，第一次看到阿雪你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啊......”
秀三郎心满意足道。
“阿雪，那便去追求你真正的自我吧，我相信，你和虎千代一定可以，可以拯救这个战国乱世的......”
嘭的一声。
还未等阿雪失声惊叫，这位老爷子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彻底掉落入了水中。
秀三郎便彻底倒在了水田之中。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见证到了水田插秧，秀三郎也终于心满意足地，可以撒手人寰了。
这位农夫的灵魂便缓缓升空。
他看见虎千代回首忽然一愣，便从水田中发狂般赶了过来。
“虎千代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慌慌张张的，这样下去以后越后国可该怎么办啊......”
秀三郎不禁摇头叹气道。
虎千代这家伙，看起来高高在上不谙世事，但是其实背地里只是一个手无足措的小女孩啊......
这位老爷子的灵魂只是双手合十，嘴中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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