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闲谈的地点是路边一家咖啡厅，店内人满为患，她们运气好才占到一个座位。其余的店铺也处于需要等位的盛况，即使这家店的咖啡味道很一般，却也座无虚席，像极了节假日的商场。
平常无人问津的店铺，竟然也会出现没有座位的情况。
店员匆匆忙忙端来两杯冰咖啡，又立刻投入到隔壁桌的点单去，根本无暇顾及已经上餐的客人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没有勺子，也没有方糖和奶精，封清羽先喝一口试毒，味道只比便利店里卖的速溶咖啡和罐装咖啡好一点点，除此之外没有太多惊喜。
封清羽先环视一周，接着压低声音。
“我想打听关于机械之心的事。这个名词是从我母亲去世时留下的日记中看到的，她是一名历史学家，直到去世前不久都还在研究机械之心，只是研究毫无进展。”
这个说法没有掺假，母亲的确有研究过机械之心，也的确是一名历史学家。封清羽隐瞒了自己“怀揣”机械之心的秘密，因为那本日记的末尾特地提醒她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拥有机械之心的秘密，否则会招来危险。
她对普瑞赛斯的信任还没到能交付秘密的地步，当然不说最好。
普瑞赛斯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翻找相关的记录，指着其中一页。
“机械之心？这个名词非常古老，只在极少的文献上有记载，就连我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它是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的古老神器，是机械工业女神玛兹泰利亚时代的物品，没有人见过它，也没有人得到过它，就连它是否存在还是个谜，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如今历史学界已经放弃了对它的寻找。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近乎不存在的东西感兴趣。”
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不是维多利亚帝国的文字，封清羽花了几分钟才看明白那是东国文。一个几乎没什么名气的小国的文字，根本没什么人会特地去学习，她也是依靠机械之心才迅速学会的。
连续好几页都是些和神话传说相关的内容，有用信息不多，最让封清羽感兴趣的莫过于废弃的玛兹泰利亚神殿。说到神殿，一定会藏有不少那个年代的线索。
她对一切关于女神的历史都有狂热的兴趣，绝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了解的机会。
笔记本上的内容让封清羽心痒难耐，仿佛正在处在进行大型姬佬银啪的前夜，因为期待辗转难眠的状态。
“这上面提到的废弃神殿，你知道该怎么去吗？反正都来了，去废弃神殿观光也没差，就还差个导游，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封清羽小姐要一起吗？这座神殿是我接下来要重点考察的对象。”
“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马上。”
连咖啡都没喝完，她们再度踏进户外的阳光中。时值正午，阳光刚好是一天之中最强烈的时候。普瑞赛斯准备了一把遮阳伞，只不过是单人伞。
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显得有些拥挤，时不时的有身体接触。普瑞赛斯今天穿在外套下的是修身的白色T恤，丰满的女性优势和浅蓝色的
a在透光的布料下时隐时现，女性的体香在鼻尖萦绕不去。
和这样的人共处一个狭小的空间，难免心猿意马。
1.失陷的王都
有生以来，封清羽第一次造访传说中的维多利亚王都伦蒂尼姆。昔日繁华的首都在萨卡兹的蹂躏下变得满目疮痍，到处是无人的废墟和残垣断壁。
这还是城郊的惨状。
死去的民众尸体被随意弃置在路边，室内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没有哪一户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罗德岛的飞行器不能贸然靠近伦蒂尼姆，必须在郊外某处隐蔽的山体附近降落，经过一段时间的步行，做到隐蔽的潜入。
潜入任务的气氛当然不同以往，现在伦蒂尼姆甚至比当时切尔诺伯格的形势更为严峻。整合运动虽然有强大的指引者，也有几位作战能力突出的干部带队，但终究是一群没经受过专业培养和训练的闲散人等。
萨卡兹是天生的战士，从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那一刻，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是感染者，并且是这片大地的流浪者的事实。
他们心中的仇恨比任何人都强烈，侵占别的人领土，在别人的地盘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领地显然已经成为萨卡兹们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事。
对于这个群体的遭遇，封清羽表示同情，但绝不赞成他们的做法。任何打着正义的旗号对他人的领地实行侵略的行为都偏离了正轨，伦蒂尼姆的错误需要纠正。
罗德岛此行似乎就是为了纠正这一切而来。
小队在潮湿闷热的密林中穿梭，蚊虫兴奋的声音一直没消停过。封清羽甚至不敢伸手用力拍死，担心惊动那些听力超群的萨卡兹雇佣兵。
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潜行的两个小时内，她已经被那些毒蚊子叮了十几口，裸露在外的小臂又疼又痒，索性穿上超薄的罗德岛特制防晒外套，情况才稍微乐观一点。
凯尔希有些不忍心，将自己珍藏的防蚊液拿出来，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塞给她。
“这是用我的血液成分做的防蚊液，虽然还在实验阶段，用起来应该比一般的防蚊液要有效，就连华法琳都认可这一项研究。”
白色的塑料喷瓶里，装满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
看起来既像葡萄汁又像用劣质粉末冲泡的西瓜汁，让人心生疑虑。但六神花露水的颜色也不算正常，是健康的翠绿色，这一瓶东西应该没有问题。
“我感觉……把这玩意喷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是把你的一部分抹在身上。”
防蚊液的味道很清淡，似乎还有点好闻，接触到瘙痒的位置还能达到迅速止痒的效果。其他干员使用的都是罗德岛统一派发的普通款，驱赶蚊子的声音时有响起。
昏暗的密林，不安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潜滋暗长，令人窒息的沉默穿透树上的每一个叶片，似乎要将每个人强装的镇定彻底绞碎。
远处的伦蒂尼姆城墙伫立在荒野丱中，用钢铁打造的壁障像张开双臂的钢铁巨人，用坚实的臂膀守护这片土地。
城墙上的城防炮处于待机模式，只要被它锁定，下一秒就会被炸成碎片。
萨卡兹的军旗取代了维多利亚的国旗，在城墙上方迎风飘扬。
2.沉闷的空气
那几面迎风飘扬的萨卡兹旗帜不是关注重点。
丨封清羽的目光被金属浇筑的城墙上的几个倒霉鬼给吸引了，他们身上穿着灰色的维多利亚军服，军服前襟有撕裂的痕迹，应该是被利刃刺穿身体留下的。
血液将军服染成深褐色，军服的主人早已死去多时，遗体被萨卡兹人悬挂在城墙上，像晒腊肉一样，显得有几分凄惨。
严格来说，她是个维多利亚人，只不过户籍入的是炎国龙门，城墙上挂着的那些可怜人都是她的同胞，理应表示同情。
假如罗德岛的队伍能杀到城墙上，她倒是想把那几位被萨卡兹杀害的可怜军人放下，找一处能够作为安眠之地的地方把人安葬了。
只可惜现在有要务在身，得把安葬计划无限后移，但愿到时候这些人的遗体没有被抛弃在荒野。
她往肚子里猛灌一口从家里带走的二锅头，驱散夜里的寒气。伦蒂尼姆的气温偏低，就算穿着罗德岛的外勤制服外套，户外的寒意也无孔不入，让人汗毛直竖。
大摇大摆地从城门进入伦蒂尼姆肯定行不通，罗德岛小队的力量较为分散，而凯尔希也有别的安排，似乎不打算和这支先遣小队一起行动，共同进入伦蒂尼姆城内。
只要等提早出发的另一支小队来到附近，她就会立刻离开。
来去如风，充满神秘感……这些都是凯尔希身上摘不掉的标签。
还有一个年龄成谜。
凯尔希站在树丛中，凝视着远方的那座大楼——碎片大厦。它是伦蒂尼姆的核心，附近环绕着几艘巨大的飞空艇，它们在伦蒂尼姆的土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小队在原地休整，在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内食用干粮补充体力。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一群人嘴里塞着味道很单一的压缩饼干，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她“准备好了”。小队从中午到现在才吃第一顿饭，在飞行器里吃的自热食品早就消化一空。
突然从美味的食物转换到压缩饼干，封清羽还没能立刻习惯。
就算以前在龙门街头当卧底，也能跟着老大吃香喝辣，每天喝早茶晚茶，经常下馆子，在封家庄园里也天天有美味佳肴，压缩饼干这种委屈还真没受过。
“我……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她准备把剩下的半块收起来，用半瓶水冲淡口腔里粗糙的感觉。
“这东西是不是按照芙蓉干员提供的食谱做的，味道很熟悉啊……”
“你猜得没错，就是她提供的食谱。”
凯尔希在封清羽吃过的那块饼干上咬掉一口，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几位年纪的干员们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心想着凯尔希医生果真是老了。
德高望重的华法琳医生和可露希尔曾经吐槽凯尔希是个老古董，或者文物级的老东西，对年轻人的喜好和流行事物一窍不通，除了长得年轻之外，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迟暮的气息。
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提出心中的疑虑。
毕竟黑羽干员在罗德岛的人气排名一直稳居第一，会得到凯尔希医生喜欢也是意料之中。
凯尔希对食物的口味不怎么挑剔，反而帮忙解决掉剩下的半块，此举令人感到暖心。
“味道还好，但过于清淡，我会让制作饼干的小作坊注意添加一些别的成分，让口味更加丰富多样。”
“谢谢……”
封清羽将剩下的半瓶水递给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刚才有几名干员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突然，她叼在嘴里的烟被人拔出。
“现在禁止吸烟。我们不能保证萨卡兹中是否存在嗅觉特别灵敏的人，他们能嗅到几十公里外的气息，包括你手上这支烟的味道。”
“不好意思，这就收起来。”
“任务期间都禁止吸烟，把身上的烟和打火机都交出来。”
“是……”
老猞猁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封清羽像个做错事的小屁孩，被拿捏得体无完肤，双手将东西奉上。
一名干员身上的通讯设备信号灯闪烁，她立刻将设备递给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有通讯。”
“好的。”
她按下接通按键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阿米娅小队的计划和他们下一步行动息息相关，大家也都对在密林中待机喂蚊子的事感到厌倦和烦躁。
伦蒂尼姆的空气越发沉闷，周围只听得见通讯器的电流声和蝉鸣。
“好，我知道了。你们按照计划继续前进，我的小队在城墙外十公里的位置待命，坐标已发送，注意接收。”
另一边的通讯掐断，凯尔希将通讯器还给后勤干员，来到众人中间，以颇具领袖风范的姿态交代接下来的任务。
“接下来我会去安置好罗德岛，你们在此等候博士和阿米娅的队伍，一切行动全部听从博士指挥，以上。她们离这里还有几小时路程，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好好休息。在此期间，由黑羽干员当临时队长。”
“了解。”x10
干员们和凯尔希道别，目送她遁入密林。
淡绿色的身影和半人高的枯草，苍翠的树木几乎融为一体。封清羽没有单独和她告别，仅用一个眼神表达彼此的心意。
下次见面应该不会等太久，在罗德岛的作战中，凯尔希几乎不会缺席。
封清羽突然被交付队长的职务，心里有一（非）点（常）紧张，伸手往口袋一摸，里面是空的。烟和打火机都被凯尔希搜刮一空。
那女人八成是找借口帮她戒烟，才特地编了个嗅觉灵敏的萨卡兹的故事。
“算了……”
她拿出单筒望远镜，观察伦蒂尼姆城墙上的情况。那上面有两部分人，一部分是萨卡兹，另一部分是脸色阴沉的维多利亚军人。
那些维多利亚军人的表情都很糟糕，被那些趾高气扬的萨卡兹指指点点，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忍耐着。
罗德岛的日常任务简直就像是在打仗。
不，那已经远超日常。所有人都被卷入这个名为伦蒂尼姆的漩涡之中。
3.身世之谜
时间在沉闷的空气中缓慢流逝，阿米娅小队每隔十五分钟会发来一次信号，每次的坐标都距离伦蒂尼姆城墙越来越近。
在场的十余名干员都被这里的气氛弄得紧张兮兮，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一些。
潜入伦蒂尼姆城内的行动最好趁着夜晚进行，白天太容易成为萨卡兹的目标。等到太阳升起，周围的视野会变得特别开阔。
若是再等一天，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就会被打乱，临时调整计划会导致行动仓促。
小队在行进途中遇到一伙萨卡兹士兵的伏击，从这里赶过去支援也来不及，不如原地待命，随时观察萨卡兹的动向。
现在的伦蒂尼姆像加入了各种食材大乱炖的料理锅，各方势力各代表一道菜，多种食材和调料的味道混合，并不会让这道菜变得更好吃，反而会落得个不伦不类的下场。
罗德岛应该是涮锅水，力求把这些食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洗刷干净。
到了后半夜，罗德岛本舰小队离城墙还有一小时路程。封清羽让其他成员先在原地休息，自己望风，密切注意城墙上的动向。
封清羽盯久了眼睛有点酸涩，正准备放下望远镜，喝一口香草沙士汽水。一抹淡粉色猛然闯入视野中，让拿着汽水的手差点松开。
幸好她还能控制住手指，仅仅捏着手上的瓶子。
重物落地发出的声音足以惊动附近的萨卡兹哨兵，一旦惊动他们，就会有无数冒着红黑色雾气的萨卡兹法师和魔剑士像疯了似的攻击入侵者，如果遇到卡其脱离太，极有可能被冲乱阵型，身体被整个贯穿。
那画面过于血腥，她不敢继续往下想象。
闯入视野中的淡粉色来自一位女性萨卡兹的头发，那位萨卡兹穿着纯白色的长裙，双目微眯，站在城墙的边缘，双手扶着护栏，眼神有些茫然。
粉色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水潭，目光深邃动人，只是缺少一点生气。她的表情虽然很温柔，有悲天悯人的意味，却显得非常空洞，像一副看似完整的拼图，缺失了中间最关键的一小块，因此才不完整。
“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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