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啵酱
“你真是有一颗神佛般崇高的内心，是林泉寺实打实的圣僧啊......”
秀三郎这用来过冬的粮食，的确是可以让虎千代和阿雪可以挨过这段建设水田的日子。
但是阿雪还是想要，把这袋粮食分发给所有人。
不过原因没有秀三郎想的那般高尚，只是阿雪担忧有些人会因为饥饿再加上过度劳作，便会就此死在田地里面。
这样一来，建设水田的进度便会一拖再拖，对虎千代派面临的局势将会极其不利。
于是第二天一早，秀三郎便拿着这袋粮食在村口支起了铁锅，开始熬煮成白粥分发给村子里的所有人。
每个饱受饥饿之苦的村民们，都久违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捧着一碗明明没有多少米的清水粥，却能互相对邻居们哈哈大笑着。
所有人都像是摆脱了死气，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但并不是所有村民都来到现场了。
村子里的长老便没有闻到白米粥的香气，在睡梦中从此一觉不醒了。
虎千代与阿雪推开长老家的木门，却发现老人留下了一则遗书。
遗书上面的内容也非常简单，意思便是他死后，老伯秀三郎便接替他的职位，成为村中的长老了。
而在遗书旁，则是放有一袋过冬的粮食。
“他......明明吃了这袋粮食就能活下去，为何......”
虎千代看着老人安详的面孔，面色难堪道。
“为何......不活下去？”
而阿雪则是对着老人的遗体，这位黑衣孩童双手合十，嘴中喃喃道。
“虽然这个村子已经垂垂老矣，但还是有爱着他的人存在啊......”
两人将那袋粮食交给了秀三郎，由这个现任长老分配粮食的去向。
面对饥荒的蔓延，曾经的长老选择了自己终结生命，将生存下去的希望交托给村子里的年轻人。
【水田的建设非常顺利。】
【来农田里面帮忙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山上流窜的山贼，他们本就是这个村子的居民，只是因为实在过活不下去这才逃到山上当贼了。】
【不出五天时间，这一次的水田比上次建设得还要成功，还要完美！】
【所有村民都卯足了一股劲，势要将这片水田彻底改造成功，要让整个村子都过上好日子！】
“灌水吧！”
在秀三郎的命令下，从水渠的那一头便开始逐渐灌水。
所有村民围在水田面前，眼巴巴看着那水流逐渐顺着水渠流到田地之中，就像是生的希望如同水流般活跃了起来。
那种表情，并不是那种强烈的，带着活下去的奢望。
而是一种，温柔的，对于劳动成果的期许。
“我们成功了！阿雪！”
虎千代刚想要一把抱住阿雪，却只发现阿雪的脸上却没有应有的雀跃。
这位黑衣孩童不合时宜地摇头道——
“师兄，还得看明天呢，因为水田到底能不能留住水，这还是个问题。”
“明明洪水过来田地都会泛滥，怎么会留不住水呢？”
虎千代不明白，为何如今水田已经建设完毕，阿雪竟然还会说出水田会留不住水呢？
“这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事情。”
秀三郎在一旁盯着水田，看着那波光闪闪的水面，垂头叹气道。
“以前也有人建设过水田，只是最后都留不住水，这种事情全看老天爷的意思啊。”
面对两人忧心忡忡的态度，虎千代却不相信阿雪与秀三郎的话语。
她只是对着其他村民大手一挥道：“一定可以成功的！我可是毘沙门天的转世武神！明天水田一定还会是今天这番模样的！大家等到春天到来就可以下田插秧了！”
而听到虎千代的鼓励后，原本表情僵住的村民们顿时各个喜笑颜开，跟着欢呼道：“是、是啊！我们可是在虎千代大人的统领下开垦的水田！怎么会失败呢！”
“虎千代大人可是佛门武神！我们现在只需要回家睡觉保留体力！等到来年春天就可以下田插秧了！”
“虎千代大人万岁！长尾家万岁！！越后国万岁！！！”
而在将村民的心情全部安抚过后，水田旁站着的家伙，也只有虎千代阿雪与秀三郎三人了。
“师兄，忙活一天了，该回村子里休息吧。”
面对阿雪的提议，虎千代却是死死盯着水面，摇头道。
“阿雪，你自己回去吧，师兄我打算......今天在这里守一夜。”
“守一夜？”
虎千代的决定让阿雪与秀三郎都颇为震惊。
因为这可是通宵啊，是极度消耗精力的事情。
虎千代本身就没怎么吃过饭，哪怕她是佛门武神，说不定一个通宵过后，就会彻底晕倒过去了。
“我意已决，你们就不用劝说我了。”
虎千代本就是那种一头撞死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她便一屁股坐在田地旁，死死盯着水田不肯眨眼道。
“我一定会守护着这片田地，不让任何人偷走这片水田，哪怕是老天爷也一样！”
“......行吧，师兄，那我去给你多找几件衣服过来，不要在半夜冻到自己啊。”
阿雪便匆忙地回到屋子，找出些衣服放在师兄身旁，以防虎千代半夜受凉了。
而这位黑发少女还是死死地盯着水面，一定要看准这片水田，不让这片水田被任何人偷去。
看到虎千代的决心，就连先前说出丧气话的秀三郎，也偷偷跪在路边的神像面前，双手合十恳求道——
“神明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这位老伯黯然落泪道。
“哪怕是就连一粒米内，也住着神明啊，请您将救赎，施舍给这个村子，施舍给虎千代大人吧......”
“就算是要夺走老头子我的生命，老夫也再所不惜啊......”
如今人事已尽。
剩下的唯有听从天意。
唯有祈祷，祈求明天能够一切顺利，是现在所有人唯一能干的事情。
于是这漫长的一夜，便就在这种虔诚的气氛下过去了。
待到第二日，阿雪与村民们一起走出家门，却只听见扑通一声。
虎千代，那个从未倒下服输的佛门武神，此刻正无力地跪倒在水田前，嘴唇极力颤抖道——
“怎、怎么会这样？！”
她拿起拳头狠狠捶地，直到拳头都因此被石子刺伤出了血痕，这位佛门武神竟是死死咬住嘴唇，那张俊秀的脸庞写着满脸的不甘心！
“为何！为何水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明明我一直都在盯着它们！明明我一直都在盯着这些水！到底是谁偷走了它们？！”
“佛祖大人！为何，为何要对这个村子降下如此残酷的惩罚啊！！”
而就在所有村民震惊绝望的脸庞下，那本身波光粼粼的水田，此刻就如同完全干枯的旱田，那昨天被所有人满含期待，灌溉下去的清水——
一夜之间重归于零。
水，还是漏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定胜天 （4800字）
哭泣。
绝望。
崩溃。
“噢噢噢噢！！岂有此理！呜呜呜哇呀呀呀！！岂有此理啊！！”
有的村民无法接受这样子残酷的事实，疯狂用那枯瘦的手指拼命挠着头发，那本就失去营养干枯的头发就这么被一把一把生生扯了下来！
“为何！我们明明有虎千代大人！我们明明有毘沙门天的转世武神！神明应当是眷顾我们的啊！”
更有甚者不断用脑袋砸着旁边的大石头，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难道是我们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吗！难道是佛祖大人真当没有守护着我们！难道是虎千代大人不是那个越后国的救世主吗！？”
秀三郎表情麻木，他拄着拐杖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疯，又或者说是这副模样下的他早就已经陷入癫狂了。
“......还是不行吗？”
虎千代只是跪在地上。
在发泄过后她便默不作声，就这么久久地跪在了地上。
耳边那村民的癫狂不断回响着。
那些曾经被她单方面承诺下光明未来的村民们，此刻因为这微小希望的破碎而彻底崩溃了。
或许虎千代没有如此信誓旦旦说下水田一定会成功这番话后，他们也只会像往昔一样，就那样苦涩一笑便转身继续麻木躺着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要用尽全部心血，最后看到好不容易获得的希望在他们的眼前被如此简单地践踏掉！
此刻，就在这位黑发少女的内心，忽然弥漫起了一股冰冷至极的黑暗情绪——
够了。
收手吧。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去承受的重责。
回到林泉寺，回到春日山城，回到那个只有输赢的世界去吧，虎千代。
你本来就是那种纯粹不懂人心的妖怪，又为何要在现在，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村子里面，去干着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是为了满足你师弟阿雪的愿望吗？
还是去继续当那个高高在上，所有人都需要仰望你的毘沙门天吧！
你跟这些凡人不同，你生来就是出生在云端之上。
你是百战百胜的武神，你是注定要驰骋沙场的军神！
哪怕是死在战场上，也总比在这里要来得轻松吧？
心中的黑暗情绪越发扩大，让虎千代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愈发阴暗。
耳边的那些嚎叫听得是愈发讥讽，听得是愈发聒噪！
这佛门武神此刻只想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将这些只懂得哭天喊地的家伙们通通斩杀，通通给斩死啊！
“段蔵，带我去那边。”
就在所有人都在陷入绝望之际，阿雪却自顾自跳进了农田，呼唤加藤段藏现身。
“......那边？”
加藤段藏不知道那边到底是哪边，她现在只是非常担心主公虎千代的心理状况。
“没听到吗？那边有水在流动。”
阿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加藤段藏回答道俛。
这位机关忍者那双狭长的凤眼顿时眼睛一眯，便发现在农田的边缘，竟然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反光处。
加藤段藏凑进去一瞧，便皱着眉头回答道：“禀告阿雪主公，这里有一处积水。”
积水并不稀罕，因为洪水泛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积水。
但是秀三郎在听到这句话后，却脸色大变，顿时扔下了拐杖狂奔到了这处农田的积水前。
正如加藤段藏所言，农田的边缘竟然有一摊规模不小的积水。
这积水就这么静静呆在农田的边缘上，恐怕只有等日光将其彻底烧干，它才肯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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