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义妹的事,怎么能算开呢? 第24章

作者:牛奶我要特仑苏

  心神已经彻底失守,穹说出一直以来都竭力回避的那禁句。

  她已经要没有时间了。

  泪水决堤,便连曾许下的绝不会在佐藤悠面前哭泣的那誓言都崩塌。

  恸哭着,穹倾诉感情,更诉诸那悲哀的请求。

  “最后的时间里,求你只看我一个人。”

第一卷 : 第39章第三十九章.他所期望

  好烦躁。

  好烦躁好烦躁好烦躁!

  如果穹此刻没有站在他的身前,如果此处是空旷悬崖只有他一人,那么佐藤悠一定要如此声嘶力竭地呼喊,以消解心头苦闷。

  穹想要他早些归家,穹想要他更多陪伴,穹想要他只看着她一个人。

  同样的事,佐藤悠又如何不想呢?

  他也想每时每刻陪在这时日不多的孩子身前,他也想坐在家中轻松闲适地去写轻小说,他也不想去做动画,去进行那起早贪黑还要被死线压着喘不过气,稍有不慎就坠入无底深渊的黑奴工作。

  他又不喜欢做动画,他又没有望月七惠那样执着的动画理想,又对妹非妹企划没有丝毫的感情。

  所谓的约定,所谓的要做出世上最精彩的动画给妹妹看根本根本,从头至尾都只是个借口。

  他只是想要将穹风中残烛般行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护在胸膛,只是不想要它熄灭罢了。

  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郑重地告诉穹:

  做出世上最精彩绝伦最受人称赞的动画,这是我与你的病榻之约,却亦是我拯救你的唯一方法。

  哥哥这般愚者被赐予了改变命运的力量,做出了反抗的选择,正进行着一生仅一次,孤绝且壮丽的战斗,正勉强着自己去赞颂本不应遭受的苦难,只为留住你饱怀痴恋的笑颜。

  纵使仍力有不逮,纵使其不被理解,纵使那希望渺茫,为了你,亦愿奋斗至山穷水尽,至那世界尽头!

  好想,真的好想将心里憋了许久的期望,好想将这委屈与穹诉说。

  然由着系统的守密主义,哪怕再想要获得理解,佐藤悠也无法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选择动画便无法将她陪伴,放弃动画便无法将她守护。

  一切的辛苦,心酸与不被理解的委屈,佐藤悠只能默自吞咽默自咀嚼,直至将苦涩完全埋入心底,只在穹的面前露出笑颜。

  然而,若这便是换得奇迹的代价,他甘之若饴。

  无论穹怎样埋怨,不理解,乃至说讨厌他,只要能够治愈她的绝症便都没有关系。

  只有结果,遑论过程。

  佐藤悠心中早有这样的觉悟。

  “再努力一次吧。”

  用衣袖将穹面上的泪花,将她涌流的鼻涕全然抹消,佐藤悠坚定道。

  “我已经很努力忍耐了,很努力很努力......”

  “我是说再一次试着与病魔斗争,再一次回到医院当中去。”

  “......我不要!”

  从佐藤悠的口中听到意外的话,强硬地将他推开,穹厉喝。

  与哥哥一起生活,清苦却快乐,一直在黑暗之中挣扎的她触碰到了光,脱离了渺小天地的束缚换来温暖怀抱,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医院那冰冷与死亡的味道了。

  况且,若是再入了医院......

  “若是治疗的话,医药费要怎样负担?难道要因为我这样必然死亡的废物拖油瓶再背上几百万几千万的外债吗?又从哪里借钱?高利贷,犯罪,器官交易?哥哥只会做这种损伤自己的事情吧?

  哥哥!你理应有属于自己的光彩的人生,没了我也要好好过活。

  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任性一回拖累你一次,却不想拖累你一辈子!”

  “可是我想要,我愿意。”

  一切皆是出自他的选择,一切福祸皆是由他自己招取。

  他本与这一切无关,他是为了穹而做出这一切,但他不会因穹而改变。

  “我在用妹非妹积攒资历,在拼命地作画拼命地赚钱,我的才能也支持我去到更高的地方,很快,我就会赚到足够你住院足够为你提供最好医疗的钱,在彻底将你治好之前,我是不会停歇的。”

  “说这样的话......你只是个愚蠢至极的笨蛋哥哥罢了,你做不到的!你没法回报爸爸妈妈的恩情,更救不了我!”

  废物拖油瓶的自己,愚蠢至极的笨蛋哥哥,便连已逝的父母都要拉出来言语,急红了眼便口不择言,穹真是什么都会说。

  又或者说,此刻的她其实前所未有的清醒。

  正是因为无比清醒,正是因为清楚自己不能再放纵佐藤悠这样下去,她才会说这种种将人心伤透的话。

  能够撕破一直以来披在身上的坚强外壳,更能够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心里的抱怨,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全部讲出来予佐藤悠听。

  他的,她的,她们这对兄妹一直以来鸵鸟一般的自我欺骗该结束了,他们早该吵这么一架让彼此认清自己的内心,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再在今后以她即将死去这件事为前提展开行动,怀揣着苦痛却现实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不要,再做梦了!”

  该接受了,这狗屎一般的命运。

  然......

  “最近,我经常会做梦。”

  低下头,一手反掐住脖颈,佐藤悠低沉道。

  “梦里,有可爱的,胸脯微有发育的,看身高应该是在上高中的可爱少女,穿着水手服,双手提着书包呼唤我,在樱树下对我绽放如花般的笑颜。

  我想要应答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便伸着手惊醒,可清醒后,便连那孩子的容貌都忘记了。”

  “!”

  那女孩会是谁?又只会是谁?

  水色溢满的瞳眸震颤,点起阵阵涟漪,穹终于不再那样歇斯底里,过多的嘶吼令她哑了声音,沙哑着更透出死气。

  咬着牙别过面,她恨恨道。

  “那不是我。”

  “可我不想放弃。”

  “说话这样东一块西一块,好好讨论现在的问题,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

  数落着,穹突然止息,发痛的喉咙中再迸发不出下一个音。

  只是别过脸一瞬的功夫,再回过头,眼泪便从她的眼前跌落,那样地具有力道,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仿佛要将地砖滴穿,那不是她的,属于佐藤悠的泪。

  “可是我不想放弃啊。”

  “我的穹,温柔贤惠,无论多早醒来都会在厨房中看到你忙碌的单薄的几乎要碎掉的身影,都会获得那一个将我内心阴霾驱散的笑,我也不想坚持啊,这狗屁工作,这望不到尽头的折磨路,但每天每天穹就是给我力量啊。

  只是一个笑容就足够了,会做好饭在家中等我的穹,会一直装睡着等待我抚摸你脸庞才会欣然入睡的穹,会因为担心我而提着十斤饭盒辛苦奔来的穹......

  动画那种垃圾怎么可能及得上穹你一分?

  做动画的意义便只有搏你的笑容,无用无能,能够想到拯救你的办法也只有不断不断地去做动画。

  想要赚到钱,想要将你送到医院里去,想要你能得到最尖端的医疗救助......

  就算是奢望,就算是做梦又如何?

  我也知道的啊,可就是会梦到,会幻想,不是现在的穹,而是身量更加高的,面上有血色,每天控制饮食担心小腹长肉,穿着校服的穹。

  还有打扮花哨的穹,长发飘飘束成麻花辫的穹,提到恋人满面羞涩的穹,穿着婚纱的穹还有做了妈妈的穹......

  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整天口上挂的心里想的永远是妹妹,被工作组的大家戏称【脑子只有妹妹的究极妹控人】的笨蛋家伙。”

  “哥哥......”

  现实怎样已经无所谓了,自己要死不死也无所谓了,自己最爱的哥哥就在眼前呜咽着抽泣着,小小的心脏被话语,更被流淌出的感情所抓握,穹努力地垫起脚尖为兄长将泪水抹拭。

  这样的擦拭中,心的波澜被抹平,手亦被佐藤悠所抓握。

  已经崩溃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将死之人,支撑不住的人,佐藤悠缓缓蹲下,将头埋进膝盖里,埋入穹单薄的怀中。

  只听到低低的话音飘散在冷风中。

  “想看你长大后的样子。”

  “.....嗯。”

第一卷 : 第40章第四十章.牛角尖

  与妹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听到她自暴自弃言说自己马上就要死掉而心神哀绝,也为不被理解又无法言说真相而委屈.....

  这般那般,千头万缕的思绪搅在一起,搅得人心不得安宁。

  最终也没能真正地获得妹妹的理解,未能消解她心中的愁闷,只是因为他这个最被欢喜宠爱的义兄痛苦恸哭了才令得穹不得不勉强对他露出笑颜,说一句皆是她的错,说一句今后不会再这般任性了。

  佐藤悠这才发觉,自己要比想象中的拿穹更没有办法,她任性,说出如刀言辞会令他受创,痛苦万分,她懂事却又如似烙铁,灼得他心如火烧。

  一同沉默地回到家中,穹在客厅待着默默洗刷餐盒,他则如同枯木般缩进屋里于被中蜷缩。

  本以为是该睡不下的,然长时间使用【疾速作画】buff带给精神的损耗实在比想象中更加剧烈,期间又更只短暂安眠了两个小时,加之心中郁足闷气难消,眼底角挂着泪,佐藤悠竟是就此丧失了意识,沉入梦乡。

  再醒来便是深夜一点半,早在公司就定好的闹铃意外起了作用,令他在这个特别的时间能够醒转。

  皱眉捂住睡眠不足还是有些疼痛昏沉的脑袋,眯眼向下看,被他揉成一团的被子正平展地铺在他身上。

  爬起身,面颊上一片清爽并无泪渍。

  感到口中干涩,床头桌子上就正置有一杯清水,将其咕嘟咕嘟一口气咽入腹中,心中有某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佐藤悠起身向外。

  分明是这个时间,穹却也没睡,正在客厅摆弄着老旧笔记本,细长的眼睫毛沉重,扑闪扑闪显出沉沉困倦。

  并不是依靠闹钟苏醒,她是忍着困意硬撑着等到这个时间。

  “穹?”

  “动画要播了。”

  “嗯。”

  此前争吵的余波仍在,关系仍未恢复正常,两人的言语声皆有些低,分明都蕴着那般浓郁却炙热的情感,却都控制,自以为是地敛住。

  心事重重地走过去,佐藤悠劝慰。

  “不用听望月监督话的,醒来再看就好了。”

  “也想要睡觉,但总是睡不着,想要看完了再睡,望月监督......”

  提及望月七惠,穹抿了抿下唇,低落道。

  “真的好漂亮,是大美人。”

  “......是呢。”

  “也很在乎哥哥。”

  “大概是吧,毕竟我还算好用。”

  “......”

  听到佐藤悠毫无自觉的话,穹转过头来狠剜了他一眼,抱着怀里的枕头兀自便生出莫名其妙的怒气。

  “分明不是这个原因。”

  “她那种动画痴在乎我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哼。”

  穹冷哼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动找到电视台的直播界面,专注盯着还在放的广告,不再言语。

  那时,在公司门前,佐藤悠被穹抱在怀中安慰的时候,与电视台交接完动画原片的望月七惠也恰好返回公司,对佐藤悠各怀着不同却相似情感的两个人初次见了面。

  在大马路上情绪失控恸哭的佐藤悠很狼狈,哭得稀里哗啦满面泪痕的穹很狼狈,望月七惠这位美丽动人的动画监督也很狼狈。

  不令她知道穹病重的真相,追问下却也令她知晓了两人争吵的因缘。

  在得知三分内情后,她卑微地,郑重到不能再郑重地向穹长久地鞠躬,向她低声下气地道歉。

  【是我太强人所难,是我太自私自利,因为佐藤作为战力太好用了就恣意妄为地使用他,强迫他不停地加班以致没有陪伴你的时间,今后六点,不,五点我就一定会赶他回家!】

  同时又虔诚地请求,虔诚到无论是佐藤悠还是穹都觉得,如果必要的话,这个女人甚至会折下尊严对穹进行士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