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艾拉心中一紧,却还是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没变是好事。”
不等罗正回复,她自顾自继续道:
“树立一个目标,然后朝着目标迈进;建立一个准则,于是绝不歪斜自己的脚步;欣赏路上的风景,不计较得到与失去,跟随自己的心,做自认为正义的事;满口都是谎言,但心里却有属于自己的‘真实’……在我看来,这样的人,一定是很帅气很帅气的人。”
【不是也是。】
艾拉在心里,这样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罗正沉默两秒,叹了口气。
“是啊。”
老人无奈笑笑,“他一直这样,总是这样,这样的人,当然是很厉害的人……如果我不认识他,一定会愿意和他喝上一杯的。”
艾拉眨一下眼睛:“就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担忧?”
“他可不是我孩子。”
罗正强调,“我只能算是他的临时监护人。”
艾拉当然知道这一点。
她甚至知道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但……能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姜沐这样的男人,足以说明,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因此,她装作迷茫地歪头:“不是父子吗?”
“当然不是,我姓罗,他姓姜,从姓氏就看得出来。”
“可我和他交流时一直都觉得,您是他的父亲。”
罗正扣合保温杯的动作,发出不自然的摩擦声。
像是故障的钟表划动指针时,不协的滴答。
老人没说话,艾拉便继续道:
“您说姓氏就看得出来什么的……可父子这种关系又不是看姓氏的,比如,热情的路人看到您带着姜沐出来,在不知道您的家庭情况的前提下,他们的第一句话往往都是‘带着儿子出来逛啊’‘儿子成绩怎么样’……是不是呢?
反正我爸爸带我出去就是这样的,我爸爸是很纯正的黑发中国人,外貌上我更像妈妈一些,是金发蓝眼睛,只要视力没有问题,就一定看得出我们的不同。
可从来没人怀疑过我是爸爸的女儿,因为我小时候出门总会牵着爸爸的两根手指,遇到人群他就会反过来用大手紧握住我的手,怕我走丢。
我爸爸常说他这是人生第一次当父亲,或许不太熟练不太及格,可爸爸就是爸爸,我觉得这种年龄的男人都是一群很不懂得掩饰情绪的人,所以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的关系,爱是没法装出来的,至少是没法一直装下去的。”
艾拉小姐轻轻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唇角轻勾眉眼俏娇,那种温软又贤惠的气质不自觉逸散,像是早晨在你怀里起身后安安静静穿上拖鞋,吻一下你的额头小声说亲爱的你再休息下,我去做点早餐。
“血缘不重要,有没有身份证明也不重要,姓氏更不重要。”
她说,“重要的就只是爱,您把他当做了孩子,他把您当做了父亲,只是这样就够了,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罗正依旧没有说话。
他静静抓着那个黑色的保温杯,快到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亮老人浅浅的皱纹,像是黄金的刻刀在石雕上刻出逐渐苍老的眉与眼。
罗正不自觉望向厨房,那个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时,从来没启用过的房间。
我们说过罗正是一个有点缺乏生活常识的人,在收养姜沐前,这个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单身男人的生活本就不会规律,更别说律师这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一百八十秒的职业。
律师很多案子都代表着一条乃至数条人命,或是数年数十年的牢狱之灾,再不济也是一个伴随终生的案底……律师没医生那种一个知识点一条人命的刺激,但病治不好很多时候可以怪天命,可案子处理不好,是有可能直接改变整个国家的道德风气的。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就是一个鲜明之极的例子。
在这种情况下,罗正的生活可谓不规律到极点,别说自己做饭,忙到极点的时候恨不得专门雇个人过来帮忙吃饭。
其实罗正原本是可以住学校宿舍的,省钱省时间,但他还是买了这么个房子……当然不是因为怕之后房价上涨之类的,他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是教授,再窘迫也不至于没个吃住的地儿。
只是罗正觉得自己应该有个能叫“家”的地方,家里应该有卧室有杂物间有厨房有卫生间,最好还有个挂衣服的阳台。
哪怕自己用不到,可有了这些才能叫家。
事实证明后来这些地方确实用到了,只是用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被领养的孩子,后者的卧室是用杂物间临时改的,后来还专门买了书架安了空调什么的。
杂物间没了,“家”的拼图少了一块,却好像又真正完整了。
……父子吗。
他们到底是假装是父子呢,还是假装不是父子呢?
罗正没有再去想这个已经想了很多遍的,问题的答案。
他收回目光,径直看向艾拉,语气说不清是掩饰还是感叹。
“我确实听说过,现在的孩子懂得都很多。”
老人笑道,“可委实没想到居然能懂这么多——真难把你当做孩子啊,你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这么成熟么?”
艾拉表情有些不自然。
“啊……哈哈哈……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她总感觉自己给面前这位教授灌输了什么错误的刻板印象……
她知道自己确实比较早熟,因为从小就在市井中长大;另一位大小姐自不必说,任谁在病房有气无力躺几年,精神状态都不会很健康的……
与她们两位比起来,那对双胞胎姐妹反倒更符合“十六岁的高中女生”这个形象。
艾拉连忙掩饰:“毕竟我喜欢姜沐,我们两个总有相似的地方……他十六七时也很成熟呀。”
然后艾拉就看到罗正面上浮出了欲言又止四个字。
“……是啊。”
教授眼角抖动了下,“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以‘亲历者’的身份,在学校开展‘如何辨别诈骗人员’讲座,然后理所当然收取合法资金了……甚至还把税交了……”
艾拉:“……”
所以有时候你真的很难评价姜沐这人,尤其是他把这些钱一部分给了罗正,一部分供另一位‘研究生’上学(注:《谎话连篇》中递钥匙的女孩),自己连个饭钱都没留……
不然在《If:命中注定》里,他也不会因为没饭吃偶遇艾拉。
“老板”的If都是依据现实里的具体情况推演的,代表着“真实可能发生的事”。
罗正感叹了一下现在年轻人的成熟,忽得朝女孩投去一个微微促狭的目光。
“喜欢啊……”
把一生献给法律不代表罗正不会八卦,尤其对象还是姜沐,“真这么喜欢?”
艾拉小姐脸颊红了红,对这个话题却很坦然:
“对啊。”
她大大方方,“比‘这么喜欢’还要喜欢。”
老人脸上显露出某种……想抑制,却抑制不太住的笑容。
“哎呀……”
他轻咳,呼吸,琢磨,扯动唇角,“这样啊……好啊,好啊。”
罗正当然没有姜去寒那种“儿子再没对象我家就绝嗣了”的紧迫感,不过前者是确确实实看着姜沐长大的,因此俩人看“儿媳妇”的态度出奇一致。
老人慈眉善目:“小沐要是欺负你,记得一定要和我说……我坐飞机过去抽他。”
正端了道菜从厨房走出来的姜沐:“……”
我欺负她?
我?
艾拉若有所感扭头,当即看到自家男朋友一脸精彩傻站在厨房门口。
表情就像是被安排去做掉唐僧师徒。
她俏皮地眨一下眼睛,像是在说“怎么,你没欺负过我吗”?
姜沐的表情当即变成了“你不欺负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教授你知道这丫头仗着自己肤白貌美腰细腿长都干了些什么吗?
你知道她每周末做完饭端上桌,她桌底下那只穿着白袜的脚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知道我要不是自制力够强,按咱们这个世界的法律法规已经算违法了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觉得我欺负她!
姜沐那叫一个苦大仇深。
用餐中途,无波无澜。
值得一提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艾拉细心给姜沐挑菜的小动作,给罗正猛猛刷了一波好感度。
正如艾拉小姐所说,“爱”这种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而恋爱游戏世界里女孩子的爱比这边的爱更装不出来……任何人看到女孩子的表情,都一定看得出她眼底的眷恋与依赖。
嗯,还有点宠溺……
……她真的才十六岁半?
怎么有种她想把小沐当弟弟的错觉?
罗正欣慰之余,百思不得其解。
只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新时代的年轻人了。
第二件事,是菜的味道。
哪怕罗正并不是很讲口舌之欲的男人,也尝得出,这桌菜品……那堪称离谱的美味。
这是当然的。
男人不论会了什么,都得给“父亲”露上一手,年龄再大也不会变。
罗正到底是个教授,高端场合自是去过的……但就算是酒店有名的大厨,也很难说真的比姜沐做的菜好。
毕竟后者天赋异禀,老师还是刘不君。
老人家倒是没疑惑这个,只是有些开心——即便不再(没法再)写作,有这么一手,姜沐当个厨师也能活得很好。
能过的很好,就好。
至于第三件事……
是这样的,家里的餐桌是张方桌。
罗正自然坐在正位,姜沐坐在正对面,艾拉自然和姜沐坐在一起。
几乎贴着的那种坐在一起。
然后,艾拉小姐莫名想到了方才“欺负”这个话题。
再然后,她一边给姜沐夹菜,另一只手就开始欺负姜沐了……
女孩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没有过火。
就是单纯“欺负”一下。
我本人自然很想描述一下这个过程,不过……鉴于姜沐本人极其抗拒透露,为尊重他本人的意见,咱们还是略过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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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之后,姜沐带着艾拉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准确来说……他在罗正某种带着极其严厉的警告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带着艾拉进了自己卧室。
“说得跟我会违法乱纪一样……”
姜沐抱怨。
艾拉扶着墙笑得不行。
穿过客厅,左手边的方向,就是姜沐的卧室。
这间卧室许久没人住过了,罗正也不是那种会打扫的人,桌上自然落了一层尘灰。
艾拉在神农氏族地见过少年人的卧室,但也知道那边满是“成熟男性”的痕迹。
当然,现在那边已经满是某位“贤惠太太”的痕迹了,每周末施加一次,每个角落都擦了个干净的同时,再增添一些属于她的色彩。
再次重复一遍,公主殿下这么警惕艾拉小姐,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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