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刘不君轻轻点头。
“晚安。”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
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
像是睡着了。
心跳停止的刺耳仪器声响起。
紧接着是医生的脚步声，儿女不知所措的疑惑，反应过来的哭声。
呜咽声，奔跑声，大吼声，医护人员穿着白衣穿行，人来人往。
风不住地荡起窗帘。
哗哗作响。
可刘不君突然觉得世界很安静。
久违的安静。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忘记了哭也忘记了笑，好像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像是站在寒风凛冽的冰面上。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有争吵，有恩爱，幼稚地把蛋糕上的奶油涂在对方的鼻尖上，然后再舔掉。一个人缠着一个人的饭菜，一个人推着另一个人的轮椅。
他挽留不住时间，只能喧嚣中回忆曾经经历的一切。
刘不君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像尊铜铸的塑像。
他从来都是个不会向时光认输的人，六十岁的他能站得笔直骂人，九十岁的他还是能站笔直骂人。
但他还是输了。
良久。
刘不君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把已经凉掉的佛跳墙吃干净。
咽下。
老人把碗筷放在桌子上，长呼一口气。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他这辈子都是挺直着背端坐，当然会累。
于是他稍稍后仰，靠在冰冷的墙上。
镜头开始放大。
画面的最后，是这位总是风风火火的老人。
他沉默着看着月光，张了张口。
像是想照例骂一句“他妈的”。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沉默着，靠着墙，坐着。
===
次日，刘不君梦中逝世。
享年九十七岁。
与其妻共葬同墓。
屏幕熄灭。
（老年组剧情三部曲，《爱依旧》，《曾相识》，《墓共眠》，完）
6
第6章论姜沐被子里到底有没有藏棍子。
“夫君大人，你这是？”
“没什么，不用在意。”
“……我觉得，眉角带两个创可贴，不能算‘没事’的范畴。”
姬素衣握着扶手，委婉道。
“唉……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去刘老爷子那边混饭，很严肃地问了他一件事儿。”
“我记得，他是夫君你厨艺上的老师。”
“对，就那位。”
姜沐捂着眉毛，“我问他，说您觉得夫妻两人吵吵闹闹一辈子，九十多岁后相继去世，共墓穴，这种结果怎么样，是悲伤还是浪漫。”
他顿一下，“老师说就这样挺好，最好吃得饱饱的再上路，肚子里有东西，路上也不冷。”
姬素衣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呀。”
“是吧，这结果不是很不错吗？”
姜沐不忿，“所以我祝他以后吃饱了好上路也是很正常的吧……居然拿大铁勺打我！我爸爸都……哦我爸还真这么打过我。”
姬素衣:“……”
公主殿下在良心和偏心间抉择两秒。
微微点头。
“对。”
她表情不变，“很正常。”
……总感觉良心在痛。
课间的走廊，熙熙攘攘。
这边的高中没有早晚自习一说，便空出不少课间时间，姜沐从小学到高中，下课一直都是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的时间，当然能比十分钟能做更多的事，譬如不远处，就有几个男男女女玩着“赛跑游戏”——剪刀石头布，用剪刀赢就跑两步，布五步，石头十步，谁先跑个来回算谁赢。
公主殿下许久没上课，前几天看到了这游戏，还颇有兴趣地拉艾拉一起在操场上试了试。
这个故事以某位轩辕氏千金发现同样的路程，自己腿筋拉断了都需要十步，而卑鄙的，只会以色娱人的，异邦的姑娘只需要跳个五六步就能赢为结局。
姬素衣讨厌所有运动项目，真的。
“不聊这种悲伤的事。”
姜沐压了下嘴角，好像里面有颗糖，“我记得你高中选了文科，数学怎么样，跟得上吗？”
“……”
姬素衣用“我觉得这种事比上一种事更悲伤”的表情看着自家夫君。
“很好，已经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姜沐敲敲头，“之后的社团时间我会给你补一补的。”
姬素衣沉默片刻:“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对和夫君你相处充满了抗拒感。”
“哈哈，数学就是这样的，不会就是……等等，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么？”
“你在病房教我物理的时候。”
姜沐下意识想笑。
心神却是一动。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真的很爱你呢？是俏丽的眉宇，一本正经的唇，还是瓷器般的肌肤？
——不，那只能证明你很爱她而已。
——那是什么时候呢？
——当然是她连幽默的方式都和你一模一样的时候。
如果这一幕是一张老旧的相片，那上面的话一定是相片上的题字，姜沐想。
这些日子，几乎每个课间，公主殿下都会穿过十米的走廊，跨两层楼梯过来找他，像只勤奋地往终点爬的乌龟。
如果姜沐在，当然会看到她；如果姜沐不在，那么站在这里等就可以，只要上课铃还会响起，他就一定能看到她。
姬素衣不再是只会在高楼等着太阳升起的公主殿下，在姜沐的生活中，她正愈发活灵活现。
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在这里就够了。
===
放课后，社团活动室。
“等等，你这就申请下来了？”
吕玲儿不可思议得辣条嚼两下就咽了（以往为了充分品尝味道，她至少嚼十下）。
“我听朋友说，咱们学生会长批经费批活动室超级吝啬，总能用让人听着就困的措辞模板，从各种鬼都想不到的角度证明申请人的不合规矩……姜沐你怎么办到的？”
“当然是靠我本人精湛的言语技巧和高尚的人格魅力。”
姜沐道，“跟我爸是校董一点关系都没有。”
吕玲儿沉默两秒:“姜沐你……是不是当我傻？”
姜沐没说话，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牛肉干。
“……那你看人还挺准！”
姜沐满意点头，把牛肉干放在吃货姑娘白皙的掌心。
如果他此时拍拍这姑娘的头，后者再乖巧伸伸舌头，那他们就完美诠释了训犬这一场景……
在姜沐精湛的言语技巧和高尚的人格魅力下，这间活动室的采光相当不错，拉开窗帘时，刚好能看到躺在云端的夕阳，把整个房间都染上绯红。
一看就是个很适合谈恋爱的地方。
轻小说里都这么写，男主角升入高中，意外邂逅了某某美少女，经过一系列机缘巧合，莫名其妙创造了一个除了他外只有美少女的社团，然后接下来就是撞见杀必死，筹办活动，看烟花，盂兰盆节，创造回忆，告白什么的。
好在他姜沐不需要这个流程。
社团里的美少女已经是他女朋友了。
还是俩。
想要复刻经典，除非……
姜沐下意识看向嚼着牛肉干的某个吃货。
吕玲儿呲起没心没肺的笑容。
姜沐沉默半秒，决定……扭头看看夕阳。
有时候你真的得佩服这丫头。
她是怎么做到D杯的身材却没有任何对异性的吸引力的。
人和狗之间是不可能的Jpg。
说起来，珑儿呢？
吕玲儿用“你是不是比我还傻”的目光瞅着姜沐。
“你让珑儿参加社团活动？她会被太阳晒死的。”
姜沐无言以对。
“之后还是得让她参加一下……总在家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
姜沐挠头，“我本人亲自出场诱惑她吧。”
“你也要当着珑儿的面用下面的部位拉车？我看秦始皇的妈妈赵姬就是这么被诱惑的。”
“……我的意思是买台高配电脑放这边，另外你不是永远只看美食节目吗，怎么突然开始看史书了。”
“谁知道。”
吕玲儿皱眉，“我明明搜的是香肠，下面却莫名弹出这种视频，我看评论区里有人说嫪毐的香肠能拉车，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美食呢，结果看完了都没找到做香肠的部分，真可恶。”
姜沐沉默两秒，决定略过香肠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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