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巧了，他们早没了。
现在这片区域，基本上只剩下了切城内因整合运动影响而无法及时逃难的感染者——在黑蛇之前，他们大多数也不是感染者。
爱国者少数的残部尽管没有得到及时通气，但也主动加入了罗德岛这群“烂好人”的营救活动，在对罗德岛心生钦佩同时，他们也……极为轻蔑。
“太傻太天真！拥有这样的力量却仅仅为穷苦人挥舞？上等人有一万种方法压榨到你们玩不下去！”
他们其实没错。
仅仅是一家人道主义的医、药复合体的话，是无法获得敬重的。
十四号设施外围，隆冬兵士营地。
探射灯将营地外进行表演性操练的兵士们照得锃亮。一波波来往的难民看到他们时，心头一阵惶恐，也略微安分下来。
那银白的袍子和威武的兵器倒成为了“舞台”上的道具，给这些本就素质千差万别的不良兵源们增添了几分协调、统一。他们在肌肉记忆的辅助下，有模有样地在脱离欧特的精神网络的情况下进行队列操练。
略显滑稽的是：短时间内练得越多，越是走形。
不过，这反而凸显了“他们是新兵”这一点。如果没有花上十天半个月去深究，恐怕没人能够料到，正是这样一堆人连续打出了三场漂亮的战斗。
营地外的表演不提，营地内倒还有些真正的训练。
W叼着一根薯条，坐在一辆卡车车顶，摇晃着自己的长裤。
台下，刚刚“护送着”另一波难民到来的萨卡兹们已经懒散地排成队列。少数跟着W一同经受欧特精神链接洗礼的队员，则是显得有种格格不入的“精锐”感——虽说原本他们就是萨卡兹佣兵中的精锐。
W她懒散地对着汇合而来的佣兵们说道：“我们这回的雇主是本家，还有钱的很。他愿意给我们发钱也愿意给我们发装备，别叽叽歪歪、偷偷摸摸地想敲他们竹杠——得我去光明正大的敲！”
可喜可贺，精神小妹的词汇量正在稳步增长。
“最好把他的王冠也敲回来！”台下有老兵油子鼓噪：“把他人也抢过来！”
看来，“夺心魔”这种赫德雷蜜汁自信下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已经逐渐成为萨卡兹群体的共识。他们还凭借对卡兹戴尔朴素的认知（或者幻想），认定欧特一定是“夺心魔王庭之主”。
毕竟，这么有钱，这么能打，又这么稀有的萨卡兹……以他们人均胎教肄业的水平，冥思苦想半天也就能想到这个了。
这回被单独扔在现实世界“处理要事”的W，一下火气上头。
她本想扔点什么过去，但手头能扔过去的都是爆炸物，于是萨卡兹少女直接飘逸地落地，抬头对着那位哪壶不开提哪壶先生说道：“列队！”
好家伙，公报私仇是吧？
由于黑蛇正式“下马”，整个罗德岛几乎都要出于连轴转状态。就连先前大言不惭要让干员们为交界地带来的“额外人生”付款的铁血大亨华法琳，她现在也披星戴月地组织着难民援救工作。
现在的罗德岛无论是一线还是后方，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大量人手的工作强度都直挺挺的朝着“畜生”的方向一路狂奔。让他们甘之如饴的，一个是这份工作的高昂回报，一个是强烈的精神满足感，还有一个……就是罗德岛的领导层大多也都是拉磨的牲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凯尔希却强烈要求让阿米娅进入交界地。
“……我的工作部署建立在你和阿米娅于现实中处理紧急事态的基础上，倘若临时变动，会对工作效率有所影响。”
今天晚上有一堆事务要协调，从切尔诺伯格到龙门，整条线上都有罗德岛的活动。更别提还有和那几位大炎高层的交涉问题。可以说，眼下是真得离不开一个能够拍板、承担责任的人。
浴室中，凯尔希双手抱胸，对着镜子说道：“你不能一直把阿米娅排除在外。正如同，船不应该抛下它的锚独自远航。”
“从比喻入手规劝？我本以为你会把我的备用计划拿出来。”镜子中的凯尔希神色冷淡，甚至比猫猫本人更像一台机器。
“正如你多次警告我的那样：以理性、逻辑来试图说服你，是一项不可能的工作。你永远要比我思考地更深入一步、百步。”
“我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告诉我这些的不是话语，是行动。”
“不，是后半句。”镜中的凯尔希说道：“我的思考深度是有限的。它永远无法囊括所有的可能性——就如同我的临时起意虽然将塔露拉全须全尾的带了回来，却也影响到了理论最大利益。”
“从长远来看，这完全是一件好事。”凯尔希对于欧特的“自谦”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已经深深患上了“一切尽在计划中”PTSD。
尽管欧特再三强调“自己的计划有其局限性”，但他那随时随地变阵、随时随地PlanB的样子确实让凯尔希深刻怀疑：他以前的决策该不会也没靠计算机算力，没靠经验公式辅助，纯纯靠脑子现场硬解吧？
“从长远来看，这起‘小失误’或许是一件好事，又或许不是。它究竟好不好，好在哪里又坏在哪里，取决于‘长远’有多远。”镜中人又说道：“在这种关头与大家一同奋战确实是一个积攒人气的好机会，但充分睡眠对她的发育更加重要。”
原本“清除黑蛇影响”可以作为一个有价值的筹码使用。但这个筹码可能反倒进一步刺激魏彦吾，导致他的猜忌和狐疑。眼下这样直接修复塔露拉的心智，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获取了更优秀的筹码。
但确实不是局部最优解。
“你完全可以说一个简简单单的‘是’。”凯尔希皱了皱眉。
“你觉得一场家庭野营如何？”
“……”猫猫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如果我也在这个时候入睡，那很多紧急事务就无法立刻决定了。”
“艾雅法拉在十四号设施那边，把她召回，我可以通过她来决策。”
这屑人又在家里玩弄权术。
但凯尔希在面对他时却很少能够提起那根弦，她直接点头：“我立刻通知。”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预言
“……说起来为什么棺材上会有钥匙孔啊！？”
看着幽灵鲨若无其事地用钥匙打开了一尊石质棺材，阿米娅终于忍不住了。
凯尔希却回答道：“这个‘世界’与寻常的物质领域并不一定共享相同的法则。”
“在这里，精神层面的符号比其外在的形象更加接近本质。”
那个……到底该不该跟凯尔希医生说呢？
Doc獭非常不赞同她什么的……
况且，医生你这也什么都没回答啊！
小兔子尴尬地挠了挠脸：“是吗？”
紧接着，凯尔希的不满却溢于言表：“欧特！在这里探索的上限是四个人对吧！？”
“为什么你只带了三个人！？”
她的情绪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阿米娅想要“感应不到”都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在这情绪的海啸中，起主导地位的并非最容易看出的“不满”。
而是“关切”和“担忧”。
“你、我、阿米娅、幽灵鲨，这确实是四个人。”欧特随手将幽灵鲨刚刚递来的一页日记团成废纸，丢回棺材里。
在暗黑地牢中，不同的环境物体有不同的互动方式。而这种镶金嵌玉还上锁的神奇棺材，就要用万能钥匙来开……
倘若徒手乱摸，收益减少还是小事，更加糟糕的后果可能是受伤、染病甚至罹患负面特质。
“不要装傻！”
现在确实是“四人”，但凯尔希刚刚所强调的，是撇开“欧特”的四人。
现实中欧特的决策冗余性很好，即便有些许闪失也能轻易自其它环节拆东墙补西墙——就好比之前在哈姆雷特处决黑蛇的队伍，就全是从黑蛇自家拆借来的。
但凯尔希一直坚定地认为，在“交界地”这个与欧特的神智直接相连的领域，他的遭到不可逆损伤的可能性要远大于现实。
因而，她对于欧特眼下这种“置自身于不顾”的行为极度不满。
“你对家庭野营这个词怎么看？”欧特突然抛出了一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虽然霜星很可爱，但她和爱国者暂时还算不上‘家庭成员’。”
“……”猫猫垮起小脸。
在离开哈姆雷特小镇前，爱国者、霜星、阿丽娜和塔露拉，这些人都隐约和现在的四人小队站在一块儿。
但这一次，在欧特决定了目标的同时，他所选定的小队就瞬间进入了遗迹……这一点与先前几次步行赶往的情景是完全不同。
凯尔希别说阻止欧特胡来了，在一切发生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件事。
“尽管劳伦缇娜与你同床共枕已久，但恐怕这还算不上家庭关系。”她讽刺道：“希望你还记得，这是心理治疗的一环。”
对自己的病人出手？
Doc獭？
不对！
同床共枕！？
啥啊！？
阿米娅的小脑袋在欧特和幽灵鲨之间来回转悠。
不行！
坚决不行！
起码也得是兔子吧！？
不不不！
集中精力！
对了！
情绪感知！
面对这种情况，小兔子毫不犹豫地启用了她本不太喜欢使用的能力。
这源自前文明遗物“DWDB-221E”（又称“文明的存续”）的一部分力量，使得阿米娅这样的“魔王”可以感知到其他个体的情绪。
“这样说可真是太奇怪了，凯尔希……医生。”幽灵鲨的指头点在精致的下巴旁，声音诱人而醇厚：“毕竟，你才是那个在床上左拥右抱的人，不是吗？”
幽灵鲨……在主动搭话？
对幽灵鲨的话语感到震惊的，不仅是一直追踪幽灵鲨病情的凯尔希，还有阿米娅。
火炬在漆黑的露天回廊中缓缓前进，越过两侧墙壁上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庞。他们的轮廓都与欧特极为相似，而面部细节和作画的背景却各自不同。
前方，环抱圆环的十字架影影绰绰。
“我们与劳伦缇娜的‘家庭关系’并非来自同床共枕。”欧特摘下一副油画，仔细端详：“某种更加底层的东西将我和幽灵鲨联系在一起，也将我和你联系在一起。”
她体内的另一半DNA来自你曾经主管的项目之一。而现在压迫她脊髓的源石，来自你曾经主管的另一个项目。
她所能够听到的声音，一个与你有关，另一个也与你有关……
凯尔希无奈却认同的情绪让阿米娅愈发摸不着头脑……和酸涩。
什么啊！
这种只有我置身事外的感觉！
欧特转移话题道：“你们觉得这副画像谁？”
幽灵鲨则优雅地接过画像：“人物的五官大量抽象、变形，截取了特定情景下的特征又脱离常规的审美。”
“……”欧特若有所思。
他又看向凯尔希，点了点头，将画像收入背包。
欧特意识到了凯尔希的判断并非完全错误。
这个世界在相当程度上确实是“精神”而非“物质”的。先前没有进一步询问英雄们对遗迹中文字、图案的看法，确实是他的失策。
“我们继续前进吧，争取一晚上把这个地牢的首领处理掉。”
凯尔希拍了拍阿米娅的肩膀，询问欧特：“那么，这座地牢的首领是什么？”
“之前也有告诉你。”欧特看向那个奇妙的十字架：“是疯狂的先知。”
“先祖在探寻这座老宅的秘密时，有一位‘衣衫褴褛的穷鬼’来到了小镇。”
凯尔希追问道：“老宅的秘密？”
“在这座老宅，先祖生长、繁殖的所在本身，隐藏着一些极为珍贵的秘密。”
“它关于世界的真相、宇宙的未来。”
欧特继续道：“然而，这个‘穷鬼’却预言：先祖挖掘秘密的行为必将招致灾祸。”
“面对这肮脏、掉牙、愚昧又固执的‘神棍’，先祖将其关入死牢、沉入深水、疯狂地将刀刃刺进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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