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他咋舌道：“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他对于我们如何处理急性感染者的假想，那一段你注意到了吗？”
文月点点头。
“他的语气，和他评价其它地方对待感染者政策的语气，还有他陈述罗德岛理念的语气……是一样的。”
都一样。
“更让人感到怪异的，是他将源石病称作‘最简单的部分’时，依旧是相同的语气。”
“没有激情、没有无奈、没有希望也无所谓绝望。”
“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一样。”魏彦吾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也让我对罗德岛的技术感兴趣了。他这种态度，总得有个依仗吧？”
“说不定……至少也能降低点她的风险。”
文月夫人道：“他毕竟是个博士。这种人对于自己的理论、自己的计算都有一种超乎常理的笃定。”
“常理？”魏彦吾若有所思：“是了，他自认为常理……不，真理。”
“如此说来，不过又是个傲慢的学者？”
魏彦吾又坐了下去，重新摊开那份“常规天灾调查简报”。
“你看得懂吗？”
“这份报告还是挺有意思的，它把那些搪塞外行人的专业术语都隐没了，做了些相当大胆、相当确凿的结论。”
“那它的结论又是什么？”
“一件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切尔诺伯格的天灾部门没有预报天灾。”
这意味着，魏彦吾嗅到的危险超越了两个边境城市之间的争端。乌萨斯内部有一股势力蠢蠢欲动，它以切城为弃子，停摆了切城的天灾预报，自斩一刀。
让人不禁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对此，魏彦吾有着……他自己的看法。
第四十七章 甚至是米诺斯
“那个警司居然会巡逻这里……”
看着陈晖洁远去的背影，煌不仅有些咋舌。由于不久前的对话，煌对陈晖洁她是有些误解的。
煌还以为陈晖洁和大多数地区的大多数中高层管理者一样，鄙夷甚至唾弃感染者。
欧特只是说：“这个地方地形不错，易守难攻。”
这里是一处贫民窟里少见的高层建筑，居高临下，周遭大部分街道都在它视野之内。少数高度望其项背的建筑，也完全可以派遣地面部队据守。
煌则兴奋道：“陨星也这么说！”
陨星则有些无奈。
是啊，只要架上一挺高压机铳，整个街区都在火力覆盖范围……哪怕是现在，只有狙击干员和地面单位据守，这里也能撑到弹尽粮绝。
可难道不是为办事处选址吗？她是反讽啊！
煌也就算了，博士你怎么也……
“抓紧时间采买一些补给，同时把我们的战斗物资安置好。”
干员们听出了异味。
“博士，您是说……？”霜叶摘下了自己的耳机。
“有备无患。这里本身就有大量感染者，整合运动最佳的突破口就是这里。”
欧特又安排道：“医疗干员，准备一下义诊，但为我们留下足够的外伤药、镇痛药和抑制剂。同时，在感染者中招募一些人，具体招募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贫民区知道我们在招募感染者 。”
“顺带的，通讯基站架设好了吗？该和喀兰贸易说话了。”
作为希瓦艾什家族的长男，现在的家主，恩希欧迪斯实际上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谢拉格之外。
缘由也不必分说。
一是喀兰贸易在外的“分部”确实需要他的关注，二是他私兵的训练问题也是个重点……
第三，就是谢拉格对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友好——起码有三分之二的谢拉格，对他不那么友好。
这样的情况恐怕还要持续很久，持续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天。
“老爷，有您的通讯。”
一名沃尔珀（狐）员工来到了恩希欧迪斯的办公室。
喀兰贸易的员工包括了那些谢拉格人和各分部所在地的当地人。而这些来外界打工的谢拉格员工，又大多数与恩希欧迪斯有着封建隶属关系。
“特地找我？谢拉格的通讯？”
“是罗德岛制药。”
恩希欧迪斯记得这家公司。
谢拉格从某个角度来说，与阿卡胡拉地区类似，对天灾和源石病都有一种想当然的轻视。
因而，他们的人民对于感染者也存在着，一种由无知诞生的无畏。这里的“人民”也包括了恩希欧迪斯本人。
出于这种无畏产生的善意，恩希欧迪斯将感染者也囊括进了喀兰贸易的医疗保障工作中。
带着迷惑与不安，恩希欧迪斯接通了通讯。
“这里是恩希欧迪斯，我的妹妹怎么了？”
“这里是罗德岛的欧特博士，希瓦艾什先生，请冷静一下。你的妹妹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本次的通讯另有他因。”
恩希欧迪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太过急切，可能为后续的交涉带来负面影响。
他转而缓道：“那不知罗德岛有何贵干？”
“在上次的合作后，罗德岛认为谢拉格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谢拉格？
恩希欧迪斯眉宇一凝。
喀兰贸易确实是以谢拉格国企的名头在外闯荡。
但现在的谢拉格其实很难算是“一个国家”。它更接近在同一信仰主导下粘合的部落联盟。
在正经的谈到“谢拉格的合作伙伴”时，希瓦艾什家族顶多代表三分之一个谢拉格。考虑到还有个蔓珠院在，实际可能更少。
“喀兰贸易仅仅是谢拉格的国家企业，我们无权为整个谢拉格代言。”
“或许吧。”欧特淡淡道。“我们有意向谢拉格转让一批矿物冶炼技术，扶起谢拉格的矿业。”
“相比喀兰贸易购买的那些旧货，这些技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要更好一点。”
他是不是，不清楚喀兰贸易与谢拉格之间的关系？
否则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谢拉格？
或许吧……抑或是，他察觉到了？
正在代表某个国家来敲打我？
哪一个？
雪域神权“国”谢拉格，它周遭强敌环伺：卡西米尔、维多利亚、哥伦比亚……甚至还有米诺斯（原型为希腊）。
是的，单论纸面实力，谢拉格甚至打不赢米诺斯。
恩希欧迪斯心神疾转，但面不改色，问出来一个问题：“我记得罗德岛制药是一家药企？”
“源石是一种矿石。”欧特搪塞道。
至于罗德岛为啥矿物冶炼技术那么发达……只能说懂得都懂。
“据我所知，并不是越先进的技术就越好，罗德岛的技术能够适应谢拉格的气候和矿石品味吗？我还是认为维多利亚转让的技术可能更加适应一些。”
谢拉格的技术堪称万国货，从维多利亚买来的，只是一部分。恩希欧迪斯此时只是为了引出“维多利亚”这个词而已。
“确实存在这些问题。”欧特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机器比人要娇贵得多，在高寒地区的工业园区必须要重新设计，否则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而谢拉格的问题不仅仅在于高寒，还有海拔……还有高度问题。”
“谢拉格拥有这片大地上最高的山峰。”
恩希欧迪斯对于欧特的老实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哪有这样谈生意的？
但太老实了，也不像是来敲打人的……
欧特确实不喜欢撒谎。
对他来说，信誉是一种消耗品，需要消耗在该消耗的地方。
哪怕在金手指上逼不得已撒谎，他也采用了裁剪事实的方式。
欧特说道：“正如你刚刚所提到的，倘若将高度和温度都纳入考量，从这个角度考虑，整个泰拉都没有适合谢拉格的技术。”
“无论你们从哪里购买，最终，相应的技术都要进行本地化改造。”
恩希欧迪斯捏了捏睛明穴。
这位先前没有照面过的欧特博士，打起交道来，与诺希斯（灵知）有惊人的相似。
这种让人头疼的、微妙的自负感……难道身居高位的学者型官僚，他们闹到最后都是这个鸟样？
但更让人难受的是：他们往往都是对的。
第四十八章 跑得了雪豹跑不了山
“罗德岛提供的条件确实优渥，但……代价呢？”
“转让的技术由一家罗德岛制药、喀兰贸易联合控股的子公司持有，罗德岛以技术入股，股权分配有待协商。”
此刻，楼下传来了些许动静，有些闹哄哄的。
欧特面不改色：“而谢拉格生产的矿物、冶炼的金属，罗德岛有优先购买权。”
恩希欧迪斯只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条件，对于喀兰贸易这家公司来说，或许还算得上苛刻。
但欧特一再在强调的，是谢拉格。
他似乎毫不在乎这家子公司到底利润几何，重点完全放在了谢拉格上。
顺带，对于谢拉格这个国家来说，哪怕这家“子公司”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股权都归罗德岛所有，那依旧是白给！
谢拉格在生产端的问题其实还好，技术差点，那就差点，吭哧吭哧也不是不能生产。
但销售端……这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山沟里的国家，在其它国家用陆行舰搞“海贸”的时候，谢拉格的火车还没畅通全境。
又送技术又送销量，难道……他看上恩希亚了？
芝士一只有些大脑宕机的雪豹。
“你……您没说笑吧？”
这就您上了？
恩希欧迪斯坐直了身子。
“希瓦艾什先生，如果你对此有疑惑……敢问，你现在在哪里？”
“维多利亚南部的一座移动城市。”
“那么，你不妨带着一批谢拉格矿石来炎国的龙门详谈，我们罗德岛本舰正停留在这里。”
“矿石？”
“我们要根据谢拉格的矿物进行初步的工业设计。”
恩希欧迪斯有些心动，但他还是说：“不瞒您说，您的提议确实很诱人，我几乎想要直接答应了！但我想，一家子公司，它尚不足以，与罗德岛付出的代价相提并论。”
这个饵是如此诱人，所以他不得不怀疑。
欧特张口就来：“我们罗德岛正在建造第二艘陆行舰，为此，我们需要一个稳定且持久的原料供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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