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ADUCK
而现在，至少崩坏世界里名为莉华的这个人，需要先休息休息了。
看着奥托身上已经修复的伤口，莉华微微一笑，不再抵抗那潮水般的疲倦，缓缓合上了眼睛。
......
奥托不想睁开眼睛，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不去承认这世间发生的一切。
如果真的不看见事情就不会发生的话，那奥托宁愿现在就将自己的双眼挖出来，让世界停在这一刻不再走动。可惜这个世界至今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奥托控制不了时间，就像是现在他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一样。
他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那压在胸口的重量便是这一切的证明。
奥托的意识在方才就已经恢复，虽然没有办法控制身体，但却能听到莉华在他耳边的叹息与祝愿。
明明已经拼尽一切将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可在最后的时刻却仍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能做到，觉得自己没有保护.....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也仍然相信他，相信这个人沾满鲜血还背叛了她的人是大发明家。
悲叹自己无法成为伟大的人。
但却相信眼前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会成为救世主。
......
再也不会有了，那个会爬到树上为自己摘下纸飞机，称赞自己是大发明家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这世间最信任他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像是以前的那些卡斯兰娜一样，在火焰中消失不见。
不会再坐起来和他说是开玩笑，不会再给他做饭，不会再对他报以无条件的信任.......
而自己在她死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竟然是和卡莲.卡斯兰娜一起给了她最残忍的背叛，然后将她关进监牢。
“哈哈，哈哈哈......”
当反应过来时，奥托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开始了干笑，只是那笑声比哭喊还要刺耳，仿佛最绝望的愤懑者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第一卷 理想消逝于崩坏 :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葬礼
莉华.卡斯兰娜的葬礼是天命有史以来出席人数最多的一场葬礼，无数柯洛斯滕的平民都自发来到了现场，为这位圣女献上自己真挚的哀悼。
在数日前爆发的起义中，以天命主教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为首的旧天命顽固派们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力而丧心病狂的释放了来自上古的可怕魔兽，试图将所有反抗者们全部杀死。
在这次被称为第零次崩坏的事件中，莉华.卡斯兰娜先是保护了人民，之后为了彻底消灭魔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发动了卡斯兰娜家历代传承的神之键——天火圣裁。
她如儿时的承诺一般，保护了人民们追求平静生活的权力。
而现在，在演讲台上，新上任的天命主奥托.阿波卡利斯亲自为她献上悼词。
“慈爱的天父，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乃不是为了一个逝去的生命而悲伤，而是为了一个将要进入您的国的灵魂而高兴。莉华.卡斯兰娜，她是一个伟大的人，有着世间最高洁的灵魂，她将自己的人生乃至生命本身都奉献给了自己最爱的人民......”
奥托机械般的念着手里的文字，在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能入台下的那些平民一样相信着天堂与来世的存在，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欺骗自己莉华并没有死，只是前往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但是他做不到，知识既是祝福也是诅咒，在帮助他达成目标的同时，也注定了他无法沉沦于自欺欺人的幻想。
人的死亡就是终结，是主观意识的彻底消散，是一切的结束。
他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微笑了，这就是冰冷的残酷的现实。
直到看着那散发着焦味的棺材葬入土地之时，奥托才开始后悔。
为什么自己要总是躲着莉华，总是对她冷眼以对？为什么他不用那些时间与莉华尽可能的多相处，多和她说上几句话？
保护莉华？
呵，如果真的是为了莉华好，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去抢夺那些权利，这样的话一无是处的自己即使是和莉华在一起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攻击，而有着卡莲这个作为卡斯兰娜家家主的好友，莉华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派去那些危险的战场。
他就只是觉得莉华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能被其他人指染，必须亲手掌控而已......
奥托有些恍惚的看着被埋上一捧捧泥土的棺材，他似乎回到了当时弗朗西斯.卡斯兰娜的葬礼上，那个同样飘散着焦味的教堂里。
那时的莉华觉得自己是害怕，所以笑着告诉自己她会保护他，而奥托也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莉华，绝不会让自己眼前的事件重演。
现在莉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承诺，而他......
不管做出什么努力，终日萦绕的噩梦终究还是化作了现实，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甚至是导致这场噩梦的原因。
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感受到了几缕寒意，奥托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浅灰色的天空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就像是莉华离开他那天一样。
所以这场雪是要告诉他，这一次莉华是要彻底离开自己了吗？
奥托看着逐渐被掩埋，已经只剩一个角落露在外面的棺椁，突然一股恐慌涌上心头。
他总觉得现在莉华还没有死，还没有离开他，但如果真的就这样将棺材掩埋，莉华就真的会离开他，真的会死亡。
不行...不行.....
“滚！都滚开！！”
看着那最后一缕角落也将被掩埋，奥托终于是忍耐不住，在周围震惊的目光中猛地冲了过去，状若疯癫地推开负责掩埋的人员，然后跳入坑中拼命的开始将棺材上的泥土刨去：“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有机会......”
“奥托，你在做什么！！”
奥托这种不尊重葬礼与尸体的行为，终于触怒了始终沉默的在旁边参与葬礼的卡莲与埃莉诺，当即走过去准备把奥托拉走。
现在莉华已经死了，奥托都还不肯让她安静离去吗？！
“别过来！！！”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金色的手枪出现在了奥托的手中，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想要走过来的二人！
“奥托......你是认真的吗。”看着奥托手里的拟态天火圣裁，卡莲的表情也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因为莉华我不想和你爆发冲突，但这是她的葬礼，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奥托，你个狗杂种——！”
脾气暴躁且平民出身，没经过什么贵族教养课的埃莉诺就更直白了：“你要是敢伤到莉华大人的棺材，我就把你的脑袋挂在协会总部的十字架上！”
“你们不准过来，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把莉华杀掉的！！”
在无数天命女武神与平民的见证下，这位天命的新任大主教没有丝毫的风度，身上的白袍满是泥泞，手里握着一把玩具一样的金色手枪，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拼命地威胁着周围敢靠近的人，就仅仅为了保护一具装着尸体的棺材。
“还活着，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奥托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在对其他人说还是说服自己，“我会救她，我一定会救她......”
最终在这个葬礼上，天命的新主教在上任后不到三天，便带着一具棺材叛逃了天命。
一切敢于拦截他的人，都被奥托那仿佛同归于尽一般的打法吓退。
虽然天命的两位最强战力在场，但她们最终对奥托叛逃的行为选择了视若不见。
或许是因为她们与第零次崩坏中诞生的律者战斗时留下的伤还没有痊愈，也可能是因为她们也对奥托口中的复活有着期望。
毕竟即使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奥托是现在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能创造出许多远超时代的发明，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复活莉华，那一定就是奥托。
可只有奥托知道，他做不到。
或许前文明会有办法？
如果虚空万藏愿意将搜索所有知识的权限都开放给他的话，奥托一定会拼命的从那渺如烟海的知识中寻找能够复活莉华的方法。
可是虚空万藏不愿意，而想要依靠奥托一个人学完一点点虚空万藏中的所有知识，需要的时间太过久远。
所以奥托选择了去寻找仙人。
明帝国的赤鸢仙人，传言她无所不能，已经活了上千年。而奥托知道，仙人其实是比传说更久远的存在，那是五万年前，从前纪元一直存活至今的英桀。
如果说现在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够复活莉华的话，那只能是她了。比起漫无目的的在虚空万藏中寻找复活莉华的知识，从仙人那里获得答案，或许更有可能。
奥托一个人背着棺材，昼夜不歇风雨不停地走了一万五千里，最终到达了明帝国，到了他最后的希望所在地——仙人居处的太虚山。
可是站在山脚下的他，看着山上道观燃起的那漫天大火，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仙人，难道也会死——
“钥匙的持有者，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当奥托心如死灰的跪倒在地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奥托兴奋无比的扭过头，入眼的果然是那虽然衣服有些破烂，但依旧保持着风度的赤鸢仙人。
虽然很想直接询问复活莉华的方法，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奥托还是强行压住了心中的焦急，礼貌的问道：“请问您现在可需要帮助？”
“没什么，收拾了一下不听话的徒弟们而已。”
符华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灰，随意的拍了两下：“要做什么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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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理想消逝于崩坏 : 第47章第四十七章 太虚山
“我.....”
奥托想要张口求救，希望眼前的仙人能够告诉自己复活莉华的方法，但却又担心自己的态度是否不够恭敬，贸然开口会不会触怒仙人。
最终，奥托选择了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低下了自己那颗骄傲的头颅。
在符华略显惊讶的表情中，奥托颤抖着开口了：“求您.....”
“求您救救莉华......”
“莉华？”
符华眉头微皱，随即摇摇头，转身走上了上山的路：“先到观里再说吧。”
见到符华离去，奥托也连忙跟了上去，太虚观听说是仙人居所，作为上纪元的战士所居住的地方，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跨越时代的物品可以拯救莉华。
走在路上，烈焰焚烧所产生的烟尘味道不停的飘向奥托，看着周围焚烧的烈焰，他很想问问符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又担心太过失礼，只好将疑问全部压在心中。
但是当他跟着符华爬上太虚山来，来到了山顶的道观前时，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声。
“这——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山顶原本的道观现在已经破烂不堪，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战一样，而在太虚观前面的空地上，齐刷刷地插着7根木架，而每一根木架的顶端都吊着一个人。
一男六女，全部被麻绳绑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吊在半空，满脸的生无可恋。
“哦，他们啊。”
符华走到道观的废墟里，在一堆垃圾中翻找出两个木头板凳，拍拍上面的灰尘走了出来：“让你见笑了，教的徒弟整天不学好，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还想弑师，被我打了一顿吊那了。”
把凳子放到奥托面前，符华非常淡定的坐下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撇过被吊在架子上的几个徒弟一眼：“在他们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大逆不道并且做出深刻检讨之前，就让他们吊在那里好好悔过吧。”
弑，弑师？！
冷汗从奥托的额角流下，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汇？
“师傅，我错了！呜呜呜呜......”听到符华说的话，年纪最小的少女嚎啕大哭：“真的对不起，让我以死谢罪吧！”
“以死谢罪？想得倒容易。”符华没有回头，而是在发现这么干坐着似乎不是待客之道之后，返回废墟里翻出了一套茶具和半罐茶，“我说了，在你们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之前，我是不会把你们放下来的。”
而在这时，那个脸肿的最高，也是被吊得也最高的红发少女也开口了：“师傅，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七个人同时手滑往我身上砍，如果这真的是意外的话，那你们更该被吊着了。”符华走到一边的井边打了壶水，然后重新走到奥托面前坐下，“学了这么多年武功连剑都拿不稳，说出去你们都不觉得丢人吗？”
说着符华拿起茶壶，只见掌间赤红的烈焰一闪而过，壶里的茶水已经被煮沸了。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奥托倒上了茶水，好像他们两个现在不是坐在吊着许多人的废墟边上，而是在待客的茶室中一样：“寒室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都成废墟了确实挺简陋的——这话奥托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在有求于人的现在，不知道东方饮茶究竟是有何种礼仪的他只能有些拘谨的拿起了眼前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好烫，感觉整个嗓子都要烧起来了，这就是求见仙人前需要经过的试炼吗......？！
但是为了莉华，奥托硬生生忍下了这种痛楚，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当他回过神时，发现符华正用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觉得烫吗？”
可是她刚煮开的水......
“多谢仙人，这茶水温度适中，香气醇厚。十分的可口，十分的美味呀！”奥托无比真挚地道，只要能复活莉华，别说是一杯开水了，就算是铁水铜汁他也会去喝完！
“这样啊，人和人的体质还真的不能一概而论......”
符华后半句的小声嘀咕奥托并没有听清，只看到她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以为仙人是在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合格，连忙正襟危坐了起来。
“你说的莉华，是之前在钦察草原上的那个女生吗？”
在思考良久之后，符华还是开了口，看向了奥托身后那具白色的棺材：“她......死了？”
“......是，先前天命在研究一个似乎是从上纪元流传下来的黑匣子，但是却释放出了律者......”
“律者啊......”
符华看着手中的茶盏，眼中神色莫名：“但是既然你现在站在这里，说明律者已经解决了，对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