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褪色不死人
纳兰嫣然闻言怔了怔，有些出神。
短暂的晃神之间，一年前，自己带着葛叶长老前去萧家退婚时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不管是对萧炎，还是对于最后出现、阻拦在她面前的那个女人————
如今在父亲短暂的解释之中，反而给纳兰嫣然一种往日的疑惑迎刃而解的感觉。
“果然是来自于加玛帝国之外的人……难怪不管是老师还是古河长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
她下意识地呢喃自语着，却刚好瞧见那可谓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轻移莲步，走出了爷爷的房间，随之走向了一边的客房。
“……嫣然，到底是怎么了？”
纳兰肃隐约从女儿那模糊不清的呢喃这自语之中听出了一些什么，不禁道：“难不成你早前认识这位药仙子？”
纳兰嫣然抬起头，美眸看着眼前的父亲，也理所当然地看出了父亲眼底里的希冀。
她很清楚，父亲的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多半是以为自己早前认识那个女人，并且想要自己美言几句，好让这位脾气古怪，喜怒不定的药仙子愿意出手相助。
可是……
——可是。
纳兰嫣然忍不住在心底里苦笑了一声，若是真要是父亲所假设的那样可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事实却是，别说是有什么善缘了，那女人明显是站在萧炎那一边的，今日相见，没有恶语相向便已经算是人家不做计较了，又谈什么美言与请求？
纳兰嫣然也知道自己只怕是在父亲面前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这些来龙去脉了，只是轻轻摇了摇螓首。
“不是的，我和她只是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善缘，甚至于说人家没有什么恶感就不错了——”
“不过，为了爷爷，我愿意去试试。”
过去了一年，纳兰嫣然终究是收敛了些那轻狂的性子，何况如今事关至亲的性命之虞，她又怎么可能怠慢，因此，还未等纳兰肃说些什么，她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随后便走向了纳兰家的上宾客房。
纳兰肃直愣愣地看着女儿缓缓离去的背影，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嫣然……这是长大了吗？
…………
纳兰家的上宾客房里，药菀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这里在她眼里自然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好歹胜在整洁，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却又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惹得人厌烦。
透过打开的窗户，便是纳兰家的内院，植物花卉经过布置与修剪，倒也颇有几分气质。
看着窗边一盆花苞已经基本长齐，只是因为时间不对而未曾盛开的白净昙花，她忽然有了想要将其折下的念头。
只是还未等她付诸于行动，身后的门外，却传来了不速之客的脚步声。
哦。
药菀忽得反应过来，好像她才是客。
“……是你……？！”
哪怕刚刚在决心走向客房时便已经做好了最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在纳兰嫣然再一次站在这个女人面前时，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快。
明明怎么看都像是想要确认一般的询问，可是那语气却已经笃定了眼前的美人定是一年前萧家的那个神秘强者。
“——呀。”
药菀只得败兴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语气之中藏着淡淡的惊讶，仿佛是她真这样认为的一般——“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纳兰少宗主不好好待在云岚宗好生修炼，却跑回自己的家里，你是真的有十成把握能够胜过萧炎了吗？”
说着，她转过身，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美得艳煞旁人。
“哦，一星斗师，不错不错，难怪有这闲情逸致。”
面对药菀单纯的调侃，纳兰嫣然却不管怎么想、怎么听，都只觉得刺耳，好像她就是在单纯地嘲讽自己一样。
一年前，自己是三星斗者，而萧炎是一星斗者；
而如今，萧炎是九星斗者，自己则是一星斗师。
虽然依旧在境界之上依旧处于领先状态，但是她自己却很清楚，自己与萧炎的差距正在以一种谁也无法接受的速度快速减小。
尽管她非常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如今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则是，萧炎在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有可能会超越自己。
第九十一章：你想拥有力量吗？
药菀的夸赞在纳兰嫣然看来只觉得刺耳，就好像是有无数牛毛钢针正对着自己的背后，只等她稍稍松懈那么一点点，就会毫不客气地刺上来。
倒不如说，她整个人的存在就让纳兰嫣然本能地不舒服。
她本身的境界在自己看来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怎么吹也吹不散；而纳兰嫣然偏偏又可以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些只有同龄人才能感受到的东西——这无疑令她更加难受了。
这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眼前这个女人，有着足矣令所有人仰望的境界，却又不过只是自己的同龄人，哪怕是比起自己大上几岁不说，甚至还有可能会比自己要小——这种连她自己也能感受到的反差让她想要否认，却又毫无办法。
而更加令纳兰嫣然无法接受的，自然便是眼前这女人的态度。
她从来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尽管这才只是纳兰嫣然第一次看到这女人面纱之下真正的面孔，可是大概处于女人天生的直觉，纳兰嫣然便是这样认为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她高高在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心，她笑意盈盈，就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牵动她的情绪，永远都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倘若她也和自己一样，习惯了不苟言笑，人前人后簇拥着自己的模样，眉宇之中却又带着散不去的疲倦，或许纳兰嫣然对她的那种本能一般的成见会小好多。
因为她的心目之中，所有的天骄，或许都是殊途同归的。
也就是，大家都一样，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疲倦地被其他簇拥着，一步一步地走向顶峰。
然而她的存在却彻底击碎了她这样可谓幼稚的幻想。
她付出、努力了那么多，在她眼中也不过抵得上一句玩笑。
而她自己脚步轻盈，甚至还有时间和闲情逸致去赏玩手边的花卉。
习惯拼了命地努力，拼了命地付出，只是为了对得起旁人安放在自己身上的期待，和自己在幼年耳濡目染之中建立起的憧憬和野望的她，自然是无法理解是眼前这个女人的。
半晌，纳兰嫣然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这样子的。”
这似乎是她不得不做出的辩解，只是并非是对药菀说得，而是对她自己做出的妥协。
“……我要，怎么称呼你才好？是‘菀姑娘"？还是‘药仙子"？”
纳兰嫣然深呼吸了一口气，随之问道。
“随你喜欢。”
药菀对她全无恶意，只是说道：“你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菀姐姐，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难道不讨厌我？”
纳兰嫣然沉默了一下，而后不禁问道，那双眸子紧盯着眼前的美人，似乎想要从她完美的容颜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只是叫人失望的是，自己的猜测猜对了。
她对于自己的确谈不上什么厌恶，那言语也并不是伪装。
只是这样难免更叫她暗自恼火，明明——明明她要是在自己的面前面带讥讽，阴阳怪气，自己起码还能有难免一些反击的勇气和正当性。
可她没有。
她就像是这夏天的风。
明明是燥热，却又给人带来莫名的清凉。
或许是因为这酷暑难耐。
药菀只是摇了摇头，否决了纳兰嫣然对她的猜测。
“为什么要讨厌？因为你当初对萧炎所做的一切吗？”
“难道不应该吗？你明明是站在他那边的———我是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
纳兰嫣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嘴，当然，不管是纳兰嫣然本人还是被询问的药菀，她们都很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她原话单纯的字面意思。
“……”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药菀轻笑着摇了摇头。
“讨厌什么？讨厌一个单纯想要反抗莫名其妙落在自己头上的婚姻的人吗？”
药菀的话让纳兰嫣然不由得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女微微睁大了那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美人。
“只是，你的坚强不应该凌驾在别人的尊严之上。”
药菀表情淡然，只是轻声说道。
“我——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纳兰嫣然欲言又止，只在片刻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什么都来不及了。”
药菀对此倒是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去陪着萧炎？……难不成，你就是为了跑来让我难堪？”
纳兰嫣然反问道，她的话里始终带着隐隐约约的刺。
只是纳兰嫣然也清楚，自己的话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眼前的她是何许人也？哪怕自己并不是特别清楚父亲口中的“药仙子”又是一个怎样的传奇，只是单纯就自己对她了解的只鳞片爪之中，她便清楚，她想来是压根不会在乎自己这样的蝼蚁的。
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恐怕只会比以往的她与萧炎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萧炎如今已经是九星斗者了吗？”
药菀美眸低垂，随后转过身去，随之说道。
“说实话，倘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两年之后，三年之约的萧炎想要胜过你，实在是易如反掌。”
药菀语气平静，仅仅只是在阐述她眼中的事实。
“不可能！”
果不其然，纳兰嫣然没有多想便想要反驳，只是在药菀看来，这除了能暂且一逞口舌之快以外，却压根没有什么说服力。
“————”
药菀压根没有想过要辩解、争论什么，只是在等待，等待纳兰嫣然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她也好再好好说话。
毕竟和冲动的人交谈总是会让人觉得很累啊。
过了半晌，纳兰嫣然沉默了。
“冷静下来了？”
药菀随之再度问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纳兰嫣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问道。
“……你想，拥有比起你师父云韵、还有加玛帝国所有人都要强的力量吗？”
夏日明媚的客房里，药菀的目光幽幽，轻声说道。
第九十二章：那都是我
在药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纳兰嫣然只觉得窗外明媚的阳光也跟着晦暗了几分，仿佛是顺应着她的话语，连天地都为之变色一般。
纳兰嫣然呼吸一滞，忽得没来由得感到了一丝寒意。
看着眼前女人的背影，她下意识地想要抽身后退。
只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她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你说什么？”
纳兰嫣然难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毕竟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总是要比自己所想的还要虚幻得多。
药菀知道，纳兰嫣然如今的怀疑是理所当然的，她自然也毫不在意，毕竟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正是人的本能，这没什么好说的。
“……让你拥有将来超越你师父的力量，让加玛帝国的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你的脚边，如何？”
药菀不厌其烦地再度说道，她清楚纳兰嫣然的性格，也知道她最后会怎么选，因此她并不在意什么过程，只需要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便足够了。
只是纳兰嫣然却说什么都不肯信。
“这种好事，会落到我的头上？为什么要找我？你把这种机会留给萧炎不好吗？”
纳兰嫣然不禁说道，话语之中尽是理所当然。
“那你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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