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
鬼冥楼突然听到自己刀下传来了一声叹息。
“师姐，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讨人厌。”
本该无路可走的星熊抬起头，脸上满是……嗤笑？
鬼冥楼有些恍惚，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看见星熊这副桀骜不驯的神情了。
接着，一股极其强烈的情绪和意念以惊人无比的速度回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排斥甚至反压鬼冥楼的欲念。
那是……愤怒！
“我对阿姐的感情的确是畏首畏尾，软弱的让人想笑。”
高大的鬼族女人轻声说：“但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指手画脚呢？”
“啊啊，我知道。明明受到偏爱却老是装作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明明受到偏袒缺一副不曾自知的样子，明明最有机会却不知珍惜，明明最靠近但却又停在原地……”
“这副模样很让人讨厌对吧？像……绿茶？算了，我也懒得辩驳什么。”
星熊摇摇头，拳头却逐渐捏紧。
“你说的都是事实，关于我对阿姐的情感也好，关于我自身的问题也好，我都承认。”
“但是……”
她毫不留情地起手一拳闷在了自己师姐脸上。
“少在这里对别人的感情规划说三道四啊你这个臭三八！”
被一拳干懵了的鬼冥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星熊骑在身上报以一顿痛殴。
“我就是，喜欢，这样，你，管得，着吗！”
“我就，非要，和痴女，一样，不可吗！”
“细水，长流，我就不能，慢慢攻略，吗！”
星熊一边揍一边喘气，还扯起嘴角冷笑：“说白了你就是嫉妒我，对不对？师——姐？”
布满疤痕的拳头一个升龙尅在星熊下巴上。
“我就是嫉妒你，有问题吗？”
满脸阴沉的鬼冥楼爬着站了起来，一脚把边上的刀踢到一边。
“老娘现在不仅嫉妒你，还他妈要把你给撕了！”
“你给老娘等死吧你混账绿茶！”
意识对抗势均力敌的两人，分出胜负怕不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
“啊这……”
嘴上说“不偷看女孩子小秘密”的观月黎，现在就偷偷摸摸地躲在星熊的意识空间里看自己的妹妹和弟子撕逼。
有一说一，这不能怪她没节操，谁让星熊往自己脑袋上来一下的那个工具是明王呢？
这缕剑意被突然触动，她跑过来看一眼，是很合情合理的。
然后呢，被这么精彩的景象吸引住，从一眼变成好几眼，好几眼变成想看完，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哎看她们打完就不看了，肯定不看了。”
女人一边嘀咕着，一边使劲挥拳头给两人加油。
第八十四章——师姐，师妹
事实证明，强的也不一定拉风。
虽然星熊凭借纯粹的愤怒和足够坚定的自我取得了反抗的能力，但鬼冥楼在无数生死间砥砺的意志和对观月黎的……嗯，对观月黎执着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欲念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战胜的。
在意识的对抗上，终究是鬼冥楼更胜一筹，但是……
但是鬼冥楼不会街头斗殴。
作为观月黎的弟子，鬼冥楼面对的敌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一刀就秒的，另一种是不玩命就等死的。
虽然杀生流里也有一些拳脚上的功夫——按观月黎的说法就是：能和剑法配套的拳脚当然也是剑法。
但鬼冥楼早就有了自己的路子，而这个路子里，绝对不包括街头斗殴。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画面。
鬼冥楼虽然能一拳把星熊打的很痛，但是星熊能痛殴鬼冥楼十几拳，把她按在地上暴打，由于造成的伤害不高，所以星熊就更加用力的暴打鬼冥楼……
从姿态上看，鬼冥楼很吃瘪；但从战况看，星熊撑不了多久。
但就算是赢面很大，鬼冥楼也一点都不高兴。
很不高兴。
如果是在现实，她这白痴师妹哪有机会挥王八拳，自己两刀就把她敲晕然后绑起来随便羞辱了。
但在意志决定一切的空间里，他化自在的本质本来就是意识的共感与对抗，如果星熊的意志足够坚定，反而会比现实更强。
喘了几口气，不怎么熟悉斗殴的鬼冥楼一拳揍在星熊的腰上，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坐到地上。
“力竭了？”看到星熊的表现，鬼冥楼残忍地把拳头捏的嘎巴作响：“刚刚打我打的很爽啊，是吧？说大话说的很痛快？”
但在她眼前，原本神色疲惫的星熊眼眸却不知为何地突然一亮，让鬼冥楼开始有些不安。
这个意识空间里照理来说没有能出乎她掌控的东西，两者之间的对抗本质就是纯粹的意识对抗，还能有什么意外？如果星熊的意识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同样能共感星熊意志的她肯定能发……
鬼冥楼突然想了一样东西。
躲在边上的观月黎吓了一跳，暗道星熊这好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立马从星熊脑海中溜之大吉。
不过不管是星熊还是鬼冥楼都不知道，那个在她们眼中无比完美的女人就蹲在边上，看着她们互殴的二十分钟。
漆黑的流光覆盖在星熊的手上，形成了一对……指虎。
“明……王！”
鬼冥楼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星熊：
“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之前通过埋在星熊内心的种子直接在万里外触发过一次他化自在，但被星熊直接用明王硬生生的斩（敲）断了两者的联系。而刚才在现实则是同样趁星熊不备，并且身体极为虚弱的时候使用他化自在碾压了星熊。
她没想到，明王竟然还残存着一缕剑意在星熊的意识中，而且还听从星熊的命令！
有了明王的加持，战局瞬间变成了碾压的态势，作为观月黎这几百年来最常用的佩刀，不管是源于观月黎的“势”，还是明王本身所代表的“意”，都可以完克鬼冥楼的他化自在。
如果她不尽快解除，自己的意识反而会被星熊所覆盖！
星熊看着自己的师姐，脸上露出了炫耀又端庄的笑，硬要形容的话……确实，嗯，挺茶的。
她挥了挥指虎，一拳砸到鬼冥楼小腹上，低声说：“这是阿姐给我的，你有吗？”
“你……找……死！”
鬼冥楼咬着牙，一个头槌往星熊脑袋上磕，没有任何退让的准备。
她的欲念竟然又猛然暴涨了足足四成，那针对观月黎的各种妄想和疯狂执念不仅让鬼冥楼的力量暴涨，同时还影响星熊脚底一软，一时间没站稳，又挨了一拳。
“死变态……”星熊吐了口口水：“我说什么也不会把阿姐交给你这种神经病！”
“你这个喜欢躲在角落里看我和师匠搞的小屁孩哪来的脸？”
“要不是阿姐从来不用上厕所，你肯定恨不得变成便器！”
一轮毫不留情地互揭老底，两个打红了眼的女人你来我往的又打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两个人都躺在了意识空间的地板上，除了喘气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意志间的交锋比肉体的搏杀要累人的多，想想看你使劲硬怼的高数题突然活了过来，不停变数据和你较劲，反过来折磨你而不是等你去解开它，就可以想象这有多累人了。
作为这里的主人，星熊用了点力，具现出了一间道场，她们俩都很熟悉的道场。
“醒来之后……你是不是就会变回去了？”
深呼吸着的星熊突然来了一句。
鬼冥楼沉默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是变回去，那才是我。”
由于共感的双向覆盖干扰，鬼冥楼自身也会受到对方的影响，在以前，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杀念，对力量的渴望，对战斗的渴望，种种种种……轻易将对方压垮摧毁，所以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但今天不一样。
因为她选择的是对观月黎的欲念，而星熊却并没有被摧垮，反而逐渐挺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星熊的意识也影响到了鬼冥楼。
唤醒了曾经那个虽然脾气糟糕，自以为是，招人讨厌，但起码还是鲜活的鬼冥楼。
“你会死的。”星熊说，“这条路是死路。”
“那是你以为。”
鬼冥楼盯着道场的天花板：“所以现在，你想要对我说教了吗？”
星熊低笑道：“要不是我现在没力气了我肯定爬起来给你两拳，难道不是你先开始说教的？”
“那是情感方面，我有资格。”
鬼冥楼偏过头，斜睨了一眼星熊：“我比你先。”
“但阿姐更喜欢我。”星熊弯起眼睛回答。
“偏爱跟喜欢不一样的，白痴师妹。”鬼冥楼倒没有生气，她只是冷笑了一下，”你连这点都不知道，看来二十多年的确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知道，阿姐的喜欢和我们想要的喜欢不一样。”星熊轻叹道，“她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放屁。”鬼冥楼一拳砸在地板上，“我还没死。”
星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差点都忘了，你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笑完之后，便有些黯然。
“你那是什么表情，可怜我吗？”
鬼冥楼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坐到星熊身边，单手按在她脑门上：“别忘了，谁是可怜的那个。”
星熊没有反抗，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没有想过……去找阿姐帮忙吗？”
“我的确要找师匠，或者说，我本来就是为了找师匠才来，你只是附带的。”
鬼冥楼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她的额头：“但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因为我没有深陷困境。”
星熊刚想说话，鬼冥楼就往她脑门上来了一拳：
“再念下去，你跟你刚才口中的我有什么区别？别太自以为是，师妹。”
星熊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在道场中央，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一个凝视着外边无尽深邃的深黑，一个凝视着道场天花板飘摇温柔的灯火。
“该结束了。”
良久后，鬼冥楼说。
星熊也费劲地爬了起来，问她：“我算成长了吗？”
鬼冥楼看了她一眼：“别问我，问师匠。”
“那这次是算我赢了？”星熊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是我饶了你一条命。”鬼冥楼没好气地推开她，“走吧，该醒了——你是醒不了，伤成这样估计立刻就昏了。”
星熊不依不饶：“可师姐你还没正面回答我，我到底有没有成长，你不是说了，我要是没成长就杀了我吗？”
鬼冥楼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摇晃着身子，没入无边的黑暗，消散于星熊的意识中。
在她离开之后，无尽的疲惫顷刻间席卷而来，再也支撑不住的星熊仰天倒下，合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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