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她轻声叹息道：“我可不想用这么糟糕的方式还我欠你的。”
“又在说这种话了。”观月黎停下手，“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嘛，小陈。”
“你就当我不解风情好了。”
陈微垂下眼眸，她半靠在观月黎怀里，没有挣扎，只是轻声问道：
“观月，我有成为你想要的样子吗？”
陈认为，自己能够回报给观月黎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既然观月黎是为了引导自己才做了这么多事，那她自然只有尽可能在不违背原则与立场的情况下，与观月黎所期望的那个形象靠拢，才有资格谈及所谓的“回报”。
只是陈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入得了观月黎的眼。
她不成熟，能力不足，实力弱小，更别提并不良好的人际关系……比起近乎全能，完美无缺的星熊，陈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但陈却始终没有等到观月黎的回答。
直到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观月黎，却发现，观月黎一直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陈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不想回答……就算了吧，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噗……哈哈哈哈哈——”
接着，她就又听到了观月黎那开怀的笑声。
不明所以的陈多多少少有些羞恼：“你笑什么啊？我是认真的！没别的意思！”
“哈哈哈哈……我是笑小陈你，嗯……很可爱啊。”
观月黎笑眯眯地捏了捏陈的脸蛋：“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陈用力摇头把观月黎的手甩开，蹙起眉：“别随便捏我的脸！”
“好好好，不捏不捏。”
笑声渐歇，观月黎伸手摸了摸陈的脑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陈倒是没有再把观月黎的手甩开，只是低声说，“那是我能回报给你的唯一一件事。”
“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观月黎笑着反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要让你……成为我期待的那个样子呢？”
陈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观月黎把手放下，轻轻环住陈的腰：
“如果说我真有什么期待，期待你活成什么样子的话，那就是……你原本的样子。”
“小陈，我所期待的，就是你所期待的；我想看到的，就是你想成为的。我为什么……要对你本就应当足够璀璨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她把下巴搁在陈的脑袋上，柔声笑道：
“如果你想回报我的话，那就去成为最好的你。”
“去成为最好的陈晖洁。”
“那就是我期盼的样子，我期盼的……你。”
……
陈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又是怎么回答观月黎的了。
她只记得那个夜晚，樱树，月，观月黎。
令人心安的樱树。
皎洁绝美的明月。
以及比绝美更美的观月黎。
第一百五十三章——啊啊啊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通过了？”
陈接过星熊递给她的文件，神情略显呆滞。
星熊挑眉笑着，伸手揉了揉陈的脑袋：“你这是什么表情嘛，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吗？”
“……不，可是这……”
陈揉了揉太阳穴：“多少有些……猝不及防。我本来已经做好斗争上起码一年的准备了。”
这份文件，是给陈的“调令”。
从下个星期开始，陈会从现在的任务组调动到在围绕贫民窟展开工作的任务组，而她所执行的任务自然也将全都与贫民窟有关，如果她没法顺利晋升的话，往后好几年都将一直和贫民窟打交道。
而这，也是陈一直期望的。
近卫局的九成人都没法理解陈为什么这样做，按照她现在的节奏，只要按部就班地待在现在的任务组里，每天正常上下班，处理自己负责的事物，近卫局最前沿的几把交椅几乎是唾手可得——她的背景摆在那里，她的能力也摆在那里。
可陈却选择推翻这样一个平稳的，不会有任何意外与波澜的现状。
她每个星期都不断地给上头写报告，每一份报告都不重样，她站在无数角度分析着，阐述着自己的想法，笔锋一次比一次凌厉，角度一次比一次刁钻，但却依旧未能成功。
陈本以为，这样的斗争要持续很久，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敌人”竟然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陈呼出一口气，神情轻松不少。
“很高兴？”
“当然。”陈点头道，“对于往后的目标已经迈出了决定性的第一步，当然高兴了。”
她微垂下脑袋，轻声说：
“我不希望那种事……再发生一次。”
把人的价值对比衡量，进而将其舍弃甚至践踏，陈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了。
即使是幼时，她也能感受到那个女孩被舍弃时的绝望。那样的选择，那样的结果，带给陈的苦痛并不亚于那个女孩的绝望。
而现在，当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以平淡随性的口吻剥夺一个无辜贫民，一个可怜人的生存价值时，陈心中燃起的怒火又比自己所经历的苦痛还要暴烈。
有些人在受尽苦难时会因为看到其他人遭逢同样的苦难而快乐，自痛苦中汲取扭曲的喜悦；而有些人则希望这份苦难永不出现，不要出现在自己身上，更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是看到其他人能远离这份苦难，满是伤痕的内心就能多一分慰藉。
因此，当陈真正认识到感染者的地位如此之卑微，意识到龙门的阶级差距已经宛如天渊，当她看到如此之多的不公与谬误横亘在眼前时，陈自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一直所坚持的选择。
押上性命去纠正错误。
房间内的氛围有些沉闷，陈刚想说点什么，肩膀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挚友。
“行了，别这么严肃嘛。”星熊笑着伸出拳头，“既然迈出第一步了，那往下走就可以了，你可以的吧，小陈。”
“啊，应该说……必须可以。”
陈握起拳头与星熊碰了碰，笑着回应。
“谢了，星熊。没有你的话，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陈晖洁是如此庆幸自己有星熊这样一个挚友，星熊愿意成为自己的挚友。
她不是没有朋友，在龙门有，在维多利亚的学校里也有，但你要说像星熊这样如此默契，志同道合，能勉励自己，帮助自己的朋友，陈应该也只有这一个了。
“说什么呢。”星熊大笑着用胳膊夹着陈的脑袋：“妄自菲薄的话可要少说，你这样会让人不爽的。”
陈有些无奈地扒拉着星熊的手臂：“实话实说而已。”
“好好好……”星熊松开了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了算——那么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先是这边的任务交接……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然后就全面转入贫民窟那边的工作了。”
陈的语气平静却充满信心：“我做了六份计划表，十二份分析报告，完全可以跟得上他们现在的工作进程。”
星熊啧啧舌：“你还真是……算了，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不用操心了，找个时间出去吃一顿怎么样？就当是给你庆祝了。”
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表，思量了一会儿：
“这一星期应该都可以，我把时间调整一下就好。”
“行，明天给个准信。”
星熊拍了拍陈的肩膀：“那我先走了，组里头还有事呢。”
“嗯。”
目送着星熊离去，陈拿出手机，翻动着聊天软件内精简的联系人目录。
上划下划，上划下划。
翻了半分钟她才猛然想起来——那个女人连手机都没，更别提聊天软件了。
“……”
把手机揣回口袋，陈看着手中的文件，眼神却有些散，像极了脑袋空空，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的呆瓜——哪怕她刚才明明还信心十足的宣告着自己的计划。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重新拿出手机，点开星熊的头像，咬着嘴唇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一行字。
删删改改，改改删删，女孩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仍在不断的变动语气和说话方式，那皱眉苦死的样子就好像埋头于什么极为高深的谜团之中。
终于正式将句号敲定，但当陈把手指移到发送键上的时候……她突然就停住了。
一直按在那，不曾移动半分。
最后，陈删掉了聊天框里的话。
“没有必要的事。”
她自言自语道。
“没有必要。”
如果是她的话，当然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这份小小的起步放在她面前，根本没什么好夸耀的。
如果想要得到认可的话，起码得做些更有意义的……对自己来说，对自己想要守住的道义来说，更有意义的事。
“而且做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认可啊。”
陈低声说着，逐渐释怀。
如果想要得到那个女人的认可才去做什么……这种本末倒置的蠢事，反而会让她相当生气吧？
少女缓缓吐出一口气，集中精神，准备投入到工作中。
无需考虑怎样回应她的期盼，陈晖洁，只要做陈晖洁就好。
就这样，陈满怀着信心与期待，准备迎接于自己而言的全新阶段的到来。
可她并不知道，在这份喜悦过后，迎接她的……将会是怎样的灾劫。
第一百五十四章——年：？
年扒拉着门框，偷偷往里探出半个脑袋。
她看到观月黎坐在房间里，闭目凝神，不知道在干什么。
轻轻踢掉鞋子，年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从怀里摸出了一根记号笔。
她无声地嘿嘿笑着，跪坐下来，套在白色棉袜的双足微微蜷起，膝盖缓缓往前挪动，一直挪到观月黎身前，拿起笔就往她脸上戳。
啪——
女人睁开眼，一只手握着年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出手指弹了弹年的额头。
“出门随身带记号笔？你怎么这么闲啊？”
“还不是因为你这几天这么奇怪。”
年理直气壮：“这两三天的整天坐在这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东西，是你给我可乘之机的好不好？”
“你再捣乱我就把你的毛给涂成黑的。”观月黎没好气地弹飞了记号笔，两只手不断蹂躏年的脸颊，“活都干完了，怎么还不走啊？”
“李就这摸指望窝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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