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欧特反问道：“有必要吗？气动武器并不是没有人研究过。”
凯尔希踱步，她那藏身于靴子中的裸足有些不安分，非常想要用物理的方式与欧特沟通。
“缺乏相应知识的指导，他们不明白这种孱弱武器的真实意义，仅仅是试图采用多种方法研制铳械。他们……更专注于研发门槛更低的源石武器，而非真正下定决心、彻底另起炉灶。”
“直到一场规模过于浩大，将泰拉诸国所能掌握的术士消耗到某个量级时，他们才会在无数试错中找到这条道路的下一步。”
“而你……很显然，你保留了一些最为凶恶的记忆。在你的保驾护航下，这个可怕的婴儿会在两到三年之间走向成熟，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在占据了主导权的情况下，欧特甚至开始有些享受与凯尔希互相飚谜语了。
原来，我不是讨厌谜语人——我只是讨厌自己不是谜语人！
他当然对这种删节没有意见，但他还是说道：“每个人都是自己过去的囚徒。这片大地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囿于自己的见识，甚至都无法认识到，武装近地飞行器和它挂载的那两挺机铳，究竟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原型机本身确实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这条技术路线得到可堪一用的成果时，一个左右都分不清的人可以在一到两个月内成为端着气动铳的人力——不需要长年累月的源石技艺训练，只要他能听懂棍棒。
只需要他能听懂……“棍棒”。
基于源石工业化已经深入泰拉的血髓，气动铳械无力改变整个泰拉大地的前进方向，却无疑会大大加剧泰拉诸国战争的烈度。
而在天空极限六千米左右的情况下，一旦武装飞行器在源石科技中拼凑出来适合它的导弹，那么，以高速陆行战舰这种装甲单位为基础的泰拉现代战争，将会迅速嬗变。
全新的战争模式，将会以前所未有的烈度催化泰拉大地的前进。
或者自灭。
毕竟泰拉人确实挺喜欢作死的。
各国陷入乱战，疏于对边境上各种妖魔鬼怪的防范，从而自灭的可能性……不能说是没有吧，只能说确实很大。
凯尔希终究还是没忍住，她没有去就纠正欧特的诡辩，反而咬了饵：“那么，欧特博士，失去了过去的你，岂不是完成了一次越狱？”
欧特再次握住凯尔希的手。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深呼吸。
精神链接当然不需要肢体接触，但一是凯尔希现在不知道，二是欧特想这么做而已。
他有意传念道：可惜不是脚。
“……”凯尔希偏过头去。
“是的。”欧特低低道：“我已经从责任的枷锁中挣脱，已经从过往的藩篱中越过。现在，我为我自己而活。”
那些不太方便用言语表述的感情，通过精神链接汹涌着闯过凯尔希的心防。
为自己而活？
下流！
你那是想干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下流！下流！
下流胚子！
她又羞又恼，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究竟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凯尔希无从得知。
但最起码……他会轻松许多。
不再作为一介遗孤，肩负着已然泡影的幻梦……
面对这样的他，她也会轻松许多。
“……希望等你恢复记忆后，你还能保持这种心态吧。”
凯尔希主动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欧特的脸颊上。
“我主！”
但幽灵鲨却实在忍不住了，她冲了上来，抱着欧特的左臂不愿撒手。
她呜咽着，向欧特昂起头。
血红色的眼睛再度眼泪汪汪，演变为酒红色。
啊这……
欧特看了眼凯尔希。
猞猁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安抚她吧。幽灵鲨的心理状况仍然不够安定。”她面无表情。
欧特将手伸入修女的头巾内，手指没入银白长发，轻轻抚慰。
而凯尔希，她随手捡起一份文件，说道：“我们该为与龙门谈判做准备了。”
阿米娅犹豫了一下，她指出：“凯尔希医生，你报告拿反了。”
看到这一幕，欧特忍不住笑出声来。
“……”
凯尔希一言不发地把文件倒转回去。
她细看一番，叹了口气，说道：“阿米娅，麻烦你去我的办公室里，帮我把之前草拟的合同拿过来。”
“好的！凯尔希医生！”见到气氛和缓下来，小兔子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房间。
等待好一会儿后，欧特询问道：“又是什么事情要支开阿米娅？”
凯尔希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我想要支开谁，你身边不是还有一位能听见吗？”
她说的是幽灵鲨。
“相比昨天需要深海猎人回避的话题，现在要谈论的东西……”凯尔希摇了摇头：“不过是无聊的泰拉政治而已。”
欧特前文明孑遗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在深海猎人面前说。
“医生！我找到了！”
不久后，阿米娅重新回到了这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交给Doc獭。”凯尔希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又脱口而出了什么。
欧特快速翻阅一番。
“这份合同中的其它内容……相对来说都无关紧要。”
“它们只是一些正常的商业行为。”
“整合运动的愚行，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凯尔希仍然在说着她的谜语。
“在二十年前，爱德华·雅特利亚斯——整合运动现在的领袖，塔露拉·雅特利亚斯的父亲——他死在了龙门。”
欧特挑眉。
倘若再加上魏彦吾秘不发丧的十年，那就是三十年。
如果塔子姐是黎博利（鸟），那么她已经渡过人生的一大半，但她是德拉克。
“而他从维多利亚逃往龙门时，带走了……维多利亚诸王长眠之所的钥匙……那是一件很关键的道具。”
凯尔希有些自我厌恶——她居然开始期望欧特没有失忆了。
“鉴于你已经失去了记忆，我暂时也不方便多做赘述。”
“总之，未来我们在伦蒂尼姆时，一定用得上那件遗物……”
“而现在这件遗物，正在龙门的总督，魏彦吾的手中。”
而阿米娅后知后觉道：“唉？那个塔露拉的父亲，死在龙门？难道这就是她要进攻龙门的原因吗？”
欧特笑道：“只截取事件的特定节点来叙事，往往会产生这样驴头……这样扭曲的结论。”
凯尔希对此不置可否，说道：“Doc獭，既然如此，那就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为我们找到一个获取那把钥匙的方法吧。”
第二十七章 你笑什么？我想到了高兴的事
这件事其实很难。
这把钥匙它对魏彦吾同时具备两个意义：
一，这是一枚政治炸弹。
维多利亚的“诸王长眠之所”，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它两个王室所共用的“王陵”。在阿斯兰征服后，那把著名的“誓约胜利之剑”在大多数时候就保存在那里。
而在王位空悬的当下，这把几乎作为阿斯兰王权佐证的宝剑，对于各大公爵——特别是某位有着阿斯兰王室血统的、知名不具的大公爵——来说，意义非凡。
而尽管已经实质上四分五裂、难以合力，可维多利亚仍然是一个盘踞于泰拉大陆心脏地带的超级大国。
这枚流落在外的、可以打开诸王长眠之所大门的钥匙，毫无疑问能够影响整个泰拉的政局。
二，这是魏彦吾义兄弟的遗物。
爱德华在龙门生活期间，与魏彦吾的妹妹相爱，孕育了一位兼具维多利亚与大炎王室血脉的遗腹子——塔露拉。而因为科西切的阴谋，此事在不久后败露……
尽管出于维多利亚与大炎两方的重压，但最终，要为爱德华的死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的，正是魏彦吾本人。
更别提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直接招来一位大炎贵族接盘，把他的妹妹、爱德华的遗孀强行许配出去……
最最最糟糕的还是……魏彦吾没能保住义兄弟的这根独苗……
塔露拉被科西切掳走了！
亏欠、亏欠还是亏欠、在这多重的愧疚下，爱德华的遗物对于魏彦吾来说，更加意义非凡。
综上所述，无论是作为一个政治人物，还是作为一个个体，魏彦吾都不可能轻易让出这枚钥匙。
——除非汗流浃背。
欧特隔着手套和那造型奇妙的兜帽，摩挲起自己的下巴。
在原剧情中，凯尔希的谈判水平可以用一个词汇来形容：“有待进步”。
但考虑她可以用于进步自己谈判水平的时间……那只能换一句更有情商的话来说：“还有很大上升空间”。
在整合运动尚未行动时，罗德岛便暴露了自己的谈判底线。
与龙门签下一份与自身标榜的信念南辕北辙的军事承包合同，最后还因这从第一步就应当意识到的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
坦白的说，凯尔希能拿到这枚钥匙，那有九成是黑蛇的功劳，剩下的一成里，又有九成在于前线干员用命，在于阿米娅参与斩首“塔露拉”。
如果不是黑蛇执意要采用公频播报、撞击龙门的手段来强行挑起战火，那凯尔希，完全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获得这枚钥匙。
甚至于，陈晖洁上岛一事，也离不开黑蛇在整合运动中的整活。
倘若黑蛇她没有把龙门官方与感染者的矛盾推搡至极限，没有被现实毒打的陈晖洁，她更是不可能放弃上层改良路线，进而离开龙门、加入罗德岛。
快！凯尔希，还不快谢谢黑蛇小姑娘！
“噗嗤。”
小姑娘？
想到这里，欧特不由得笑出声。
凯尔希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啊！哈哈哈哈！”
这一回，哪怕“雷纳德的头颅”也无法在接连不断的狂笑中确保欧特的胸骨。
但欧特，他依然要大笑出来。
这个笑容，非常健康。
但在场能够突破兜帽，看到欧特这份笑颜的人，只有凯尔希和幽灵鲨。
唉？
那不是说只剩下阿米娅看不见了？
“我……我想到了开心的事……哈哈哈哈！”
不仅仅是从笑颜，从欧特并未掐断的精神链接里，凯尔希更是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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