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手工具人员
户川秋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能不能被归类到这种情形之内。
但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第三卷要怎么写……这倒是她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的事。
「按理说我现在也不缺这种感情纠葛的素材了啊……」
她带着八分自嘲意味地笑了笑。
不过这终究也只是玩笑。我和大家之间发生的这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似乎也没办法就这么拿来当成素材来随意改编。
毕竟……我和灯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会突然想起灯，但终究还是想到了她。
她写下的是自己内心的呐喊……但我不一样。
我只是在根据受众的感受，设计出合适的，讨人喜欢的情节而已。
关掉显示器的屏幕，秋绘站起身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今天东京的夜空也是一如既往地看不到星星。
今天要不然就这样结束吧？她望着窗外黯淡而乏味的夜空，发出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从到家之后到现在，一整晚的时间都花在了徒劳的构思之上，但还是没能想出足够有趣的情节。
编辑方面的高评价，反过来就意味着高预期。如果拿不出足够与之匹配的成品，那么……
户川秋绘感到一阵奇妙的眩晕感。我去。我现在甚至有些羡慕那些因为成绩不佳而被迫一卷或者两卷完结，实质上等同于腰斩的作者了。如果被要求完结的话就意味着不需要再继续……
……咳咳，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秋绘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脸颊。清脆的响声和一阵轻微的刺痛感把她从无边际的妄想中赶了回来。
笨蛋。写出来的东西不理想顶多也就是销量大跳水而已，可是如果腰斩了的话那可就颗粒无收了啊！
她用力摇了摇头，把杂念从脑海里赶走。
不过，看着面前的电脑桌与键盘，感受着关节与筋络的胀痛感，秋绘觉得，或许确实该停下来了。
灵感这种东西并不像海绵里的水。你即使用力去挤，也未必就能挤得出来。
「要不先睡吧……咦？」
正打算上床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某人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好杂鱼的用法。秋绘差点没笑出声来。
感觉一般用这种台词开头和人聊天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看清楚发消息的人是谁之后，原本感到有些好笑的秋绘马上感到了些许的惊吓。
是素世。
「合宿的时候她明明睡得很早的，怎么现在大半夜的还在和我发消息？」
秋绘心里嘀咕着，开始回复消息。
「我没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忙到很晚。有什么事找我？」
总之用很常规的方式回复了。
没等秋绘思考素世到底来意如何，她又接连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找人聊聊天。」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真的很抱歉。」
「也许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如果你准备休息了那么就这么放着我不管也可以。」
「但是，果然还是有些事想要和你聊一聊。」
「除了你以外，好像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对不起。都这么晚了。」
「……」
结果秋绘反倒有了种非得和素世聊聊不可的冲动。
像这样放着不管的话总感觉会……呃，出问题的吧？
「我没事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刚好有点失眠症状，所以经常忙到很晚。」
秋绘如此回复道。总之这里最好还是表现得轻描淡写一点吧，免得刺激到对方的愧疚感什么的？
「现在正好也没什么困意。既然素世想要找人聊天，我们就来聊聊吧？」
第二十章 与素世夜谈
是的，既然素世想要聊天，那么秋绘就觉得，或许应该和她聊聊。
如果有人需要自己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就尽可能地作出回应。
这种心理到底该算作是什么，责任感吗？
不，绝对不是。
那么，是某种旨在取乐的自我满足式的行为吗？
或许也不是吧。至少秋绘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多少立竿见影的满足感。
动机是不明的，意义也是不明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有种想要把自己的时间花在「替别人解决问题」上的冲动。
我相信，这么做的话就能换来他人的好感与信任。所以为了获得大家的认同，我一直在如此努力着。
但是……我现在或许已经不缺少来自他人的「认同」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以强迫症一般的方式，尽我所能地去满足他人对我的要求。
我相信等价交换的价值观。如果说我在试着拼命付出，那就意味着一定存在着某种我想要去交换到的东西吧。
如果说「那件东西」并不是喜爱与认同之类浅显之物，那么，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也有想和素世讨论的事情。」
于是，秋绘如此回复。
是的。这并不是出于单纯的，无私的助人为乐的动机。我从来就不相信自己会是这种人。
我和素世的想法或许是一样的，都只是想通过谈话这种手段，来帮助自己认清一些事情吧。
另一边的素世很快也回了复。
她现在大概是在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真的可以吗？」
「太好了……」
「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明明已经这么晚了还特意来麻烦你。」
明明只是文字，但秋绘却几乎能从对方发来的消息里读出素世惊喜、热切又紧张不安的表情。
如果是之前的素世的话，大概会一边尝试掩饰，一边用那种夹得很不自然的声线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吧？
总感觉这样不太好，还是先设法让对方冷静下来。
没必要让素世觉得我现在是在迁就她。要让她意识到，我们现在只是在进行正常的讨论。
这样，才更有利于从她那里问出我「想要知道的东西」，秋绘心想。
于是，她开始了输入。
「不需要为了这种事道歉。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是在卧室这种与外界隔离的地方，或许思路自然而然地就会向着奇怪的方向偏移，然后产生情绪化的想法吧。这种时候，想要和人交流也是很正常的，并不算什么苛刻的要求。」
发出消息之后，秋绘转念一想，又添上了一句话。
「倒不如说我也经常产生这种念头。所以很想要一个愿意听我半夜倒苦水的朋友。」
把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加上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而且，我的确这么想过，所以这也是诚实的沟通交流的一部分。
「原来秋绘你也会这么想吗？」素世回复道。
「大概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过吧，毕竟人其实是有不少共性的。」
输入完毕之后，秋绘坐到床上，把枕头立了起来当作靠背，随后靠在床头，拉起被子，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我现在完全没什么困意啊。
本来拖得太晚就不容易睡着，再加上手机的影响，秋绘已经对自己今晚的睡眠质量作出了非常悲观的估算。
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就想聊多久聊多久……
她再次拿起手机，看到了素世的回复。
「那秋绘觉得我算你说的那种朋友吗？」
好直白的说法，完全不像是那个素世会说出口来的话……
回想起之前她在乐队里的表现，秋绘不禁对她此刻的精神状态产生了不小的担忧。
自从开始组乐队以来到现在，秋绘对他人精神状态的感知能力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强了。而安抚他人，让别人的心情好转，不知何时也渐渐变成了她的一种如同爱好般的存在。
话虽如此，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刻意地安慰人。
所以到头来，还是实话实说最合适。
「我对朋友的判断基准，其实发生过显著的变化。」秋绘如实回答，「放在以前，我不知道素世能不能符合那个基准。」
「但现在的话，我觉得肯定可以算是。」
屏幕对面的素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为什么会这么说？」她问。
「虽然你是心不在焉的雇主，而我是拿钱办事的支援乐手，但我们也还是一起在那个乐队里经历了那么多事。」
秋绘一边输入着，一边在心里整理着自己的想法。
正如我第一次遇见爱音时她说的那样。
所谓「交朋友」，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觉得，这就足够让我把素世当成朋友，至少是潜在的朋友了。」秋绘如此总结道。
「可是我骗了你。」
素世很快地回复。几乎是秋绘刚发出上一条信息时，这条消息就已经发出来了。
「你没有骗我。」秋绘坦然地回复道，「你虽然隐瞒了组建乐队的真实动机，但这本来就不是有必要向一个支援人员透露的事情。」
「可是我骗了大家，也骗了爱音啊！」
「的确是这样，所以你应该亲自向她们道歉，我早就和你说过的。」
上次见到素世的时候，她好像还没有这么坦诚。
这也是因为夜间情绪波动的影响吗？秋绘一边思考着一边点击屏幕。
「但现在我们谈话的主题不是这个。乐队的事情一码归一码，现在的主角是你，有且仅有你自己。」
屏幕对面的素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不是为了爱音而来劝我回到乐队里去的吗？」她问。
「当然不是。我觉得，现在的素世大概正在为某些事情而迷茫着吧，所以我是来帮助你解决困惑的。」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爱音和乐队的事，那，又是为什么呢？」
素世似乎完全不理解。
仿佛她从来就没意识到过，自己还有「乐队成员」以外的身份。
「两个原因。第一，素世是我的朋友；第二，我也正在为某些事情而迷茫着。」
户川秋绘坦然地回复道。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这样说不定也有助于解决我的困惑。」
是的，这依旧是等价交换的一部分。
「秋绘，也会感到迷茫吗？」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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