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女人原本扯起的嘴角像是要垂下，又好像是要继续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狰狞的病态扭曲之容却很难让人产生纯粹的畏惧，因为谁都能从中读出那份……绝望。
“很好，我很了解我的同事，他们起码还要三分钟才能赶到，我有足够的时间把话说清楚。”
“所以你们要把视频保存好，一定要保存好。”
“我继续追查着那两个帮派，追查他们走私的源石到底卖给了谁，到底缴给了谁，到底……进贡给了谁。”
“然后在一个月前，我在贫民窟遭到了袭击，感染矿石病。”
女人咧嘴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脖颈：“一块源石扎穿了我半个喉咙，十三小时的抢救，捡回半条命。”
“一星期前，我受到了辞退信。不……不不不，那应该不叫辞退信，那是无数老资历的警员梦寐以求的退休信函，我可以退居二线，甚至直接离职。每个月照发工资，享受福利，连带我男友的份一起。”
“你们知道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那双似乎已经凝固的，不再有任何光彩的瞳孔倒映着十字路口的景象。
混乱停放的汽车，茫然恐惧的人群，高耸林立的楼房，还有……澄澈蔚蓝的天空。
“他们在告诉我；‘我把狗粮和窝给你准备好了，所以你该有条好狗的样子了。’”
但真正呈现在她眼中的，是没有太阳的天空。
女人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都随着那崩溃的，决堤的愤怒与绝望而颤抖。
“在杀了我的爱人，在毁了我的人生之后……让我当条好狗！”
此刻，此时，远处五百米的高楼上，狙击镜反射的凛冽白光一闪而过。
“还有五秒。”狙击手的声音十分平静，“进入倒数，四，三，二，一……”
“我所追溯的一切所指向的那个人，那个源头，他就是——”
“零。”
嘭！
那不是子弹出膛的声音。
而是……枪管炸膛的声音。
狙击手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看着她笑容甜美的，将抵在枪口处的食指收回。
那细嫩白皙的指肚上，只有一点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细微红晕。
“让她把话说完。”
观月黎如是说道。
与此同时，十字路口中央的女人咆哮嘶吼：
“他是……魏彦吾！”
“哇哦。”观月黎撇了撇嘴，“真是好劲爆的剧情呢……嗯？”
她的眉眼间掠过一缕冷意。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女人轻声说：“让她，说完。”
“她应该没说完吧？还是说……”
观月黎歪头看着神情惊惧至极的狙击手：“你们觉得，多准备一个狙击手我就防不住了？”
“我已经被小看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苦恼地叹息道：“被小看到，连几百米外的狙击弹都砍不碎的地步了啊。”
刚刚，为了防止一号狙击手狙击失误，或是发生突发状况的二号狙击手开枪了。
但是没能成功。
那颗出膛的子弹在二号狙击手的视野中消失了。
凭空……消失了。
在放慢几百倍之后，那个狙击手才能看见，一道自几百米外的剑光如雷霆闪烁，直接将弹丸撕成了粉碎。
“我说啊。”
观月黎又开口了。
“你的通话频道……是叫这个东西没错吧？你的通话频道应该是开着的吧？”
“那为什么……”观月黎十分困惑地问，“在那头指挥你们的人，没有叫你们停手呢？”
“我说过了，让她，把话说完。”
女人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作战室内回响：
“我让她活着——”
“你们怎么敢让她去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详情参考上一章标题
“哈哈哈哈，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害怕嘛。”
观月黎忽的大笑起来：“我喜欢有胆魄的年轻人，违逆我的意志需要莫大的勇气，又或者说……只要能够杀死她，什么代价你们都能接受。”
“嗯……嗯……”
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小魏也有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啊，真是没想到！”
“观月阁下，久仰尊名。”
原本脸色惨白的狙击手神情陡然一变，眼中的光泽迅速暗淡，脸上的肌肉宛如僵死一般，只会在说话的时候生硬地牵动。
“……嗯？”
观月黎扬了扬眉毛：“这把戏……有些眼熟啊。”
“以您的智慧，必是已然猜晓此事十有七八之实情。”被操纵的狙击手用死板的语气说着，“鄙人自也不再赘述，无用介绍也省略过去，直接切入正题，如何？”
观月黎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好说。”
“我们想与您做一笔交易。”
接着，操纵者狙击手的人，平静至极地说出了能够让普通人人惊恐到心脏骤停，大脑空白的话语。
而观月黎……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好，很好。我欣赏你们的勇气！”
她抬起下巴，绛紫色的眼瞳中满是愉悦：“这笔交易，余答应了。你们接下来……可要好好表演，不要让余失望。”
那人躬身行礼：“自然。”
下一秒，枪声再度响起。
……
陈阴着脸，步履匆忙。
“……陈？”
陈的一个同事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那个方向是——”
“是审讯室，我知道。”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有事要做。”
“你又要……唉，这事你就别掺和进去了吧，上面的人肯定会处理好的。”
对陈颇为了解的女性警员苦口婆心地劝告到：“不然你肯定又要吃处分了，这事也不是你负责的吧。”
“但跟我有关系。”陈言简意赅地回答，“我先走了谢警官，不用担心我。”
说完，她轻轻挣开女警员的手，继续往里走去。
女性警员看着离去的陈，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望星sir能拦住陈吧。”
一想到这事的复杂程度，她便忍不住摇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陈其实也很想知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当她怀着满腔热血准备在自己新的工作方向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
莫名其妙的大事。
而正当陈疑虑重重地走到审讯室门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行了，回去吧小陈。”
那熟悉的温和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陈的耳边响起，
“星熊，我不会干扰审讯工作。”陈仰头看着星熊，“我只是要确认——”
“确认上次那样的事不再发生，对吧？”
星熊双手环胸，叹了口气：“好歹对我有点信心啊，我看着呢。”
“……不是对你没信心。”陈微微皱眉，“是……”
“觉得局里的人会用非常手段？”星熊低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陈点点头：“出了这种事，他们首先想的肯定是控制舆论，但我对舆论如何并无兴趣，我需要的是——”
“真相。”星熊叹息道，“但这时候不行，小陈。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唯独探寻真相这一点，现在不行。”
陈倒竖起眉毛：“你不相信魏彦吾会做出这种事？”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星熊揉了揉眉心，“这纯粹就是在污名化魏长官……小陈，我知道你对魏长官有不小的成见，但起码在这时候总能分清是非吧？”
魏彦吾？走私源石？用几个本地帮派？而这事的真相，能被一个近卫局的武装人员孤身一人彻查出来？
这是只有哥伦比亚的顶级烂片公司才能想到的神仙级弱智剧本。
“所以我们才需要真相。”
陈的声音果决而干脆，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而不是收缴他们的手机，删除所有资料，控制他们的人身自由，甚至用特殊手段抹掉记忆，限制信息流通，最后装作……无事发生！”
“那些路人是被利用的。”星熊苦口婆心地说道，“他们显然也是这次污名化魏长官的棋子，在彻查敌人之前，我们总应该先保证他们的计谋不能得逞，不是吗？”
“……星熊。”
陈微垂下眼眸：“不要阻拦我。”
“陈！”
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星熊的脾气也上来了：“哪怕你的想法再如何正直，退一万步讲，你也没有命令我，没有藐视近卫局规则的权利！”
“你似乎……太顺风水顺，以至于一时间没能认清现实了。”
翠发女人的声音森冷如铁：“近卫局所有人都会忌惮你的背景，但我不会。”
她俯视着自己的好友，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回到你的岗位，继续你的工作，不要再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干扰其他人的工作！”
长长的走廊上，悄无声息，亦无他人。
只有站在审讯室前的星熊，和被星熊阻拦呵斥的陈。
许久后，陈抬起头，神情平静地敬了个礼。
“是，长官。”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
“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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