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默子
音乐还在推进，似乎把祥子拉回了曾经，那个在她最落魄的夜晚，不愿让其他人看到的一面，被他找到，一起去网吧过夜，住在一起，穿他的衣服，和他在月之森开玩笑，被他骗了，和他一起组建mujica，和他一起合奏，看着他给其他工作人员道歉。
她的表情越来越难过，胸口沉重无比，像是被山压住一样，呼吸仿佛会割伤肺部，气管变得灼热。
手指攥成拳头，死死地握住，演奏进入到异常激烈的部分，她能分辨出来，已经进入第二乐章了。
和前面不一样，这段的处理不对，细节上完全没有打磨，有一种纯粹的情感在里面。
不在，谁不在。
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只和他保持工作关系，冷漠的处理和他的关系。
只把他当做恩人一般的存在。
想着绝不能破坏他和睦。
嘴上说着，“别让睦太久”。
那心里呢......
昨晚看到的背影浮上心头，他和初华并肩走进电车，这件西装会是初华帮他挑的吗？还是睦帮他的，不对，以睦的性格，做不出给爱买衣服的事。
心里的难受，是表情的一百倍。
台下，其余人早就发现了新垣爱在弹奏第二乐章，评委没有阻止，工作人员就没有说话。
观众们沉溺在琴声中，能感受到的炙热感情，紧接着就是第三乐章了。
重逢。
舞台上的少年抬起头，看着灯光，仿佛世界都带上了虚化。
如果非要说离别，他只能想到一个人了，那就是白色小祥。
最近告别过的人，只有她。
在第三乐章中，重逢的激烈情感被倾注，偶尔会弹错一个音，不要紧，偶尔会出现过分的演绎，也不要紧，偶尔会觉得细节被处理到过分夸大，还是不要紧。
和中规中矩的第一乐章相比，第三乐章带上了非常强烈地个人色彩，这完全是属于他对白祥的告别。
如果，真有重逢。
我还是想见到那个天真，轻易就会被骗的小祥，那个会为他人着想，会挺身而出的小祥。
可惜，大抵永远都回不去了。
在这一刻，新垣爱屏住呼吸，弹奏着几乎没有完美弹奏过的乐曲，拼尽全力，努力到想要处理到更好。
有传递到吗？
当然传递不到吧。
手指弹奏的越来越快，猛地降低激烈程度，变得舒缓，可其中的情绪却不停的传递而出。
祥子不会来的。
就算来了，也回不去了。
当祥子家里出事的那一刻，他认识的白祥，就一定会对生活妥协，做出改变，自然而然的成为软弱小祥。
重逢，这份情感被蕴藏其中。
呼吸变得困难，视线完全虚化，只能看到琴键，周围一片光晕，汗水打湿了最里面的衬衫，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滚烫的皮肤，向下流淌。
这种黏糊糊，湿答答的感觉令人难受，空气像是变成了液体，从四面八方给他压力。
和他一同屏住呼吸的人还有很多，观众几乎都在心里为他的演奏默默鼓气。
完整演奏三个乐章，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能在青少年组看到这么精彩的演出，真是很难得。
整整十八分钟以上的高强度演奏，几乎掏空了新垣爱的体力，和跑步不同，这种劳累更多的出现于精神。
他大口的喘着气，完成演奏。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迎接他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占据了大半演奏的观众们，全部起身鼓掌。
就连第一排的评委，都是跟着起身，为十五岁的少年献上掌声。
在场的人丝毫不吝啬，他们对于少年的赞美，对于这场演奏的感动。
不少人都稍稍的抹着眼泪，又赶紧跟着鼓掌，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泪水。
观众席的最后一排，蓝发少女感觉一滴眼泪从眼角流淌出来，划过脸颊，她在人群中看到了睦和老师。
这首曲子.....是给她的吗？
祥子不敢确定，表情仓惶，站起来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鼓掌，而是扭头就跑。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稍微前面一点的学生，都没有注意到祥子的离开，关掉录像，嘴里说着“真厉害啊”，“完全看不出他会弹钢琴”，“就连我这种不会弹钢琴的都很感动。”
再来到前几排，女钢琴师十分满意，哪怕很多细节上的演绎有问题，哪怕有几个地方弹错了。
可她仍旧认为这是一场很不错的演出，比新垣爱原本的水平要高上一些。
她没猜错，睦能有进步，都是因为眼前的新垣爱，他才是有天赋的那个人。
睦的眉毛向下，略微有一点瘪嘴，看着台上少年，光芒四射，和太阳一般的温暖笑容，汗水从他的面颊向下流淌。
她只知道一件事。
这首歌不属于她。
她是为爱在弹琴，那么，爱呢，应该是真正的热爱音乐吧。
掌声持续了几分钟，才逐渐平复，新垣爱起身，鞠躬，下场。
台下，几个评委发生了争辩，有人认为应该看整体的完成度，有人认为既然只申报了第一乐章，就应该按照第一乐章来评判，不能夹杂后面两个乐章。
几个颇有名望的钢琴师，差点因为一个评分动手，在纸面上留下不同程度的评分。
如果算上后两个乐章，这场演出应该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了。
可惜有人不这么认为。
新垣爱来到后台，工作人员一改之前的冷漠，给他递水递毛巾，男性工作人员都如此，女性就更别提了。
他只接过那个男工作人员的水和毛巾，用需要休息的借口，逃离了后台。
天空很晴。
第一卷 : 第一百一十章 排名
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一般来说，在所有人演奏结束半个小时后，就能拿到成绩了。
演奏的好坏、评分，早就在演奏过程中打下来了，这半个小时就是用来统计整理的时间。
新垣爱喝着水，如果没有穿着这身西装，他大概会随便找个地方坐下，问题不仅是价格，还因为这是老师送他的礼物。
他慢慢地走出后台，隔着玻璃，看到了一道浅蓝色身影，跑出演奏厅。
为什么会来？
那......刚才的曲子.....
想到这，他没有一丝犹豫，开始跑向门外，解开西装的扣子，太正式的衣服对他而言完全是枷锁。
幸好这件西装大一点，皮鞋也算合适，加上常年的锻炼。
沿着街道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蓝色长发的少女，她已经不跑了，低着头，捏着胳膊，眼眉都是向下垂。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钢琴曲，以及那首曲子是不是为她所弹。
告别，不在，重逢。
三个乐章的情感是递进的，如果真是为她所弹的歌曲，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呢，她还能坚持自己的决定吗？
祥子用手背抵住眼眶，止住泪水。
“saki。”
声音传来的同时，手腕被抓住了，她停了一下，不敢回头，害怕红着的眼眶被他看到。
“........爱？”
“嗯，你怎么来了。”
他刚才在舞台上，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加上五月底，天气变得温热，随便跑跑，就出汗了。
听到新垣爱的问题，祥子别默不作声，仍旧不回头。
“.......”
“没事吧？”他尽可能语气平静问。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导致她昨天的那种态度，但既然来了.....
祥子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
“......你身上的衣服是？”
“曜子老师送我的。”新垣爱的呼吸逐渐均匀，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哦。”祥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曜子老师送的衣服。
还有一个她不敢问的事，怕一旦得到肯定的回答，好不容易的决心就会散去，重新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想挣脱开新垣爱的手，想要逃跑，可新垣爱不会给她机会的，手攥的很紧，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让手腕变得通红，感觉到一阵阵疼痛。
“你弄疼我了。”祥子整理好情绪，语气尽力平复。
“抱歉。”
新垣爱松开手，她从始至终都没回头，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还要去打工，要没时间了，我不想迟到，再见。”
说罢，她跑掉了。
直到最后，她都不敢问出那句，这首告别是弹给我的吗？
丰川祥子痛恨自己的懦弱。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新垣爱愣了一阵，才慢慢走回演奏厅，看到了女钢琴师和睦。
“真是的，跑哪里去了？”女钢琴师看似不满，心里都乐死了。
“碰到个朋友，稍微谈了一下。”新垣爱立刻转移话题，“老师，我多弹了两个乐章，没事吧？”
“现在才看到想起来担心，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就有了少年的心气，放心，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女钢琴师的语气从平静转向严厉，“情感还算到位，但技巧太差了，敢把这种没打磨过东西呈上来，你让我怎么解释，同行肯定会笑话我，今天回去就给我加练。”
话是这么说，但她只有被同行羡慕和称赞，谁不想多一个好学生。
新垣爱没反驳，只是笑笑。
他还是比较担心祥子，可又害怕一直追问，会导致她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再一次破碎。
女钢琴师又说了几句，就不再提了，新垣爱都没太听进去，就记得让他们两个人接着去听其他人的演奏。
分开前，老师还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因为跑步，而乱掉的领带。
新垣爱就带着睦，去观众席，一边看其他人的弹奏，一边等最终的结果。
他本身就是最后几个出场的，后面真没有几个人了。
能被他勉强看上的人，就只有前面那个黑长直妹子，和他后面出来的一个金发刺猬头，他是第一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二第三了。
睦一直没什么反应，和他牵着手，看着舞台上的演出。
在她心里，爱是第一才正常。
直到结束，不在乎排名的观众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只剩下一些选手的家人、老师，和他们一同等待着结果。
那几个和他同学校的少年少女，临行前，还看了一眼他和睦，推推搡搡，嘻笑打闹的离开了。
新垣爱和睦一直留在最后，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才一起离开，去看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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