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形圆帽
而且还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比干。
姬发愣神之际，坐在旁边的西伯侯姬昌开口了。
他说：“上子，祭祀【地祗】用牛羊即可，无需使用人牲，且比干尊贵，若要祭祀需要‘宜’而‘咸’之，这不妥。”
帝辛微微一笑：“我为上子，乃是下帝，乃是天神，自然应该用人牲。”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凝重。
“帝”这个字，放在前面可以指代“上帝的臣子”。
“帝”这个词单独用，就是指代“上帝”。
殷人认为商王死后灵魂可以升到天上，侍奉在“上帝”的身边，商王祭祀先祖时对其先王也称为“帝某”。
但是，从帝辛的父亲帝乙开始，他们在人间也自称为“帝某”。
也就是说，他们自认自己是神。
“上帝”是天上的统治者，那么商王自然是天下的统治者。
众【地祗】听到帝辛自诩为“下帝”，皆神色凝重。
“上帝”统御诸多天神……
那么“下帝”要统御谁？
他们这些【地祗】吗？
姬昌提醒道：“上子，您这样会惹怒天神。”
帝辛不屑一顾，看着手中杯盏，语声冷漠：“孤已经问过了‘上帝’，应当废除帝五臣，东母、西母以及其他自然神的祭祀，未来只祭祀殷人的祖神，还有至高无上的‘上帝’。”
此话一出，鹿台再次陷入哗然。
“你疯了吗？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是神王？”
“荒唐之极，只祭祀祖神和上帝，我等土地神也不祭祀了吗？”
“人族的血食该怎么办？”
“大王请三思啊！”
不仅仅是被邀请过来的【地祗】，就连殷商的贵族都纷纷表示反对。
原因也很简单。
“祭祀上帝和祖神，应当献上尊贵的祭品，这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尊贵的人牲啊？”
当年为了求雨，祈求国运昌盛，就将商王成汤架在火上烤。
这是最尊贵的祭品。
要知道其他神明的祭祀还可以用牛羊、五谷、青铜器代替，天神的祭祀可是必须用人祭，大规模一点的，甚至要献上尊贵的祭品。
所谓尊贵的祭品，也就是贵族。
帝辛语声铿锵，又道：“作为祭品献上，灵魂会飞升到天上，侍奉在‘帝’的身边，这是天下的荣耀，你们难道不愿意？”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陷入沉默。
此时，姬昌再次开口，他说道：“大王，人祭实在残忍，何必骨肉相残，我想可以用刍草和陶偶替代。”
帝辛眼神一沉，斜睥向姬昌，质问道：“刍草和陶偶怎可和血肉相比？！”
姬昌却坚定地说道：“大王，我已经问卜过天神，天数有变，他们比起血肉，更喜欢刍草和陶偶，我们不再需要人牲。”
“天数有变，天数有变？”帝辛重复这四个字，抬起手质问：“就凭你一个西边出生的蛮夷，也配问卜，说什么天数有变？”
“孤告诉你！”
“早在孤讨伐东夷，班师回朝之时，就已经在神庙问卜，得到了造物女神的启示，我等应当废弃其他祭祀方法，只保留人祭！”
姬昌反问：“哪尊女神？”
帝辛的脸上露出向往和崇拜，仿佛被勾走了心神，说出了那尊天神的名讳。
“女娲。”
“她是我等所有人的母亲，众生皆是她的孩子。”
姬发忍不住皱眉，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并没有听说过“女娲”这尊神明。
坐在人群中的火夏微微颔首，已
经弄清楚了情况。
简单点说。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关于祭祀，姬发是一个激进派，他认为应该扩大人祭的规模，将周围的异族全部活祭给天神。
而帝辛是一个保守派，他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
区区异族，完全配不上“上帝”和祖神的尊贵，应当用贵族、诸侯作为祭品！
最后，随着姬发的兄长被献祭，双方的矛盾到达了顶点，这才开始了武王伐纣，不过姬发本人到是对人祭没有多少意见。
但是。
姬发的弟弟周公旦继承了周文王姬昌的遗志，建立了“周礼”。
确定了“德”的概念，天神也不再是根据献上的祭品将灾和庇佑，而是根据人的“德”来进行赏罚。
这是原本的神话情节。
但是在这个【神域】出现了变数。
那就是女娲。
这个不存在的神明，不知为何站在了帝辛一边，鼓动他进行更激烈的变革。
火夏意识到该他上场了。
虽然有些速通的嫌疑，但是所有事情在这里解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缓缓起身……
“胡扯！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狂妄自大！”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鹿台，一尊【地祗】起身，对着帝辛破口大骂。
“你不过是上子，却自诩为神，甚至僭越享用对于天神的祭祀！你将自己视为和‘上帝’等同的‘下帝’。”
“这是傲慢！”
“这是骄纵！”
“这是狂妄！”
那尊【地祗】怒骂帝辛：“尔等人族甘愿献祭自身，披荆斩棘，成为万族之首，成为神明钟爱的种族……”
“如此多的牺牲，难道就是为了见你捧起，送到高位，肆意将人族同胞视为牲畜的吗？”
那【地祗】举起手中的木棍，发出怒吼。
“若是如此，我情愿享用刍草和陶偶，甚至只是闻闻香火，也不愿享用尔等献上的血肉！”
帝辛冷声道：“你一介【地祗】，本就没有享受人牲的资格。”
那【地祗】也不废话，直接暴起，一手持斧，一手持棍。
“上子啊，吾乃‘斤干’，刑罚与战争之神，今天我就要用手中的鞭子打醒你的春秋大梦！”
帝辛冷哼一声：“区区地祗，竟敢对本‘下帝’动手，当真不知好歹！”
“驱逐！”
随着一声断喝。
大鼓霎时作响，“上帝”的神力席卷四方，作为商王，帝辛可以使用“上帝”的权能。
霎时，一股恐怖的推力袭来，似是要将“斤干”驱逐出殷都。
但是。
“斤干”高高举起手中约三尺半的木棍，猛地劈打而下。
霎时，这股支配一切的神力被一击打散！
第一百八十九章 纣王有三个
火夏感觉自己的戏份被抢了。
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战神，完全抢走了火夏的台词和戏份。
“斤干”眼中毫无畏惧之色，怒视帝辛，感受到对方浩大的神性，在这个【神域】的法则之下，祂作为神祇，按理是不能动手斩杀上子的。
“纵使命运已经注定，我也会持斧劈开命运。”
说罢，祂高举大斧，霎时天空浮现出巨大的斧影，似是可以劈开洪荒，再造山河。
这是刑罚。
即使是神明被一斧看中也会立刻殒命。
轰！
巨大的斧头轰然落下。
帝辛伸手一抓，将一个【地祗】抓到身前，那是一尊长着翅膀的神明，命格没有到不从的地步，但也只是受困于【神域】的法则而已。
毫无疑问是神明。
祂愣了一下，只是抬起头。
“关我什么事啊？”
这尊地祗瞬间被砸成一团血雾，轰然爆发！
下一刻，赤金火光腾空而起，血雾被烧得干干净净，转瞬之际，灰飞烟灭，其身体、神力、神魂、命格……所有一切，彻底从天地之间消失。
火夏凝神望去，发觉这个神明虽然陨落，却留下了什么。
那是无法言说的东西。
那是“神格”。
作为神明所有神话的集合体。
那个【神格】自死去神明的体内飘出，沿着众生无法理解轨迹，按照命运的指引，向着天梯飘去，尔后向着天上飞去。
这就是“帝雷”所言的弑神者无法在这个是世界篡夺【权能】的缘由。
因为所有的神明都不会死去，祂们的【神格】不是回归【神话】而是前往天上，将自己新的经历写入无穷的【神话】之中。
只是火夏看的清楚，这尊死去地祗的【神格】并未抵达天上，而是像是撞上了什么，向着西边落去，仿佛落下的太阳。
与此同时，随着“斤干”一斧砍死地祗，在场的诸多地祗、贵族、诸侯、方士皆是一片寂静。
商王竟然将一尊神明作为盾牌？
简直倒反天罡！
人族之所以昌盛，都是因为祭拜神明。
对于【天神地祗】应该报以绝对的尊重，此时竟然像是对待奴隶、臣子一般，随意拿来使用。
帝辛神色淡然，似是做了一件小事，也不屑解释。
“自孤而起，指的供奉祭拜的神明只有‘上帝’和祖神，其他皆不是神明，不过是地上的鬼！”
“孤为下帝。”
“孤为祖臣。”
“孤为帝使。”
“尔等皆是伪神！”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了哗然。
这是对整个【神域】法则的颠覆，将【天神地祗】体系中原本的自然神、四方神、土地神全部剔除天神的范畴，只尊“上帝”，将“上帝”作为唯一神，其他殷商历来君王升天变为的祖神，则是“上帝”的使者，取代原本“帝五臣”的神位。
姬昌眼神微敛，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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